深灰色的屋顶高得须仰头才能观看。阳光在木格窗上闪耀,斑斑点点。已衰老的黑瓦是窗外连绵的风景。油漆剥落的风琴盖锃亮得一尘不染。唱诗班肃穆神圣的献唱,然后,起立,齐唱赞美诗,舒缓、优雅。高远深情的“阿门——”,气魄震撼,尖锐之势击中我心灵,击中我精神。旋律,又是旋律让我泪流满面。
教堂,静寂了。白发苍苍、慈眉善目的老牧师激情热烈地布道,语言很有张力,语速抑扬顿挫,有音乐美感。祖母、母亲辈的听众都很平静,沉醉其中,没有魂不守舍.她们的平静表示她们交出了信任,她们也得到了福分、心安。她们有对命运的疑问吗?她们的精神存在于什么样的渴望里?
也许是我的疑惑写在了我的脸上?也许是我的泪水总是不断?也许是我海蓝色的连衣裙太诧眼?老牧师布完道后,坐在了我身边,她温柔绵软瘦削的手将我冰凉的手包裹,她费力地用普通话对我说--"孩子,不要哭,上帝让你到了这里,我会为你祷告的"。
牧师的呼吸、气味离我如此近。她深邃的眼睛长久地注视着我。一瞬间,我忽然感到:我需要宁静、时间以及孤独,需要自我的内在凝视。
谢谢老牧师。您祖母般的慈祥、爱,我一直不曾忘记。我后来写了《儋洲教堂之想》,我是因怀念您而写的。
在教堂不远处的一座小书亭,我从一本书里讲到这样一段话:“信仰也就是忠实于人内心求知的欲望,信仰神是建立在人对自己的忠信上。”“信仰归结到最后,便是爱,在爱中所产生的升腾拔擢之感”。
对上帝的信仰我从来没有真正建立起来。但不妨我以敬重的心阅读葛培理的《人啊,你往何处去?》。一个人眼中看到的世界能有多远?我们渴望探寻精神和心灵最为邃远的秘密。
精神的从容,内心的平静,亦是人生另一种姿态的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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