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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灵《四月一日》

写作者:寒梅映雪     日记本: 有你相伴

日期:2006年04月02日  星期  

天气 

心情

   被翻看:704

  「我早就去过了!」文捷不耐烦地说。
  
  华璋瞟他一眼。「可是,他还说过那附近好像有地方可以过夜,要我陪他在那儿看日出喔!」
  
  文捷困惑地蹙起了帅气的眉宇,「过夜的地方?哪有!」他突然噤声,继而大叫一声。「该死,我怎麽没想到那儿!」
  
  尖锐的煞车声後,火红色的跑车迅速回转。
  
  「你知道了?」
  
  「嗯!」文捷颔首,双目盯著前方道路。「其实,那根本不算是可以住人的地方,那只不过是一个不算小的洞穴。记得是他十五岁那一年,我陪他去扫墓,他就曾经带我去看过一次,那洞穴远远的正对著海,看出去不但景色很美,而且给人一种非常宁静安详的感觉。那时候他对我说……」
  
  他倏地抓紧了方向盘。「他真希望能永远躲在那儿一辈子不出来了。」
  
  华璋心头一震。「你……你不能再开快点吗?」
  
  「只要出了市区,我就会开到最高速的。」文捷冷静地说。
  
  闻言,华璋情不自禁地抓紧了背包,无助地望著车窗外,头一次觉得台北市实在太大了。好不容易出了市区,文捷立刻把车速提升到最高速,华璋似乎再也忍受不了不安的折磨而开口打破了阴郁的静默。
  
  「还要多久?」
  
  「顶多半个钟头就到了。」
  
  华璋又沉默了片刻。
  
  「文捷,你……你跟尔帆到底是什麽关系?」
  
  「表面上我是他最要好,也是唯一的朋友,但事实上我是他的……」他瞥过来相当诡异的一眼。「保护者。」
  
  华璋愣了愣。「保护者?什麽意思?」
  
  「他是在十三岁那一年,被他外公送到我家来的,当时,我爷爷就把他交给我,大概是因为我跟他的年龄最接近,而且比他大吧!」文捷静静地叙述著,「记得我爷爷非常严肃慎重地告诉我,以後尔帆就交给我了,我必须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他、扶持他,甚至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苦笑。「我爷爷会这麽说,是因为他的独生子,也就是我爸爸,年轻未婚时曾经误交损友,被骗携带大量的毒品到美国去,不用说,当然是在通关时就被逮到了,紧接著,又因为慌张逃逸而错手伤了机场警卫。当时是尔帆的外公运用各种关系,使尽一切手段才把他救回来的,所以,我爷爷认为,我爸爸和我们五兄弟的命都是属於尔帆的外公的,因为,如果不是尔帆的外公的话,我爸爸现在可能还在美国坐牢呢!」
  
  说到这里,他潇洒地转动方向盘进入一条山间道路。
  
  「不过,我想当初就算我爷爷没有那麽说,我还是会全力去保护他的吧!」他继续说道:「你不知道,当他到我家时的样子……」他摇摇头。「我不晓得他曾经经历过什麽,也不晓得他为什麽要把自己的七情六欲完全封锁住,但是,我想一定是很可怕,他才会被逼到那样的地步吧!」
  
  他轻叹。「我们家五个兄弟都是很活泼开朗的,一直以为像他那麽苍白瘦弱,还受尽虐待的小孩,应该只有在电视或电影上才看得到的,所以,当我第一眼看到他时,头一个感觉就是不敢置信,紧接著,我就觉得我应该保护他。老实说,我从来没有想到要去保护我那两个顽皮的弟弟,但是,尔帆就是给我一种亟欲保护他的冲动。」
  
  华璋不禁想到卓尔帆背上的疤痕。
  
  「因此,当时我就要求让他和我住同一个房间,我希望他能早点明白,无论过去他曾经遭遇过些什麽,现在已经有我在保护他了,所以,他可以不必再如此畏惧警戒了。」
  
  华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他们会睡在一起的原因啊!她不禁有些惭愧地垂下了头。
  
  但是,文捷并没有注意到华璋的异样,他只是兀自沉浸在回忆中。「可是,将近两年的时间,虽然他一直让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麽,但我还是感觉得到他始终是不安的。直到他上了高中以後,他突然要求拥有自己的房间,我才明白他为什麽老是缺乏安全感了。」
  
  「为什麽?」华璋脱口问。
  
  文捷转眸过来瞄了她一眼。「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中他对所有的人都怀著畏惧和排拒感,他无法在人群中得到安全感,所以,他要求一个属於他自己的空间。他不让任何人进他的房间,甚至不让佣人进去打扫,即使又脏又乱,那也是仅属於他的空间,那里面只有他的气息与味道,唯有在那里头,他才能找到安全感。」
  
  他无奈地笑笑。「如果有人不小心跑进去的话,他就会立刻要求换房间,还要重新装璜成与原来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才行。事实上,直到现在还是一样,所以,当初会选上那间小套房给他住,就是因为那儿又小又简单,他一个人比较容易整理,而且,住在那儿的人也很单纯,不会有人特别注意到他。」
  
  「还记得他刚搬进去两天後,我才想起来忘了替他买洗衣机,可是因为买洗衣机就必须有人帮他搬进去,结果,他就否决了买洗衣机的建议。即使是我,号称他最要好、最亲密的朋友,他也不准我进他的房间,且很顽固的坚持这一点。所以,当我知道他竟然让一个女孩子进他的房间时,我真的震惊得从椅子上跌到地上去了呢!」
  
  他夸张地叹了一口气。「老天!他封闭了那麽久的心,终於为了某个人而打开了,当时,我真的有种作梦般的感觉,我还以为他会一辈子孤独下去了呢!可当我正在为他高兴的时候,你却……老实说,我真的很担心他会就此绝望了。」
  
  华璋咬紧了下唇。「我不会让他绝望的!」她发誓般地说出这句话。当然,她敢这麽有自信,是因为早已想好该如何向卓尔帆「解释」这一回的分手事件了。
  
  文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就拜托你了,我可以帮他承担所有的麻烦,可唯有这件事,我一点忙也帮不上,从我认识他开始,他的心就只为你敞开过,似乎也只有你的话他才肯毫不犹豫的遵从。我一直希望他能多交几个朋友,可是,他却完全没有那种意愿,甚至连勉强试一下都不肯,结果,你才说他几句,他就主动来告诉我他要学习一点人际关系了。」
  
  他赞叹一声,「真是了不起,害我嫉妒得要死,」他开玩笑似的说。「当然罗!既然他主动开口,我自然要把握机会让他习惯一下与人周旋的感觉,这点对他计画摆脱那三个女人是很重要的关键,所以,即使我猜想你可能会不太高兴,我还是很积极的为他安排一场又一场的交际应酬。只要忍耐过这一时,将来才会有甜美的收获可品尝,希望你能了解这一点。」
  
  「我还是不太明白,」华璋承认。「但是,我想我还是不希望由你来对我解释,我比较希望是尔帆主动告诉我一切。」
  
  「我了解你的意思,」文捷点头道:「放心好了,我想,他很快就会告诉你甚至连我都不知道的那些事了!」
  
  不久後,车子停在金山的一块公墓地前,但是,文捷却带著华璋往公墓旁另一块私人墓地走去。经过一大片树林,再走过几个豪华的坟墓,他们开始往山坡上攀。山间的绵绵细雨若有似无地飘在他们的身上,阴霾的天空几乎压在他们头顶上,即使平日惯於运动,这麽陡峭的山坡也爬得华璋满头大汗。
  
  到了山顶後,华璋还以为到了,却没想到文捷继续往另一片山坡地攀去,华璋差点要喊天了。
  
  突然……
  
  「在那里!」文捷蓦地指著斜右上方叫道,旋即开始半跑了起来。
  
  华璋也跟著跑,同时往文捷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一大片矮灌木中有一个黑黝黝的半人高洞穴,有个人蜷曲成一团睡卧在那儿,就在雨丝恰好可以淋到的洞口处。
  
  「老天!难道这五天来他都睡在那儿?他不想活了吗?」她咕哝著,更加快了脚步,心里明白自己说的没错,一股猛烈的尖锐剌痛感立刻紧攫住她的胸口,深浓的悔恨更是沉重地压在她的心头上。
  
  她不知道自己对他来讲竟然是那麽的重要,她真的不知道啊!
  
  两个人几乎同时到达睡卧在那儿的人身边,也同时蹲了下去,同时摸向他的额头……他的脸红得不像样,一团团白茫茫的薄雾从他口鼻中急促地喘出来,他身上的衣服仿佛泡过水似的湿淋淋的!
  
  「天哪!他烧得好厉害喔!」华璋惊呼。
  
  文捷一声不吭正想把卓尔帆抱起来,就在那一刻,卓尔帆突然睁开了眼,涣散的眼神在文捷的脸上停了一下,随即移到华璋脸上定住。
  
  华璋忍不住湿了眼眶,同时开口就大骂。
  
  「你这少根筋的白痴大笨蛋!那天是什麽日子你不知道吗?四月一日愚人节嘛!愚人节什麽意思你懂不懂啊?愚人啊!骗你的啦!你就这麽蠢吗?随便骗骗你说要分手,你就这样被我整得半死不活的,真是逊毙了你!」
  
  卓尔帆的眼神倏地清澈了起来。
  
  「你……骗我的?」
  
  「是啊!骗你的啦!」华璋吸了吸酸涩的鼻子。「谁教你什麽事都不告诉我,好像根本不在乎我似的,所以,我就故意要整整你嘛!」
  
  卓尔帆眨了眨眼。「你……不是真的想分手?」
  
  「当然不是!」华璋大声地说:「告诉你,我这辈子赖定你了,你永远别想甩脱我,你最好有这个心理准备吧!」
  
  卓尔帆凝住她的双眼许久後,突然说:「我好困,我想回家睡觉了。」
  
  「好,我们先带你去看医生,然後再回家睡觉。」
  
  「你会照顾我吗?」
  
  「会,我会照顾你,一直一直照顾你,直到我死!」华璋如同发誓般的郑重宣告。
  
  於是,卓尔帆放心地阖上了眼。
  
  於是,他唇边悄悄绽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华璋和文捷吃惊地面面相觑。
  
  你看到了吗?
  
  你也看到了?
  
  是啊!是啊!他……
  
  两人又同时看向卓尔帆。
  
  老天!他真的笑了耶!
  
  「肺炎、脱水、营养不良,他至少要住院半个月以上。」
  
  灰发的严肃医生以那种「都是你们的错!」的眼神瞪著面前的一男一女。
  
  「早告诉过你,他的身体再也禁不起任何折磨了,为什麽还让他病成这样?」
  
  咦?她没有听说过啊!这样她应该算是不知者无罪吧?华璋偷觑一眼身旁垂头无语的文捷,再瞄一下眼前一脸凶相的大夫。他好像比较适合从事外科工作吧?
  
  「还好现在没事了,否则啊……」恶魔大夫阴森森地哼了哼。「不过,你也别想这样就撇清责任,你等著吧!你爸爸要是回国来知道这件事後,你就等著被剥皮吧!」说完,他就转身走人了。
  
  华璋可以很清楚地听到文捷悄悄地吁出一大口气,忙用手肘顶顶他。
  
  「喂!文捷,为什麽我总有种他好像在叫我们自杀谢罪的感觉?」
  
  文捷苦笑了一下。「他是我大舅舅,专门负责尔帆的健康状况,如果尔帆真的有什麽事,他的责任很大的。」
  
  华璋神情古怪地看著文捷。「还有吗?我是说,你是雨帆的保护者,他还有专门医师照料,还有吗?还有谁是负责照料他其他什麽部分吗?」
  
  「当然有,」文捷毫不犹豫地说:「我大哥负责他学生时代的功课,我二哥负责教他防身术,三舅和三舅妈则负责他出国时的生活安排,我爸爸是他工作上的副手……」
  
  「加多妈爹、加多妈爹……」华璋直眨眼,她已经有点糊涂了。「先让我搞清楚一件事,尔帆凭什麽要那麽多人来伺候他?」
  
  文捷诡异地瞧了她半晌。
  
  「你真的完全不知道他的身分吗?」
  
  「什麽身分?」华璋皱起眉心。「他是哪个阿拉伯王国流落在这儿的王子?还是某个没落贵族的末代继承人吗?」
  
  文捷又盯了她片刻,而後推开病房门进入,华璋随後,两个人一块儿来到病床边凝视著熟睡的卓尔帆。
  
  「听过顾氏集团吗?」
  
  华璋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听过,尔帆上班的公司嘛!」
  
  「不,尔帆并不是在那儿上班,」文捷慢吞吞地说:「事实上,顾氏集团是他的,他就是顾氏集团的总裁。」
  
  华璋先是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继而震惊地瞠大了眼,随即又怀疑地眯起了双眸。
  
  「去!少唬我了,你以为我像尔帆那麽幼稚啊?别在这儿讲古了,他要是顾氏集团的总裁,我就是美国第一夫人啦!」
  
  文捷有趣地凝睇著她。「你以为他为什麽穿得起亚曼尼,还开得起法拉利?你不奇怪他的上班时间为什麽会那麽自由吗?普通人也不可能会同时和三个女人订婚吧?以他那种孤僻冷漠的个性,若只是普通职员身分,你以为哪家公司能忍受得了?早就被赶回家去吃自己了!」
  
  「可是……」华璋还是不信。「堂堂总裁会去住那种……啊!对了,你说过是因为他的怪癖才特意选择那种小套房的。那……他为什麽跑到我们那种餐厅去用餐?而且每次都只吃A餐?而且……而且顾氏应该是属於姓顾的吧?尔帆姓卓啊!」
  
  「很简单,顾氏集团是他外公留给他的,他外公姓顾。而他会到你们餐厅用餐,是因为他不想引人注意,而且那儿又近,就在我们公司的斜对面而已,走几步路就到了。若是说到他老是用A餐嘛……」文捷苦笑。「因为他懒嘛!他懒得花脑筋去想该吃什麽。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懒得吃东西,最好是有那种营养丸什麽的,吃了就会饱,这样他就不必浪费精神去吃东西了!」
  
  华璋呆了呆,随即转眼看著卓尔帆。
  
  呃……也没错,这家伙是真的很懒,懒得「过生活」,只要是属於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就很懒得去动手。如果可以把一切都简化到根本不用动手,或者像文捷说的,吞颗营养丸、按个按钮什麽的就好,这种生活是最合适他的了。
  
  「至於他为什麽一直没有告诉你他的真实身分……」文捷不安地瞄她一下。「这个我就不太了解了。」
  
  「那也没什麽好奇怪的呀!」对於这一点,华璋反而很释然地耸耸肩道:「他知道,无论他是什麽总裁,或者只是个小职员,甚至是个清道夫,对我来讲都是一样的,就算他是个国王好了,该吼的时候,我还是会对他大吼的,所以,他根本没必要特别跟我说清楚什麽身分吧?」
  
  文捷深深地看她一眼。「我想,我大概能了解他为什麽会对你那麽死心塌地了。」
  
  华璋立刻挺了挺胸脯。「因为我漂亮嘛!」
  
  文捷真心的笑了。「也对!不过,你知道吗?认识尔帆这麽多年,我还是头一次听见他向人说出那种类似撒娇的话呢!」
  
  华璋知道文捷说的是卓尔帆老是挂在嘴里的那句「你会照顾我吗?」,她不觉翻了个大白眼。
  
  「还说呢!那句话我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可是,他每次都是板著面孔跟我说那句话,害我啼笑皆非的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不过还好,他还算满听话的,我叫他做什麽,他都会乖乖的说好,而且老实的做到。」
  「听话?乖乖的说好?」文捷神情古怪地喃喃道:「我真想看看你们相处的情形到底是如何的?」
  
  「干嘛?」华璋狐疑地上下打量他。「想看戏啊?不会自己回家去演啊!真是变态,居然想看人家亲热的样子!」
  
  文捷顿时哭笑不得。「不是啦!我只是……唉!你知道他很容易生气的吧?所以……」
  
  「慢!」华璋举起一手作阻止状。「为什麽说他很容易生气?我好像只见他生气过一次吧?」
  
  文捷的表情更怪异了。「你是说,你们在一起一年多了,你居然……居然只看见他生气过一次而已?」
  
  「是啊!那次还是因为我们餐厅的男工读生想泡我,所以他吃醋了。乖乖!你都不知道,他什麽表情也没有,也没吭半声,甚至连动也没动一下,可是,整个餐厅里的人就被他吓得没有半个人敢出声了。我想,如果再久一点,大家可能连呼吸都要暂停了呢!真是的,看他一副弱不禁风的单薄样子,居然有那种气势,实在是太厉害了!」华璋一脸佩服地说。
  
  「厉害?」文捷摇摇头。「小姐,他只有在你面前是那样的,在其他人面前,真的是非常冷漠又易怒的,且每次一发怒,整个公司上下就鸡飞狗跳的。其实,他也没有真的把怒火狂飙出来,可光是他那阴郁得彷佛要活生生把人吞蚀下去的眼神,还有冷冽到极点的说话声调,更别提他那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更是几乎要令人窒息了,只要是当时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发抖的,包括我在内!」
  
  华璋听得一时傻住了,而後……「哇!好酷喔!」
  
  「酷?」文捷再次哭笑不得。「真没有同情心哪!小姐,你未来的老公欺负底下的员工耶!你怎麽没想到要替我们说句公道话?」
  
  华璋俏皮地眨了眨眼。「少来,一定是你们有做错事,他才会生气的吧?做错事本来就该挨骂的嘛!像尔帆,要是他不听话了,我还不是照样碎碎念得他低头说对不起。就算他说对不起了,我还是会继续念,念到他不会再犯为止,这样我的口水才不算浪费掉啊!你们啊!真是太顽劣了,又超笨的,不但知错不改,还老是被他抓包,他才会常常发飙的吧?我看,最好是拿鞭子来抽抽你们,再不行的话就乾脆让你们回家吃自己好了!」
  
  文捷目瞪口呆。「你……你好毒喔!居然拿我们当小鬼看,还要抽打我们,未了再叫我们回家吃自己?」
  
  「活该!」华璋满不在乎地朝他吐了一下舌头。「谁教你们让尔帆生气,人家都只看过一次的说,原来都被你们看光了,害我没得看!」
  
  文捷更是瞠目结舌。「你……你想看他生气?」
  
  华璋耸耸肩。「因为很少看到啊!就像你也想看看他听话的样子,不是吗?我想,他在我面前和在你们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所以,我们彼此都很好奇对方眼里的尔帆到底是什麽样子的,对吧?」
  
  「唔……说的也是。」
  
  「其实啊!我们也不是完全不能猜到他的情绪到底是高昂,还是低落啦!」华璋挤著眼说:「你跟他认识这麽久了,应该知道吧?他的脸上虽然都没有什麽喜怒哀乐,可是,他的声音表情却很丰富喔!」
  
  「对、对!」文捷颇有同感的猛点头。「他生气时,说话的声调好冷酷,听了真是令人感到寒到心骨里头去了!」
  
  「没听过!」华璋毫不迟疑地说:「不过,他心情很好的时候,声音特别轻柔,让人觉得他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我也没听过!」文捷喃喃道。「他不开心的时候,声音很低沉。」
  
  「嗯!这倒是听过几次。」华璋颔首。「他撒娇的时候,总是让我想拍拍他的脑袋。」
  
  「真是匪夷所思!」文捷摇摇头。「他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说话特别慢。」
  
  「没错,」华璋马上接著说:「而且啊!他还……」她突然顿住,而後望向自己的手。不知道在什麽时候,卓尔帆的手突然悄悄地握住了她,她的视线立刻往上移。
  
  「咦?尔帆,你醒了?」
  
  卓尔帆凝望著她动了动嘴唇,华璋立即会意地附过耳去。
  
  「哪里……哦!那里喔……咦?真的?真的要给我看吗?好,我知道了。」她直起身子看著卓尔帆又阖上了眼,才转头对文捷说:「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去拿点东西再回来?」
  
  那是一大堆日记,最古老的是薄薄的小学簿子,然後是市面上卖的那种厚厚的日记,还有一些有锁的,那种最简陋的锁,也有几本是复杂的对号锁。从他母亲去世那一年,到他大学毕业那一年为止的点点滴滴,就全记录在那些日记里,在那些连文捷都不知道的日记里。
  
  卓尔帆熟睡时,华璋便会悄悄的翻出来看,可只要他一醒过来,她就会立刻收起来,陪他吃饭、看电视、聊聊天,就如同她所允诺的,她一直陪著他,照顾着他,而且,她的态度越来越温柔。
  
  有时候,她会回去煮点东西来给他吃,有时候要去上一下那些不能跷的课,但大多数的时间,她都在医院陪著他,她感觉得出来他很开心,她也陪著他开心,可只要他一阖上眼,她翻出日记本後,她的情绪就会沉到谷底,她的心就会痛得想呻吟、想哭。
  
  当年,顾氏集团的大总裁只有一子一女,两个非常出色的孩子,顾大总裁非常以他们为傲。可惜女儿顾秋竹爱上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男孩,而且和他私奔了。顾大总裁一气之下,便和女儿脱离父女关系,并带著大儿子移民到美国去,打算从此当作没那个女儿的存在了。
  
  但是尽管如此,那对小夫妻还是非常恩爱,尤其是有了爱情结晶之後,两人更加如胶似漆,一切都加倍美满,仿佛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什麽事值得抱怨的了。
  
  除了卓冬群的酗酒习惯!
  
  卓冬群并不是很爱喝酒,但因为工作上的关系,他必须常常喝酒应酬。其实,这也不算什麽,男人嘛!不能喝酒就不算男人了。可他的酒癖特别差,只要一喝醉,就会变得很凶暴粗鲁,甚至还会打人。每当这时候,年幼的卓尔帆便会哭泣著躲到母亲怀里寻求保护,而顾秋竹也会紧搂著他,告诉他——
  
  「小帆,不要哭呵!有妈咪在呀!妈咪会保护你的,妈咪会一直一直保护小帆的哟!但是,你要听妈咪的话,不要哭呵!让你爸爸听见了,他会更生气的喔!」
  
  於是,母子俩就这样抱在一起,畏缩成一团,度过一次又一次的恐怖时光,直到妈咪背叛了他。
  
  她死了,因为子宫外孕大量出血而死!
  
  伤心欲绝的爸爸变得很爱喝酒,小帆更害怕了,因为,再也没有人保护他了!
  
  然後,奶奶出现了,她慈爱地抱住瑟缩在墙角的小帆,那麽那麽温柔地告诉他——
  
  「不要怕呵!可怜的小帆,以後有奶奶照顾你,你再也不用害怕了,只要你听奶奶的话,躲开你爸爸远一点,这样就不会被你爸爸吓到了,奶奶也可以一直一直照顾你了哟!」
  
  奶奶真的好疼他,但是,爸爸依然一下班就喝酒,一喝醉就乱砸东西,哭喊著:「秋竹,你为什麽要离开我呢?」
  
  可奶奶不会抱著他躲成一堆,奶奶会带著他出去,逛公园、玩秋千、吃冰、糖果。虽然他很想念妈咪,可是他现在还是很快乐,因为奶奶会照顾他,直到奶奶也背叛了他。
  
  奶奶在睡梦中去世了!
  
  於是,再也没有人保护他、照顾他了!
  
  然後,爸爸开始喝醉了就鞭打他,拿著藤条一鞭鞭毫不留情地抽打他,打到他昏倒为止。他不敢哭出声,因为一哭,邻居就会找来社工人员,社工人员说要把他和爸爸分开,他不要!虽然爸爸会打他,但那是因为爸爸太想念妈妈的缘故,爸爸不喝酒的时候也是很爱他的,最重要的是,爸爸是他仅剩的亲人了。
  
  「你那是什麽眼神?嘎?你有什麽资格露出那种眼神?嘎?失去心爱女人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有什麽资格露出那种痛苦悲哀的眼神?嘎?」
  
  卓冬群吼一句、抽一鞭。
  
  「你那又是什麽表情?嘎?我没有给你吃、给你住、供你上学吗?嘎?为什麽要用那种哀求的表情对著我?嘎?我到底欠了你什麽?嘎?」
  
  所以,小帆只好隐藏起自己眼里所有的情感,抹去脸上所有的表情,因为,无论是任何一种眼神、任何一种表情,都是爸爸抽打他的导火线,他也变得不太敢说话,因为每一句话,都可能是加深爸爸怒气的催化剂。
  
  好奇的邻居们三不五时就来探他的口风,问他是不是又挨打了,甚至要强行替他的背伤照相。他知道,只要自己说错一句话,或者被他们看到他的背伤,他就会被社工人员带走了,所以,他只好尽量远离邻居、远离所有的人。
  
  在环境的捉弄下,他逐渐转变成一个孤寂落寞、胆小畏缩的小孩了。
  
  一个畏缩不合群的小孩,在学校里是很容易被欺负的,因为,无论再怎麽被欺负,他也不会说出去,而且,欺负这种同学不但可以找乐子,还很安全,所以,小帆自然成为同学们眼中最好的猎物,几乎是所有过分、恶劣的恶作剧他都遭遇过了。而越是这样,他越是瑟缩,这就是他之所以在人群中无法拥有安全感的原由。
  
  然而,最最凄惨的是,在他小学即将毕业前夕,那个表面上对他特别关怀照顾的导师,藉口要送他一份特别的毕业礼物,把傻傻的小帆骗到家里去,然後强奸了他。
  
  而那个导师是男的!
  
  「天哪、天哪、天哪!」
  
  华璋猛然阖上日记本,泪眼迷蒙地望著那张此刻睡得如此平静安详的俊颜,不敢相信他曾经承受过如此辛酸悲惨的凌虐与遭遇。
  
  「不公平!不公平哪!凭什麽要他一个小孩承受那麽多折磨?凭什麽?」
  
  她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愤恨不平,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胸口那满溢的酸楚与心痛,只能发泄似的趴在床上大哭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拍拍她的肩头,她听到文捷在问她:「你怎麽了?」
  
  「滚开,不要管我!」她哽咽著吼道,然後继续大哭,像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直到一只熟悉的手温柔地抚娑著她的脑袋,她才抬起哭肿了的双眼凝望著显然是被她吵醒的卓尔帆,後者的双瞳仍然深邃若幽潭,神情淡漠依旧。
  
  「璋,怎麽了?」他轻柔地问。
  
  天哪!他曾经遭遇过那麽多的不幸,为何还能有如此安详温柔的声音?
  
  「尔帆,我……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背叛你的!」她恶狠狠地发誓道:「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就算你讨厌我了,就算你赶我走,我还是要赖在你身边,一辈子保护你、照顾你,再也不让任何事伤害到你了!你相信我吗?相信我吗?」
  
  卓尔帆温柔地抹去华璋颊上的泪痕。「我相信你,璋,我相信你。」
  
  「很好!」华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旋即随手抓来被单,粗鲁地揩拭著满脸泪水。「你敢不信我试试看,後果很惨的我告诉你!」
  
  「原来是强迫中奖。」文捷喃喃道。
  
  华璋脸一沉。「那又怎麽样?尔帆就是高兴中我的奖,你又能怎麽样?闲闲没事就是特地跑来鸡婆的吗?还是又拿一大堆文件什麽的要尔帆又看又签名的?人家尔帆才刚刚好一点,你就一直来烦他,你才真的没良心呢!就不能让他多休息两天吗?」
  
  文捷顿时尴尬地愣在那边,因为他手上提的公事包里,的确装满了需要卓尔帆过目并签名的文件,可那都是不能再拖的文件,他才会赶著拿来的嘛!这下子该怎麽办?他是拿,还是不拿出来?
  
  还好卓尔帆看出他的为难,立刻出声替他解围了。
  
  「璋,给我半个钟头好吗?」
  
  「半个钟头啊?」华璋斜睨著他。「好吧!就半个钟头,多一秒都不行喔!」
  
  「好。」
  
  一听,文捷赶紧拜谢皇恩,满脸感激之色地掏出厚厚一大叠文件交给卓尔帆,继而又发现华璋居然真的开始对时计时起来了。
  
  「中原标准时间,十五点二十一分四十五秒,好,计时开始!」
  
  哇塞,这个女孩还真不是普通的难应付耶!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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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护
  
  没有我的时光,
  
  你承受了太多太多的折磨,
  
  从今以后,
  
  有我守护着你,
  
  直到今生的尽头。
  
  华璋没有继续往下看日记,她觉得自己无法一下子接受那麽多,到现在为止的心痛与悲苦,是她所能忍受的临界点,再多就受不了了。所以,她决定慢慢来,不想每次一见到卓尔帆就想哭,她想要好好的照顾他,带给他欢乐,不想让他看到她的苦瓜脸。
  
  「咦?你又来啦!」
  
  刚从家里煮了一锅炖品来的华璋,一开门就看见文捷坐在病床边,她脱口就如是说,接著就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後才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这次没有拿公事包。」她放下保温罐。「送了没有?」
  
  「呃?」文捷愣了愣,随即啊了一声。「送了、送了,大总裁生日耶!怎能不乘机巴结一下。你呢?你大概也送了吧?」
  
  「那当然,我是第一个送的喔!」华璋得意地咧嘴一笑,手里忙著倒炖品,脑袋朝卓尔帆那边点了一下。「嘿嘿!他马上就戴上去了喔!」
  
  文捷立刻转头送去好奇宝宝的央求眼神,顺应观众要求,卓尔帆便从睡衣里拉出一条精致的白金项链来。
  
  「他呀,不会送我这种东西,所以只好我送他罗!」华璋说著,把一碗炖品端给卓尔帆,然後从自己的T恤里拉出另一条。「我们是一对的喔!虽然不是什麽昂贵的束西,却是我最诚挚的心意,这比什麽都宝贵吧?」
  
  「当然、当然!」文捷整张睑漾满谄媚的笑容。「我们华大小姐送的嘛!就算是垃圾,也价值千百万,我们大总裁一定是乐在眼里、亲在嘴里、爱到心坎里罗!」
  
  华璋啐了一声。「少恶心了你!说,你今天到底是来干什麽的?」
  
  「刚刚不都说了吗?来送大总裁生日礼物嘛!」文捷指指病床边柜子上的小礼物盒,「顺便……」他瞄一下卓尔帆。「顺便告诉他,他刚住院时,我就去通知那三位小姐说,尔帆没有办法招待她们,请她们以後再来。」
  
  华璋屁股一歪,迳自坐上床边。「然後?」
  
  「这两天,她们又分别通知我,说七月上半年度业务检讨会议过後会来台湾。真奇怪,以前她们都会乖乖的等尔帆去找她们,怎麽今年却都抢著要来台湾呢?会不会是因为……」文捷又瞥一眼卓尔帆。「去年你都没有去找她们的关系?」
  
  卓尔帆则始终用那双深黝的瞳眸紧紧地攫住华璋,直至华璋听到这里,突然对他装个鬼脸,继而俏皮地笑了,卓尔帆这才吁了一口气。
  
  「也许吧,」他淡淡地道,似乎对那三个女人的事兴趣缺缺。「也或许她们已经有所察觉我们这边的动作了,所以想来探探究竟。」
  
  「那怎麽办?」文捷有点为难的问。
  
  「不怎麽办,顾氏总裁是我,我想怎麽样,她们都无权干涉,而且,在我满三十岁以前,她们也没有权力逼我作任何决定。」
  
  文捷点点头。「说的也是,不过,还是多少要提防她们一点比较好,听说她们三个都很厉害喔!」
  
  「厉害?」卓尔帆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沉,「或许吧!但是……」他的声音更低沉,还多了一分严酷。「我不信我斗不过她们!」
  
  华璋惊讶地直打量他,平常瞧他总是一副温温吞吞、懒散淡漠的模样,在她面前更是个听话的乖小孩,实在没料到,他竟也有如此严酷正经、冷厉果决的一面,看样子,表面单纯的他,内在还是相当复杂的呢!
  
  而且,从他们的对话内容判断,卓尔帆似乎正在和他的三个未婚妻「斗法」哩!唔……她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要不要先翻出他的日记,看看这桩婚约到底是在什麽特殊情况下决定的呢?
  
  「其实,只要你肯认真的话,我倒是敢肯定地说,没有人斗得过你呢!」文捷衷心地说。
  
  卓尔帆不再说什麽,兀自低头吃他的炖品,倒是华璋很无聊地插了一枝花。
  
  「他真的斗得过她们?」还没结婚就开始斗法,这桩婚姻实在不怎麽让人期待耶!
  
  「我刚说了,只要他肯认真的话,绝对没问题!」文捷笃定地说。
  
  可斗赢了之後呢?卓尔帆就可以一脚踩在她们的脑袋瓜子上捶胸大笑三声高呼胜利吗?算了,还是自己翻出日记来搞清楚吧!不过……那麽多本,到底是在哪一本里呢?
  
  「咦?你怎麽就问这麽一句?详情呢?你怎麽不问详情?」文捷问。
  
  「不需要!」华璋皱著鼻子说:「我自己回去看,顺便了解一下他对这桩婚约的感觉如何。」
  
  卓尔帆听了,不禁抬眼张口似乎想说些什麽,随即又阖嘴垂眸的喝汤去也,其他两人则都没注意到。
  
  「我舅舅有没有说尔帆什麽时候可以出院?」
  
  「再几天吧!他说要尔帆的情况完全稳定了,他才会让尔帆出院。」
  
  当那个恶魔大夫准许卓尔帆出院时,已经是卓尔帆住院三个星期後的事了;而当华璋准许他上班时,又过了一个星期。
  
  华璋站在车旁,第N百次重复著,「我警告你,尔帆,你累了就给我休息,饿了就吃东西,别给我偷懒,知道吗?」
  
  卓尔帆还是老样子,「知道。」他乖乖的应道。
  
  华璋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五岁时的小帆,和妈咪、奶奶约定好,妈咪会保护他、奶奶会照顾他,但是他必须乖乖听话才行。
  
  强抑下心中的酸楚,华璋又说:「有什麽不开心,回来就要马上跟我讲,记住了?」
  
  「记住了。」
  
  「嗯!那赶快上班去吧!小心开车喔!」
  
  「好。」
  
  望着绝尘而去的法拉利,华璋依然呆立在原地许久,仿佛在考虑著什麽事,而後似乎终於有了结论,这才转身回大厦,预备上去拿了课本後,就赶去上第三堂的课。
  
  嗯——快端午了,她要不要自己动手包粽子呢?
  
  雨依然下个不停,校门口处,两个正要分手的女孩子撑著伞提高了嗓门作最後的交谈。
  
  「不分手了?」
  
  「不分手了。」
  
  「也不找工读了?」
  
  「不找了,反正他养得起我,等暑假时,我再到他的公司里免费打工好了。现在啊!最重要的就是我必须专心照顾他,用我全部的心神和时间来照顾他,他……真的很需要人照顾的。」华璋叹道。
  
  周玉佳歪著脑袋打量华璋半晌。
  
  「我觉得你好像有点变了。」
  
  「有吗?」华璋奇怪地看看自己。「哪里?」
  
  「哪里啊?唔……」周王佳沉吟著,又审视华璋片刻。「感觉上你好像柔和多了,不像以前那麽强悍,那麽……冲动,也不像以前那样,主观意识那麽强烈了。」
  
  「是吗?」华璋不置可否地笑笑。或许是吧!当然,她自己也知道原因是什麽,不过,她不想说太多,毕竟那会牵扯到许多不适合让外人知道的事。
  
  「好吧!我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就照你自己的意思去做吧!不过……」周玉佳突然眨眨眼。「有机会让我们看看他如何?」
  
  「OK!没问题。」华璋很阿沙力的答应了。
  
  跟著,两人就互道再见,转身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了。
  
  唔……明天没有课,或许她可以煮点东西带去给卓尔帆吃吧!顺便给他个惊喜,嘿嘿!华璋窃笑著暗忖。对了,文捷给她的那张通行卡是怎麽用来著?先进地下停车场,再……右转到最里边,然後是……嗯……好像是右边的电梯吧?还是左边?
  
  管他的,反正找那座上面挂有「总裁专用」牌子的电梯进去应该就没错了吧?
  
  老实说,卓尔帆好看是好看,可又那麽清瘦斯文,连说句话都要拖拉个老半天,实在是怎麽看都不像是个大总裁的样子,说他是作家或画家还比较有说服力一点。
  
  然而,当平时冷漠淡然的他一旦真的发怒时,可就没有人不害怕了,就连身为长辈的副总裁文友绪,也就是文捷的父亲,都会不由自主的噤若寒蝉,垂首不敢吭声,其他那些总经理、经理级的人物就更别提了,有的甚至还猛吞口水,顺便抖一抖呢!
  
  任谁也想不通,像他那麽瘦弱单薄的人,浑身没几两肉,说话中气不足,工作久一点就塌了,多吹点风就东倒西歪,这麽个孱弱的人,为何能散发出如此严酷慑人的气势,而且,暴烈得足以压制住任何胆敢与他对峙的人呢?
  不过,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像是个大集团的大总裁。
  
  此刻,将近中午时分,大家的肚子都已经开始在提醒主人该是用餐时刻了,但是,大总裁不饿,大总裁依然在发飙,谁还管得了自己的肚子呢?
  
  说是发飙,可也不是什麽狂风暴雨、山崩地裂,而是暗潮汹涌、危机隐伏。卓尔帆发飙的时候,一向不会狂吼咆哮,反正他也没那麽大的嗓门,多吼两声非倒嗓不可,搞不好还得看好几趟耳鼻喉科才会痊愈,太划不来了。所以,他只会用低沉冷冽得令人发颤的声音,和一双阴郁深黝得教人窒息的瞳眸,把整个办公室里化成坟地般阴森恐怖。
  
  卓尔帆伫立在办公桌前把一叠文件扔到地上。
  
  「副总裁,请你解释一下,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文友绪咽了一口唾沫,张了张嘴,却还是说不出话来。在他後面排成一列的各部门经理各自偷觑一眼,头垂得更低了。卓尔帆身边的总裁特助文捷似乎想说什麽,但考虑片刻後,还是放弃了。
  
  现在谁来说什麽都没用了,卓尔帆已经「high」到最高点,想降温也只能等他飙完了再说罗!可偏偏他连骂人也是那麽慢条斯理的,人家也许飙个十几分钟就结束了,他却给你拉呀拉得半个多钟头还不爽,於是,这些大集团的高级干部们只能当作回到学生时代,再次品尝排排站聆听导师教诲的滋味了。
  
  文捷向父亲投过去歉然的一瞥——抱歉了,老爸,现在只能给他装锤锤、放皮皮,大家自求多福吧!
  
  「副总裁,我在问你话,你为什麽不……」
  
  砰!办公室的门忽地打开。
  
  「小姐,你怎麽可以这样?告诉你总裁在开会,他没有空……」
  
  「安啦、安啦!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嘛!吃饭皇帝大,不管什麽会都可以往後挪啦!」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只见一身简单T恤牛仔裤运动鞋的华璋背著背包、拎著食盒就这样闯了进来,总裁秘书文小姐追在後面,文友绪脸一沉,刚想喝叱,却被文捷用力扯了一下,而且拚命的摇头使眼色。
  
  「啊!尔帆,抱歉,有什麽会下午再继续吧!现在吃饭要紧,来,赶快去坐好,看看我替你带什麽好料来罗!」
  
  所有的人不禁猛抽气,心想,这下子死定了——不是他们,而是那个女孩子。因为,卓尔帆已经接近抓狂的边缘了,那个女孩竟然敢就这样冒出来打断会议——发飙会议,简直是七月半的鸭子,不知死活!
  
  大家不由得同时用「替死鬼」的眼光同情又窃喜地看著华璋,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她是谁——除了文捷,但是,卓尔帆说不定会在她身上发泄一些怒火,这样他们就不会死得太惨了!
  
  唉!别怪他们将良心暂时放一边,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减嘛!
  
  可他们怎麽也没料到,卓尔帆前一刻的恐怖气势好像是假的一样,竟在瞬间消失不见了,同时,说一声「下午再继续!」後,他就反身到办公桌後坐下,而且,像一副幼稚园小朋友等待老师分配点心的样子,乖乖地等著华璋把食盒放到他面前。
  
  「哪!有你最喜欢的红烧牛肉喔!啊!这个红萝卜虽然你不喜欢吃,可还是要给我吃完喔!不可以偏食,知不知道?」
  
  「知道。」
  
  「我还准备了一些哈密瓜,待会儿吃饱後再吃。」
  
  「好。」
  
  「对了,你今天有没有给我偷喝咖啡?」
  
  「没有。」
  
  「嗯!很好,最好以後都不要喝了,咖啡对身体不好的。」
  
  「我以後都不喝了。」
  
  卓尔帆已经开动了,一群人却还傻傻的站在他的前面,下巴拉得长长的,眼珠子凸得差点要掉出来了,每个人都是一脸呆样,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实。包括文捷在内,他是知道卓尔帆在华璋面前不一样,可绝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这……这太夸张了吧?事实上,还很……呃……爆笑!
  
  「咦?你们怎麽还呆在那里?下午不是还要开会吗?还不赶快去吃饭!」华璋好心的提醒那一群呆瓜。
  
  文捷首先回过神来,他忙赶著大家出去,顺便关上办公室的门。
  
  一出去,文友绪就抓著他问:「你认识那个女孩子吗?」
  
  文捷点点头。「认识。」
  
  「她是谁?」
  
  所有的人都好奇地凑过来,文捷环视众人一圈,这才慢吞吞地说:「她叫华璋,是总裁的亲亲女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将来就是总裁夫人罗!」
  
  「总裁夫人?」文友结不觉愕然。「可是总裁不是已经……」
  
  文捷顽皮地挤挤眼。「这样你们就知道总裁为什麽那麽急著想掌握住一切了吧?」
  
  文友绪双眉一挑,「难道他……」他蓦然停住,随即把文捷拉进他的办公室里关上门,而後继续审问,「难道他想摆脱那三个女人了吗?」
  
  「对,」文捷颔首。「老爸,你也知道,除非尔帆能亲自掌握住一切,否则,他是无法轻易解除婚约的,所以,他才会那麽急,才会那麽生气。」
  
  「是这样吗?」这种情形固然很好,但是……「那个女孩子……」
  
  「老爸,没问题的,」文捷拍拍老爸的肩膀。「华璋和雨帆交往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尔帆的身分,後来为了说服她相信尔帆就是顾氏的总裁,我还费尽了唇舌呢!而且啊!他们的交往模式,好像也跟平常人不太一样,华璋总是很尽心在照顾尔帆,而尔帆也很听她的话,感觉真的有点像是母子呢!」
  
  「母子?这样好像不太……」
  
  「放心啦!老爸,」文捷忙道:「我想,尔帆之所以这麽听她的话,大概是因为太过於害怕失去她,而华璋会这麽照顾他,则是因为尔帆本来就很需要人照顾。告诉你喔!老爸,他们甚至没有约过会,尔帆就让华璋进入他的私人圣地了喔!」
  
  「耶?尔帆让她进去他的私人地盘了?」文友绪更惊骇了。「真的?」
  
  「真的、真的,不但进去了,他们也早就开始同居了!」
  
  「同居?」文友绪惊叫。「你是说他们已经……」
  
  「没错!」
  
  文友绪说不出话来了,原以为卓尔帆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女人有任何交集,更不可能让任何人进入他的私人地盘,没想到却……
  
  「再告诉你,老爸,尔帆若是失去华璋,一定会死的,所以老爸,我们大家得加把劲才行了!」
  
  下午,休息时间一过,中午那些静待判决的罪犯们又来报到了,华璋也很自然的回避出去,可门才一关上,旋即又打开,她把脑袋探进来说:「尔帆,有话好好讲嘛!不要老是生气啊!生气对身体不好的喔!」
  
  「好,我不生气。」乖宝宝如是回答。
  
  华璋这才满意地退出去了。
  
  「文姨,请问这儿有会客室或休息室什麽的吗?」
  
  眼前既然是未来总裁夫人,文友鹃自然不敢怠慢,她甚至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
  
  「华小姐,总裁办公室里有附设小套房!您到里头休息应该比较方便吧?」
  
  华璋长长的唉了一声。「拜托!我都叫你文姨了不是吗?你就叫我华璋就好了嘛!文捷说,你是他姑姑,论起来也算是长辈了,以後我大概也会常常来这儿逛一逛,大家太拘束就不好玩了吧?」
  
  好玩?「这个……」
  
  「文捷也直接叫我华璋喔!」晚辈都这麽叫了,长辈更应该没问题了吧?
  
  「那……」文友鹃又犹豫了一下。「好吧!华璋。」
  
  「对嘛、对嘛!这样才亲切嘛!」华璋眉开眼笑地说。「我待会儿有点事想和文捷谈谈,所以不想待在雨帆的办公室里。」
  
  「那就到文捷的办公室去吧!」文友鹃很快地说。「待会儿若是文捷出来了,我会告诉他你在等他。」
  
  「OK!那就拜托你罗!」
  
  文捷的办公室当然没有卓尔帆的那麽大,但也不小了。华璋在沙发上看了一个多钟头书後,文捷才抱著一叠卷宗夹回办公室里来。
  
  「嗨!姑姑说你找我,有事吗?」
  
  华璋放下书,很直接的问:「我想知道关於尔帆订婚的事。」尔帆的日记里只提到他对这桩婚约的感想,却没有提到这桩婚约的由来,想想,还是直接来问文捷最快了。
  
  文捷放下卷宗夹,转身靠在办公桌边注视华璋片刻。
  
  「他的日记上没有写吗?」
  
  「没有提到为何要订这个婚。」
  
  「这样啊……」文捷沉吟了一会儿。「那我最好说详细一点,你比较容易了解。」
  
  就知道不简单!华璋立刻坐好了最舒服的姿势,而後点点头。
  
  「OK!我准备好了。」
  
  文捷又想了一下。「这个……呃!你知道尔帆应该还有个舅舅吧?当初,尔帆他外公和女儿脱离父女关系後,他就带著儿子移民到美国去了,他以为有儿子继承他的事业就够了,扔掉一个女儿并没有什麽了不起的。却没想到,他儿子一家人在到欧洲旅行时,因飞机失事全数罹难了,所以,他只能回头来找女儿了。」
  
  他突然停下来回身拿了一根菸点燃,深深吸了一大口後,才继续说下去。
  
  「据我所知,尔帆的外公是在孤儿院里找到尔帆的,尔帆的父亲好像是因为肝或肾方面的毛病去世的,之後,尔帆就被送到孤儿院里住了一年,当时,尔帆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痛,接著,尔帆他外公就把他送到我们家来,他说,有很多周边亲戚正在觊觎顾氏的总裁宝座,他必须先替尔帆除去那些障碍才行。可是,当尔帆进大学开始到顾氏实习後,他外公才发现一个很大的问题……」
  
  「什麽问题?」华璋脱口问。
  
  文捷苦笑道:「尔帆对接掌顾氏一点兴趣也没有,无论他将来会接下什麽样的职务,他都只会把自己当作是平常的上班族来看待,也许会很认真,却绝不会太积极。这样一来,顾氏很可能不用多久就会出现危机了。」
  
  华璋恍然地啊了一声。「难怪他总说他是在顾氏上班。」
  
  「而到了他大学毕业之後,另外一个问题又出现了。」
  
  「嘎?又有问题了?」
  
  文捷轻叹。「可能是因为小时候曾有过某些痛苦的遭遇,所以尔帆没办法和人们亲近。人家的孤僻是不喜欢人群,喜欢孤独;而尔帆的孤僻却是畏惧人群,只有孤单一个人时,他才有安全感……」
  
  因为只有独自一人时才没有人欺负他、伤害他呀!华璋暗叹。
  
  「……无论是男女老少任何人,只要一有人想要接近他,他就会自然而然地逃避开,在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他会一辈子孤独到底,如果不理会他的话,也许他会一辈子不结婚,也不会有任何孩子了!」
  
  华璋蹙了蹙眉,随即哦一声。「他外公担心在他之後没有人可以继承顾氏?可不是还有其他亲戚吗?」
  
  文捷冷笑著哼了哼。「老实说,即使是我,也不会赞同让他那些恶劣贪婪的亲戚来接手顾氏的,更何况,顾老太爷的思想在这方面是相当保守的,他希望由继承自己血液的人来接手顾氏,而不是那些不过沾点亲、带点故的人来觊觎自己一手创立的心血。」
  
  「果然是老古板。」华璋喃喃道。
  
  文捷又吸了好几口菸。「基於这些考量,他外公作了一个决定,这些可能发生的问题,他都要一次把他解决掉。」
  
  「OK!我明白他外公为什麽要让他订婚了,可是,为什麽是三个呢?」华璋仍有些摸不著头绪地问。
  
  文捷笑著捻熄了香菸,「我说过,他外公要一次就把所有问题解决掉不是吗?」他又点燃另一根菸,「顾氏在亚洲、美洲、欧洲各有一位洲际负责人负责洲里所有的分公司业务,这三位负责人再对总公司的总裁汇报负责,所以……」他缓缓吐出几个漂亮的烟圈。
  
  「……为了确保这些负责人在尔帆接掌总裁之後的忠心,他让尔帆同时和这三位负责人的女儿定下婚约,再由尔帆自己决定要和哪一位正式结婚,哪两位是小老婆。」
  
  「原来是这样喔!」华璋恍然大悟。
  
  「而又为了确保其他两位小老婆不会有二心,所以刻意声明,将来继承尔帆的人也不一定是大老婆的儿子,如果小老婆的儿子比较出色,那麽,小老婆的儿子就会压在大老婆的儿子之上,这个人选也由尔帆来决定。」
  
  「老天,真复杂!」华璋叹道。
  
  「但老太爷也担心尔帆根本不做任何选择而一路拖到底,所以,他逼著尔帆答应他,最晚在尔帆满三十岁生日时,一定要做出最後的决定。老实说,我实在不太了解尔帆为什麽要答应他外公这些事。」
  
  华璋无奈地笑笑。「因为他懒,因为他什麽都无所谓,也因为他外公是他好不容易又冒出来的亲人,所以,他就什麽都答应了。」
  
  「这样啊……」文捷摇摇头。「真是……唉!算了。反正,若是尔帆打算取消婚约,他就必须先能掌控整个顾氏,免得婚约一取消,那些负责人一口气全都给他变脸了。」
  
  华璋斜睨著他。「尔帆并不在乎顾氏吧?」
  
  「他是不在乎,可老太爷临终时,他已经答应老太爷,除非他自己找到了理想对象,而且也有自信掌握顾氏之後,他才能解除婚约。」
  
  「我明白了,那麽,现在尔帆就是在想办法掌握住整个顾氏罗?」华璋颔首道。「你认为他行吗?」
  
  「当然行!」文捷断然道:「你别看他那个样子,你知道他的智商测验结果IQ有多高吗?」
  
  「多高?」
  
  「190。」
  
  华璋一听,顿时惊愕地张大了嘴。「骗人!」
  
  「骗你的是小猪。」文捷笑道:「其实,只要他肯动脑筋、认真想的话,什麽也难不倒他的,而且,他一开始就料到那些女人一定会没事就跑来台湾诱惑巴结他,所以早就警告过她们不准来台湾烦他,他自然会每年至少去找她们一次的。」停了停,他又补充道:「不过,认识你之後,他就没去找过她们了,再加上半年多来,总公司动作频频,所以,那些女人今年才会急著来看看到底是发生什麽事了。」
  
  华璋想了想,跟著突然跳了起来,「OK!我全都了解了,谢谢你啦,我找尔帆去罗!」话落,她便往门口半跑过去。
  
  「华璋!」
  
  华璋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嗯?」
  
  文捷脸色诚恳,甚至带点央求地说:「尔帆就拜托你了。」
  
  华璋闻言,立即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还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保证绝对不会再让他孤独不安了!」
  第7章
  
  
  --------------------------------------------------------------------------------
  
  
  改变
  
  我愿意,
  
  为了你而改变,
  
  多了笑容,
  
  少了悲苦,
  
  真心为你而活。
  
  思考再三後,华璋决定稍微改变一点自己与卓尔帆的相处模式,这是为了将来而必须做的改变,因为,那个男人实在是太恐怖了,如果她打算下半辈子和他一起过,她可不想每天胆战心惊地挨日子。
  
  第一步是——坦白。
  
  相互间不了解对方在想什麽时,最容易引起怀疑和不安,因为不安,所以害怕;因为害怕,所以退缩。因此,她必须先消除卓尔帆心中的畏惧及不安,也不想再让任何疑虑出现在自己的心中,这样才能减少彼此伤害到对方的机会。
  
  其实,她是无所谓啦!她的个性很坚强,能够承受相当程度的打击,但是卓尔帆就不行了,就算他的外表再冷漠,就算他发飙时非常剽悍,就算他是个IQ190的天才,可他的内心却是非常脆弱的,脆弱得似乎只要轻轻吹上一口气就会出现裂痕,也许话说重一点,他就会崩溃了。
  
  要是哪天她心血来潮开他个小玩笑,或不小心说溜了什麽无意义的气话,搞不好他又要想不开了,然後又溜到哪个狗洞里去躲起来活活发烧、饿死也说不定。想想,以後他们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若是成天都得这样提心吊胆的,恐怕不用多久,她就会自己先去撞豆腐、吊面线了!
  
  卓尔帆刚从电脑萤幕转到办公桌上的文件,似乎在审核著什麽,正在一旁听英语会话的华璋突然取下耳机凝视他的侧脸片刻。
  
  「尔帆……」
  
  「嗯?」卓尔帆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你知道我是什麽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吗?」
  
  书写的动作突然顿住,几秒过後,卓尔帆才徐徐转过头来望著她。
  
  华璋俏皮地装了个鬼脸。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啦!不过呢!我到餐厅上班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你了喔!因为你的样子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餐厅里所有的服务生都很哈你喔!但是,刚开始我只是对你感到很好奇而已,因为……」她仔细地盯住他的双眼。「你的外表虽然很酷,可我总觉得好像能从你的眼底看到你的脆弱,所以,之後每次一看到你,我就会拚命瞪住你的眼睛,想确定一下那是否是我的错觉?」
  
  卓尔帆的眸底蓦地闪过一丝不知所措,华璋不觉笑了。虽然稍纵即逝,但是,她现在越来越能抓到那一瞬间的感情了。
  
  「可是有那麽一天,我突然发现,我似乎太过期待你的到来了,你若是没来,我就会好失望好失望,失望得连第二天上课的时候都没什麽精神,而且,我越来越常想到你,每次一想到你,我的胸口就会发热,我的心就会跳得特别快、特别重,那种感觉刚开始时,还让我有点害怕呢!」
  
  华璋似乎在那双始终幽深的双瞳里瞥见了一抹异彩。
  
  「当渴望超过某个界线时,我就知道我喜欢上你了,然後……」她倏然一笑。「当时我就决定,我一定要得到你!」
  
  卓尔帆突然转开眼,这是他头一次回避别人的视线,华璋立刻跳起来跑去趴在办公桌上,直直的对上他的视线。
  
  「你呢?你是什麽时候喜欢上我的?」
  
  卓尔帆再一次转开眼去对著电脑萤幕,并敲打著键盘。这回,华璋索性跑过去把他的椅子转过来,然後一屁股坐上他的大腿,双手再揽上他的脖子,让他想避也避不开。
  
  「哪!尔帆,人家都告诉你了,你也要告诉人家啦!这样才公平嘛!」
  
  卓尔帆凝视她片刻,而後慢慢垂下眼去。
  
  「我……我也不太清楚,」他慢吞吞地说,双颊悄悄地浮起淡淡的红晕。「我想……刚开始的时候,我可能是有点怕你吧!」
  
  「咦?怕我?」这答案好像差太多了吧?「为什麽?」
  
  卓尔帆几乎是闭上了眼。「虽然我不喜欢,但是,我大概也习惯人家老是看著我了,可你不一样,你是紧盯著我的眼睛看,从来没有人敢那样,我好惊讶,而且……而且,你似乎是想看进我的心底深处,让我觉得很不安,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可是你也一样盯著我的眼睛看啊!」华璋反驳道。
  
  「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干什麽。」
  
  「哦!然後呢?」
  
  「然後……」他停了好一会儿。「我发现你会把我的咖啡冲淡,加入可可亚……」
  
  华璋耸耸肩。「你喝太多咖啡了,咖啡因对身体不好嘛!」
  
  卓尔帆抬眸对上她。「如果我在用过餐後待久一点,你会拿蛋糕来给我,还声明是免费的。」
  
  华璋敲敲他的肋骨。「你太瘦了,应该多吃一点,而且,当时我不知道你那麽富有啊!」
  
  「我的A餐分量好像越来越多……」
  
  「对老顾客自然要多照顾一点嘛!」
  
  「我的水果总是比别人丰富。」
  
  「对老顾客必然要多优待一些嘛!」
  
  「我要是不小心睡著了,你都会帮我盖上外套。」
  
  「对老顾客当然要多关心一点嘛!」
  
  「你的眼神越来越温柔了。」
  
  「对老顾客自然是……」华璋蓦然顿住,而後失笑。「什麽嘛!这跟老顾客有什麽关系啊?都是你啦!讲话这麽拐弯抹角的!」
  
  卓尔帆迟疑了一下。「我想……我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喜欢上你的吧!因为你一直盯著我看,所以,我也一直注意著你,想知道你究竟想干什麽,结果却发现你总是不著痕迹地在关心我。」
  
  华璋皱起眉头。「就这样?」他这算喜欢吗?或者他根本不懂得喜欢的定义?
  
  卓尔帆又垂下了眼睑。「我还发现你很爱笑,总是笑得那麽真实又开心,每次看到你笑,我就会情不自禁地跟著开心起来。你也很爱扮鬼脸,好可爱的鬼脸,让我好想拿回家永远保存。你也很喜欢帮助人,即使是不属於你负责的客人,你也会热心地帮客人哄小孩。」他突然叹息著抬高视线在她的脸上缓缓游移著。
  
  「我……我真的好喜欢看著你的笑,好眷恋你的温柔眼神,可是……可是当你在招呼其他男性客人时,不晓得为什麽,我的心里就会觉得很不舒服,很想把你留在身边独占。」他停了一下。「但是,我不知道该怎麽做你才会让我一个人独占,所以……所以……」
  
  「所以,我一开玩笑说要做你的女朋友,」华璋接著说:「你就忙不迭地答应了?」
  卓尔帆点点头。
  
  华璋笑了,她的感觉果然没错,他真的是在等她开口呢!她歪著脑袋凝视他半晌。「你真的那麽喜欢我?」
  
  卓尔帆又点头。
  
  华璋轻叹。「那麽,能不能拜托你不要用那种‘你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的漠然神情告诉我你眷恋我、你喜欢我好不好?那样真的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耶!」而且很可笑!她在心里补充。
  
  卓尔帆的瞳眸内再次掠过一抹无措,但表情却依然淡漠如初,他默默无语地又低下眼。
  
  华璋再叹。「好吧!这个就……慢慢来好了。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老实告诉你,就是那个我……呃!我……」她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我还曾经怀疑过你是双性恋啦!」
  
  惊讶的神情至少在他眼底逗留了一整秒,旋即又消失了。
  
  华璋当然看得清清楚楚的,她自我解嘲地哈哈一笑。「好嘛、好嘛!是我自己白痴可以了吧?但也不能全怪我啊!谁教你老是说得那麽暧昧,好像你跟文捷有什麽特别关系似的,老实说,我还曾经妒忌死他了呢!」
  
  卓尔帆的神情淡然依旧,眸中却有种特别光亮的神采。
  
  如果他能老老实实的把情绪表现出来的话,他现在应该是在笑吧?华璋心想,说不定还是捧腹大笑,笑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吧?
  
  啧啧!心有灵犀一点通大概就是这样吧!虽然他表面上完全没有透露出任何情绪来,但她却已经能从他一闪而逝的眼神、他声音中的表情和直接从他身上感受到的讯息,而正确无误的解读出他的情绪来了。
  
  「你心里在偷笑我,对吧?」她斜睨著他哼了哼。「好吧!随你笑,以後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什麽糗事,否则,我包准笑到你这辈子都没脸见人了!」
  
  他眼中的神采更盛了。
  
  她不由得翻翻白眼,咕哝几句後,才正经地板起脸来。
  
  「其实,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男女交往是不可能完全没有伤害的,但是,如果我们能坦诚一点,应该可以把伤害减到最低。特别是你,你这人甚至连钻一下牛角尖也不会,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直接崩溃给我看,这样实在太恐怖了!」她叹道。
  
  「可是,现在叫你改大概也来不及了,所以,我希望以後我问你什麽,你都要老实的告诉我,而你对我有什麽疑问,譬如我很喜欢开玩笑,若是你分不清我是在开玩笑,或是认真的,你一定要先来问过我,如果真有什麽不对,届时,你爱横著崩溃、直著崩溃,或倒立著崩溃都随你,OK?」
  
  卓尔帆认真地凝视她片刻。
  
  「好。」
  
  「那就这麽说定了喔!」华璋说著,亲了他一下,而後爬下他的大腿走回沙发,蓦地又啊了一声停住,转回头来。「对了,端午的时候,你希望我们自己包粽子,还是买来吃就好了?」
  
  「自己包。」卓尔帆很快的回道。
  
  华璋眨眨眼。「以前你妈妈都是自已包,对吧?」
  
  卓尔帆颔首。
  
  「台湾粽还是潮州粽?」
  
  「呃?」
  
  「哎呀!是三角形,还是长方形啦!」
  
  「哦!平常的那种。」
  
  「那就是台湾粽罗?」华璋点点头,回到沙发上顺手抓出一支笔和笔记本来。「OK!我想……三十颗应该够了吧?唔……要买糯米……长的吧!还有粽叶……嗯!绿色的比较香,然後是五花肉、花生、咸蛋黄、栗子……」
  
  「我不喜欢吃栗子。」
  
  「偏食的家伙,谁理你啊!栗子……唔!多买一点!再来是香菇、虾米、红葱头……」
  
  第二步——设法消除卓尔帆的人群恐惧症。
  
  这一点真的很不容易,虽然她曾经试著带他去参加她的同学聚会,但即使他表面上遮掩得再好,她还是感觉到他的不安。
  
  平常总是一副淡然无所谓神情的他,生气时反而更加漠然,只有从冷冽的声音和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怒气,才能知道他是否要发飙了。若是他开始显现出冷漠的态度时,则意味著他心中出现不安的魔鬼,而越是冷漠,就代表他心中的不安越强烈。
  
  不安的他通常是几乎完全不出声的,如果人家跟他说话,他就会冷著睑、沉著眼盯著人家看,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是在不高兴,其实,他只是想弄清楚人家到底想干什麽而已。
  
  而发怒的他,那张嘴巴可就比谁都恶毒了,只要他一张嘴,就非得把人骂到狗血淋头、臭头烂脸、一文不值不可,有趣的是,他自己却完全不清楚自己出口有多恶毒。
  
  但是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改善他的人际关系,越孤僻的人就越容易想不开,这是谁都嘛知道的事,所以,为了能让他的心胸开朗一点,这个问题一定要解决。
  
  卓尔帆开了门後,华璋先走了进去,边还检视著一大叠信件,有她的,也有卓尔帆的。卓尔帆紧跟在後头关上门,并换上拖鞋——在这个家里,拖鞋是华璋发明的。再放下手提电脑,扯开领带随手一扔……
  
  「别乱扔!」华璋头也不抬地说。
  
  应声收回手来,卓尔帆乖乖的把领带放到梳妆台上,然後到浴室放水。
  
  「今天我跟你一起洗,顺便帮我拿内衣裤!」华璋说著,在小餐桌旁坐下,并抽出一张属於卓尔帆的邀请函。「尔帆,高中同学会你参加过没有?」
  
  「没有。」
  
  「想参加吗?」
  
  「不想!」语气似乎太过坚决了。
  
  华璋皱了皱眉,旋即起身和卓尔帆一起去洗澡。之後,华璋煮了消夜,卓尔帆是边看电视边吃,华璋则是边吃边看卓尔帆高中的日记。当她看完时,卓尔帆早就睡著了,她怜惜地凝视著卓尔帆的睡脸。
  
  原来是这样。
  
  翌日,她一大早就打电话拜托文捷帮她办一件事,再过一天中午不到,文捷就把她要求的资料拿去学校给她了,华璋看了不由得讶异不已。
  
  「尔帆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吧!他一向不喜欢提到高中时候的事。」
  
  「那……」华璋扬扬手中的资料。「这些人知道尔帆是顾氏的总裁吗?」
  
  「这个嘛……」文捷略一沉吟。「大概不知道吧!其实,总公司里除了最高级的干部之外,知道尔帆是顾氏总裁的人并不多,因为尔帆身体不好,又拒绝交际,所以,大部分都是由我和我老爸出面处理公司事务。即使是文件上的签名,为了配合国外分公司的需要,他也都是签上英文名字的。」
  
  华璋倏然释出一抹奸笑。「是吗?嘿嘿,这下可有趣了。」
  
  文捷好奇地打量她的笑容。「你想干什麽?」还好这个女孩是自己这一国的,否则他算的要担心她又在想什麽鬼点子了。
  
  华璋瞟他一眼。「没什麽,我只是想让尔帆明白,过去的噩梦只要肯去面对它,通常都会发现那真的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呃?」
  
  华璋淡淡一笑。「你知道尔帆高二时,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吗?」
  
  文捷一听,便错愕地张大了嘴。「耶?真的?老天,我不知道耶!他上高中时,我已经上大学了,但他从来没有提过啊!」
  
  华璋靠在教室门边继续看著手中的资料。
  
  「大概也不算是真的喜欢吧!只是,那个女同学霍真真的外表和气质都很像他妈妈,所以,他很喜欢看她。可是,霍真真已经有男朋友了,而那个男朋友高建宇是学校里相当出色的风云人物,运动、功课都很行,但因为尔帆总是拿学年第一名,而且,尔帆虽然清瘦孤僻,可他也的确长得很好看,甚至比高建宇还要好看,所以高建字很不爽,他……」
  
  华璋放下资料冷哼一声。「他也不晓得从哪里查到尔帆他爸爸是个酒鬼,而且,邻居们都说尔帆常常被鞭打的事,他就拿这个消息在学校里大肆宣传,还说尔帆会那麽孤僻,就是被他爸爸打得有点变态了,叫同学们最好不要接近尔帆,免得哪天尔帆发起神经来,被他抓去当牺牲品!」
  「混帐王八蛋!」文捷突然咬牙切齿地骂了这麽一句「好听」的。
  
  「以後的情况大概也不用我详细说了吧?」华璋又看回资料。「所以,尔帆很不愿意提起高中时的事,而且从那之後,他就不再去看任何女孩了,因为,那个霍真真後来总是用与他妈妈相似的脸孔鄙视他,这对他的打击是很大的。」
  
  「贱女人!」文捷咕哝著。
  
  华璋仔细的看著某份资料上附贴的相片。「不过,那个霍真真现在好像不那麽像他妈妈了,气质似乎变很多,跟高中的毕业照差好多喔!好像变成一个时髦虚荣的女人了。」
  
  「我看她原本就不是一个好女人!」文捷嘟哝。
  
  华璋冷笑一声。「这回一定要让他们後悔!」
  
  他们买了一台小型洗衣机,是两人合力搬进套房里的。好不容易才把洗衣机安置在後阳台上,两人立刻回到床上,一人一边地躺下来喘息了好一会儿。
  
  「老天!是不是太久没运动了?怎麽搬这麽一下下,就差点累死了!」
  
  卓尔帆没反应,华璋诧异地侧过脸去看看他是不是睡著了……
  
  嗯!真的好像差一点点就要睡著了耶!眼珠子贼溜溜地转了一圈,华璋突然翻身趴在他的身边,小小声地耳语道:「尔帆,我们一起去参加你的高中同学会好不好?」感觉好像有点在催眠的味道。
  
  最好是他迷迷糊糊地顺口说声好,那就万事大吉了,可是……
  
  「不好!」卓尔帆缓缓地睁开眼来。「我不想去。」
  
  华璋将下巴靠在双臂上,注视著他半晌。
  
  「可是,尔帆,我心里会不舒服啊!想想你以前曾经喜欢过那个女孩子,我怎麽知道你现在已经不再在乎她了呢?搞不好你一见到她,就会忘了我也说不定,甚至你可能是怕见到她之後会再次喜欢上她,所以才不敢去的,这样我……我会吃醋、我会不放心的嘛!」这是她预先想好的藉口。
  
  卓尔帆徐徐的转过脸来。「你会……吃醋?」
  
  「废话!要不然我怎麽会一听到你有三个未婚妻,就气得非整整你不可?」华璋不耐烦地说:「你自己还不是一看到我和男生多说几句话就气得半死,为什麽我就不能吃醋?我越喜欢你,吃的醋就越多,这是很正常的嘛!」
  
  卓尔帆凝视她片刻。
  
  「那你要如何才能放心呢?」他轻柔地问。
  
  「很简单,只要你看到那个霍真真後,还是不在意她的话,那我就知道你真的对她没什麽感觉了!」华璋很快地回道。
  
  卓尔帆半垂下眼睑。「可是其他同学……」
  
  「有我在啊!」华璋说,并温柔地抚掌他的脸颊。「我会照顾你的,忘了吗?」
  
  卓尔帆沉默了好半天,终於慢吞吞地说:「好吧!」
  
  一听,华璋立刻开心地抱住他的脑袋猛亲了他一下,然後跳下床去,双手高举大呼三声万岁。
  
  「成了,万岁、万……呃!对了,你知道他们现在都在哪儿吃头路吗?」
  
  卓尔帆摇摇头。「不知道。」
  
  「太好了!」华璋笑得更开心了,甚至有点诡谲。「这样才好玩嘛!」
  
  其实,华璋本来就是个相当漂亮抢眼的女孩子,否则,当年就没有资格去抢别人的男朋友了,而她最出色的地方,大概就是她那双神采奕奕的大眼睛和永远充沛十足的活力,身材曲线也十分优美,一百七十二公分的身高对女孩子来讲,已经算是相当高佻了。
  
  总而言之,就算她夹杂在一堆人当中,一眼望过去,想不去注意到她都很难,何况她今天还刻意打扮过。清爽大方的中庸裙套装和俏皮的马尾巴,她甚至还淡淡的擦了点口红、淡淡的抹了点腮红,教人见了就不由得双眼一亮。
  
  所以,当她挽著卓尔帆的手臂出现在优美饭店的宴客厅时,立刻引来所有人的注目。
  
  「尔帆,要是看到那个霍真真的话,就赶紧告诉我哟!我要看看到底是她漂亮,还是我漂亮,不过,肯定是我比她年轻啦!」感觉到卓尔帆的不安,华璋特意这麽说,同时更挽紧了他的手臂想减轻他的压力。
  
  卓尔帆果然瞟了她一眼,眸中悄悄掠过一丝兴味。
  
  「你真的这麽在意?」
  
  「那当然!」华璋笑咪咪地咕哝。「我要我的男人将心全放在我身上,要是他敢分心,我就会先阉了他!」她还在卓尔帆的裤档前比了个切菜斩西瓜的手势,看在旁人的眼中,实在暧昧得很。「再去毁了那个女人的容!」
  
  「你这麽喜欢我?」卓尔帆的声音里却有著掩藏不住的开心,虽然他的神情淡漠依旧。
  
  华璋笑得更迷人了,「没错,要是有谁敢跟我抢,我会毫不犹豫地宰了她!」她咬牙切齿地低语道。
  
  「不会的,不会有人跟你抢的,」卓尔帆喃喃道。「就算有,我的心里也只容纳得下你呀!」
  
  这会儿,华璋终於感觉到卓尔帆似乎已经放松了许多。「最好是那样!我先警告你喔!你看到那个霍真真之後,有没有动心我一定会马上知道的喔!要是有的话,我就……」
  
  卓尔帆突然停下脚步盯住她。「璋,你不要说分手,我对她真的没什麽感觉了,真的,拜托你不要说分手好不好?」
  
  华璋无奈地哀叹了一声,拖著他继续往里面走去。「少扯了好不好?谁说要分手的,早跟你说过我不会离开你的不是吗?我是说,你要是又为她动心了,我一定会当场甩你两巴掌,再拖回去好好的重新教育一下,懂了吧?什麽嘛!刚说个头,你就给我窜改剧本重新编写剧情,小心我……」
  
  「霍真真好像在那里!」卓尔帆突然打岔道,「应该是她吧?我不太确定,但是有点像,而且又跟高建宇站在一起,我想可能是吧?」
  
  「咦?看到了啊?」华璋一听,忙顺著他的视线望过去。「哪里?哪里?」
  
  现场几乎都是携伴参加的夫妻或情侣,却没有半个人过来跟他们打招呼,可见卓尔帆在高中时代真的是没有半个朋友。而在这些「非朋友」的同学里,除了卓尔帆这一对之外,最出色的大概就是卓尔帆视线停留的那一对了。
  
  男的英俊潇洒、高大帅气,女的美丽典雅、娇媚动人,标准的一对豺狼虎豹……呃!抱歉,应该是郎才女貌,只是似乎有些傲慢自大。
  
  华璋哼了哼。「看起来也不怎麽样嘛!我还是觉得我比她年轻漂亮。」
  
  其实,她和霍真真是不同风貌,虽然一样动人,但差别在於一个率真、一个做作;一个明朗大方、一个雍容高贵;一个是颗未经琢磨的璀璨原钻、一个是精雕细琢後的华丽饰品。
  
  卓尔帆只看了霍真真两眼之後,就专注在华璋身上了。「我觉得你跟我妈妈一样美。」
  当然,高建宇和霍真真也看到他们了,但是,霍真真注意到的是成长後的卓尔帆,他留长头发,再穿上便服後,别有一股斯文飘逸的味道,再配上清瘦俊逸的五官,更显得他是如此的脱俗不凡;而高建宇注意的却是亮丽妩媚的华璋,那璀璨的笑容清新得教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一看清自助餐台上的饮料盅,华璋便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
  
  「怎麽是鸡尾酒啊?没有别的吗?」
  
  「没关系,我不用喝饮料。」卓尔帆淡淡地道。他发现,只要专注在华璋身上,他就不会那麽紧张了。
  
  「去!不喝?我们还一人交了两千元呢!居然连饮料也没得喝?未免太逊了吧?真不知道是哪个肉脚主办的肉脚同学会,早知道就不来了。」她超级霹雳大声地说。
  
  事实上,邀请函上早已清清楚楚地印著主办人的大名——高建宇、霍真真。
  
  一旁的主办人立刻觉得有点挂不住脸,忙问:「这位小姐,请问你是……」
  
  华璋可爱地歪著脑袋瞄高建宇一眼,旋即亲热地挽著卓尔帆的手臂,甜甜蜜蜜地说:「我叫华璋,尔帆的亲亲女友,你又是哪颗蒜?」
  
  蒜头主办人咳了咳。「呃!我叫高建宇。原来你是卓尔帆的女朋友,真意外,没想到他这个变态竟然交得到女朋友,也没想到以前同学会从来不到的他,这次居然敢来。」
  
  华璋挑了挑眉,旋即又很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唔!你有口臭吗?」
  
  高建宇愣了愣,有些尴尬的说:「嘎?没有啊!」
  
  「没有吗?」华璋露出一脸的无辜。「可是你刚刚说话的时候,我明明有闻到好难闻好难闻的口臭,我差点捉兔子给你了说!」
  
  高建宇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哈哈,你真爱开玩笑。」他勉强笑著说。
  
  华璋迷人地眨著闪亮的大眼睛。「是啊!我是在开玩笑,就跟你刚刚开的玩笑一样咩!」
  
  高建宇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看起来既年轻又率真的女孩子好像不太好应付,继而又发现过去一向冷淡漠然的卓尔帆,脸上竟然出现若隐若现的温柔神情,紧接著再发现,自己的未婚妻霍真真居然也专注地凝视著卓尔帆,还一脸的惊艳表情。
  
  那股从以前就存在至今的妒忌愤恨不由得再次沸腾起来。最出色的人应该是他不是吗?可为什麽她们都会被冷漠的卓尔帆吸引了呢?
  
  他探出手警告性地搂住霍真真,再装出一脸关心的笑容对著卓尔帆道:「你不能喝酒吗?啊!抱歉,我差点忘了你爸爸是个酒鬼,你大概是担心自己会跟你爸爸一样,一喝酒就发疯吧?对了,你被你爸爸鞭打的伤口好了吗?」
  
  卓尔帆没有出声,但是,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冷漠。
  
  华璋轻轻放开挽著卓尔帆的手,转而更亲热地以双臂抱住他的腰,而且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灿烂得几乎像是十月烟火一样地喷出火花来。
  
  「错了!尔帆喝过酒後,只会做两件事,一件是睡觉、一件是缠著我做爱做的事,我想,这个地方可能不太适合做这两件事吧?」她飞快的瞥卓尔帆一眼,发现卓尔帆的双颊果然又出现了两朵红晕。「而且,他爸爸会发酒疯,并不代表他也会发酒疯,就好像你这麽喜欢吃大便、有口臭,可是你儿子不一定会喜欢吃大便,也不一定会有口臭吧?也许他只是性无能而已喔!」
  
  逐渐围拢过来「旁听」的观众们,闻言皆不约而同地失声大笑。
  
  「至於他的伤呢!谢谢你,已经好了,不过呢……」华璋怜惜地抬眼凝视卓尔帆。「我每次看了都好心疼,所以,我都会花好多时间去亲吻那些伤疤,希望能减轻一点他心灵上的创伤,没想到吻呀吻的,到後来,他居然又缠著我做爱做的事了。」她瞄一眼卓尔帆更酡红的双颊,很夸张的叹了一口气。「没办法,谁教我这麽爱他呢?所以只好都随他罗!」
  
  原本是想让卓尔帆难堪的,结果却使他变成众人眼中的幸运儿,高建宇更加绞尽脑汁的想要破坏他们。
  
  「你知道卓尔帆曾经喜欢过我的未婚妻吗?」
  
  华璋立刻转眸朝霍真真望去。「知道啊!不过,尔帆说是因为你的未婚妻和他妈妈很相像,所以,他很喜欢看著她去回忆他妈妈的音容笑貌。」她更夸张的长叹一声。「真可怜,你的未婚妻才高中看起来就那麽老了吗?啧啧!居然像人家的妈妈耶!那大概就叫做未老先衰吧?」
  
  又是一阵轰然大笑,就连卓尔帆也忍不住闷咳了好几声。相对的,高建宇和霍真真的脸色就五颜六色地真的有够难看的了。
  
  「怎麽他以前都不来?难道他一定要有人保护他才敢来吗?」高建宇再次不怕死的嘲讽道。
  
  华璋笑了,刚刚都是小case,她现在才准备扔出核子弹。
  
  「怎麽,你们不是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吗?怎麽会不知道他好忙的呢?」
  
  此话一出,不但高建宇和霍真真愣住了,就连卓尔帆和旁观的一些人都傻住了。事实上,此刻在这宴客厅里的人,至少有四分之一都在顾氏上班。
  
  「卓尔帆也在顾氏上班?」高建字不相信地问:「我怎麽没听说过?他在哪个部门?」
  
  「哪个部门啊?」华璋朝卓尔帆瞄去。「你自己说吧!」
  
  但是,卓尔帆只是垂眸不语,华璋耸耸肩。
  
  「不好意思啊?那就我帮你说吧!」她向四周瞧了一圈,然後慢吞吞地说:「尔帆呀!他是在顶楼上班的喔!」
  
  「顶楼?」高建宇惊呼,「不可能!顶楼只有总裁和特助,还有秘书,总裁秘书是文小姐,总裁特助是文捷,难不成他是总裁?」他嗤之以鼻地道。
  
  华璋却立即波一声,弹出一个响亮的弹指。
  
  「你真聪明,答对了!」
  
  随著短暂诡异的静默之後,是一片轰然。
  
  「骗人!」
  
  华璋笑咪咪地颔首。「是啊!你智障,我耍著你好玩的嘛!」
  
  「你……」
  
  华璋哼了哼,随即拖著卓尔帆就走。
  
  「信不信随你们,明天你们上班时顺便问一下你们那些经理级的不就得了?问问他们,那个每次发飙时都让他们吓得浑身发抖的家伙到底叫什麽名字,我保证你们一定能得到最满意的答覆的。」
  
  一走出饭店,卓尔帆便拉住了华璋。
  
  「璋,你……」
  
  华璋笑著捂住他的嘴。「好,我自首,其实我不是想看什麽霍真真,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噩梦不一定永远是噩梦,只要你肯张开眼睛看看,它也可能是一出爆笑大喜剧喔!哪!还有这个……」说著,她从背包里掏出影印的两张剪报交给卓尔帆。
  
  一张上面是报导一位小学导师有恋童癖,不但强奸女学生,甚至连男学生也不放过,这位教师被教育局除去教师的资格,并等候审判。
  
  第二张是十年前的剪报,一位清道夫被酒醉驾驶撞成重伤,医院初步判断,可能就此成为植物人。
  
  「这是他的报应,」华璋慢条斯理地说:「他出狱後,找不到好一点的工作,只好暂时做做清道夫,结果,工作不到两个月就被撞成植物人了,听说,他住院期间从来没有人去探望过他喔!之後两年他就死了,当时他四十岁都不到。」
  
  卓尔帆凝视著剪报资料许久後,才缓缓抬起眸来看著华璋,华璋倏然咧嘴一笑。
  
  「这种事我不好托别人帮忙,只好自己去找,花了我不少时间呢!」
  
  卓尔帆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华璋笑著拿回剪报收起来,然後挽著他的手臂往停车场走去。
  
  「我知道你一直在避免碰触到这些丑陋的回忆,可是呢!其实你早该勇敢地面对它了,然後一口气解决掉它,不要让它继续啃噬你的心灵才对。瞧!这不是很简单吗?人哪!要是越害怕正视某件事,那件事就会变得越加恐怖,到最後,它会压得你喘不过气来,你的心也会被折磨得扭曲了,所以,越害怕的事,就越要早点去面对它比较好。」
  
  「你呢?」卓尔帆突然问:「你有害怕什麽事吗?」
  
  「我吗?」华璋沉吟片刻。「就此时此刻而言嘛!我最害怕的大概就是失去你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这个问题好像不太好面对呢!」
  
  「我也是,」卓尔帆低喃。「我现在最害怕的也是失去你,我想,我永远也无法面对这件事吧!」
  
  华璋歪著脑袋看了看他。「这麽说来,我们是同病相怜罗?」
  
  卓尔帆点点头,华璋耸耸肩。
  
  「那只有一个办法罗!」
  
  「什麽办法?」
  
  「笨!就是让我们都不需要面对这个问题嘛!」
  第8章
  
  
  --------------------------------------------------------------------------------
  
  
  
  相知
  
  相许信任,
  
  是爱情的开始,
  
  无论再多的苦难、挫折,
  
  唯有相信彼此的爱和忠诚,
  
  才能携手一生,
  
  白头到老。
  
  暑假一到,华璋就立刻跑去跟应徵顾氏工读生的学生们排排站,但问题是,应徵人员太多、名额太少,华璋念的日文系又派不上什麽大用场,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被刷下来了,火得华璋大骂顾氏不会看人,像她这种天才怎麽不懂得抢著要?
  
  卓尔帆和文捷赶紧打开後门让她进来,可是,看见文捷打开的是厕所门,所以,她还是走卓尔帆的後门卡保险,於是,她就堂而皇之的成为顾氏总裁的行政特别助理,这是好听的名字,比较贴切的名称应该是打杂的小妹。
  
  她的工作是处理顶楼的一切杂事,外加照顾总裁的私人事务和陪同总裁出席交际应酬等。事实上,从卓尔帆出院之後,她就常常陪同他参加各种宴会场合了,而她的交际能力自然比卓尔帆要自然大方得多,所以,几乎像是她在为卓尔帆护航似的,甚至连文捷都可以偷懒休息了。
  
  当然,一般商界也很好奇那个总是陪伴在卓尔帆身边的迷人年轻女郎到底是什麽身分?为什麽有她在身边,卓尔帆似乎就不那麽冷漠了呢?谣传卓尔帆已经有三位未婚妻了,那麽,这位和卓尔帆状甚亲密的女郎又算排行老几呢?
  
  不过,好奇归好奇,也没有人敢直接敲著大门去问:喂!你到底要娶几个老婆啊?
  
  社交界谣传的事太多,有趣的事也太多,这件事不过是小巫一只,实在没什麽好研究讨论,再加审核报告的,除非……
  
  碰上了!
  
  七月底,前後不过两天,那三个女人就全都来报到了,而且,三个女人全都抢著要卓尔帆陪她们住在饭店里。
  
  「为什麽一定要陪她们住饭店?」用功的好奇宝宝立刻举手用流利的英文发问。
  
  自从发现自己的英文能力不足後,华璋就特地下苦功去加强,看洋片、听英语会话录音带,还找外国留学生作朋友,硬逼她们在学校里只能和她说英文。而到顾氏来上班之後,她也「命令」卓尔帆和文捷在公司里只能用英文和她交谈,这样进步的效果当然是最快的了。
  
  瞄一眼兀自办公的卓尔帆,文捷忙把华璋拉到角落去,蹲在大盆栽後咬耳朵。
  
  「因为她们每一个都希望自己是能和尔帆正式结婚的那一个啊!所以,她们想尽办法要诱惑尔帆上床,因为第一个和他上床的,必定是他最喜欢的,也就是最有可能和他结婚的人罗!」文捷悄声道。
  
  华璋挑了挑眉,「没有人成功吗?」她也小小声地问。
  
  文捷微笑道:「有。」
  
  华璋脸一沉,咬牙切齿的问:「谁?我要去毁她的容!」
  
  文捷噗哧一笑。「不就是你吗?你想毁自己的容吗?不太好吧!这样好像太残忍了一点耶!」
  
  「欠扁!」华璋很不客气地揍他一拳。
  
  文捷差点跌坐在地上,低呼一声,反射性地随手想要抓住什麽来支撑,却刚好抓到盆栽的大叶子,险些把整座盆栽都给拉到自己的身上,华璋赶紧伸手扶住整座盆栽。又没有地震,被盆栽压死未免太可笑了吧?
  
  两人好不容易稳住,互相瞥了半天後,不约而同地失笑。
  
  「你们在干什麽呀?」
  
  声音几乎就在耳边了,两人同时一惊,又差点跌坐到地上,也同时赶紧各抓了一大把盆栽叶子,眼看著盆栽就要亲热过去了,这回是卓尔帆及时整个人把盆栽抱住,才没造成继九二一大地震之後最悲惨的牺牲场面。
  
  三个人惊魂未定地急喘了半天後,华璋突然自己坐到地上去了。
  
  「我们在干什麽?就是这样啊!」她捧腹大笑地道:「谢了,救命恩人,你救了我们两条小命啦!」
  
  文捷则蹲靠在墙上,活像路边蹲在地上掷骰子的流氓痞子。「所以,人家都说暗事做不得,很快就会给人抓包了!」他也大笑不已。
  
  卓尔帆慢慢的放开盆栽,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眼中的光彩闪亮无比。
  
  华璋索性也把他拉到地上陪她坐著。
  
  「想笑就笑嘛!干嘛忍得这麽辛苦嘛!」
  
  卓尔帆的神情依旧淡漠无比,却伸手把她揽进怀里靠在他的胸前,彷佛要她聆听他心底的笑声似的。
  
  华璋的双臂很自然地环住他的腰际,并抬眼仰视,正好对上他俯视的瞳眸。
  
  「要到什麽时候呢?要到什麽时候你才肯完全放开心胸呢?」
  
  「我看还是保持这样就够了,」文捷喃喃道:「要是他再多些笑容,包准背後会黏上来一拖拉库的女孩,赶都赶不走,到时候光是毁容就毁到你手软了!」
  
  华璋噗哧一声笑了,「那倒是。」她缓缓地靠向卓尔帆的胸前,满足地吁了一口气。「其实,笑不笑是无所谓啦!我只是希望他能自在一点、轻松一点,不要生气是那个表情、开心是那个表情、说他喜欢我的时候还是用那个表情,好像是在警告人家说:我没有生气,也不开心,更不喜欢你,现在只是练习说说而已,千万别当真!」
  
  「呃……很像、很像!」文捷闷声直笑。「他不会是……咳咳!做爱做的事的时候也是那个表情吧?」
  
  「咦?」华璋突然愣住了,「那个……好像……」她瞥向卓尔帆,卓尔帆蓦然转开眼去。「好像……不是耶!」倏地,她兴奋地跳了起来,并顺手拉起卓尔帆,「走、走,现在马上来大胆求证一下!」她拖著卓尔帆就往附设的套房走去。
  
  耶?现在?
  
  「如果我搞错了请告诉我,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文捷不可思议地瞪著套房的门砰一声关上。「搞屁啊!我以为只有男人才会做这种事呢!」
  
  当卓尔帆拎著外套走出套房时,日本的洋子、美国的雪丽和英国的茱莉亚早已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等他了。卓尔帆默默地穿上外套,并冷然的朝文捷望去,文捷无奈地双手一摊……
  
  抱歉,我只是个小小的特助,一个一个来我还应付得了,三个一起来我就投降啦!
  
  「裴尔(卓桑)。」
  
  三个女人同时站起来「恭迎大驾」,温柔典雅、美丽大方、高贵傲慢,三种类型全都是属於那种世界级的大美女,可彼此眼中的竞争敌意却毫无两样、一般高低。
  
  卓尔帆看也不看她们一眼,迳自在办公椅上落坐。「谁让你们进来的?」声调一听就知道他很不爽。
  
  三个女人互观一眼,很有默契地由典雅的洋子代表回话,因为她最懂得温柔的诀窍了。
  
  「卓桑,我们是特地来看你的呀!可是我们已经来四天了,你却来看我们一眼都不肯,甚至连通电话问候都没有。我们能体谅卓桑在繁忙公务中可能抽不出空来,所以,就决定自行来公司看看卓桑,如果卓桑需要帮忙,我们也愿意助上一臂之力,这样说不定卓桑就有空陪陪我们了。」
  
  这三个女人和她们的父亲都是同样的想法,卓尔帆看起来就不像是个能承担顾氏业务的人,所以,只要她们能「吃定」卓尔帆,顾氏就会落入她们的手中,由著她们呼风唤雨,甚至只要她们的嘴巴够大,说不定还能把整个顾氏吞下来呢!
  
  卓尔帆摊开卷宗审视,「我不需要你们帮忙。」他冷冷地说。
  
  「可是……」
  
  喀啦!
  
  套房的门再次打开,华璋边眉开眼笑地走出来,边用发带扎起长发,一见到办公室里突然那麽热闹,不由得大大一愣,随即若有所悟地瞄一眼卓尔帆,轻轻地哦了一声。
  
  「璋,我……」
  
  「对不起,总裁,我立刻去泡咖啡!」华璋抢著说,并悄悄地对他挤挤眼,示意他别紧张,卓尔帆这才释然地松了口气。
  
  一男一女前後从同一间套房里出来,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三个女人同时沉下脸来。
  
  「你是谁?」茱莉亚语气尖锐地问,浓重的英国腔更加明显了。
  
  正打算出去的华璋闻言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往自己的鼻子上一指。
  
  「你在问我吗?」
  
  「没错,你是谁?刚刚在干什麽?」
  
  「我叫华璋,是总裁的行政特别助理,」华璋流利地回道:「刚在伺候总裁上床!」
  
  闻言,三个女人同时神情大变。
  
  华璋立刻又抢道:「没办法啊!中国人是比较保守的,三位小姐是总裁的未婚妻,是特别的人,需要特别的尊重,因此,总裁只能等待婚後才敢碰三位。如果他和哪位有婚前性行为,那就表示他根本不尊重那一位,我想,各位应该都没有那种问题吧?」
  
  三个女人愣了愣,随即不由自主地摇摇头。
  
  「那就是了,总裁一定很看重三位喔!你们一定很高兴吧?」华璋说著,又向卓尔帆猛眨眼。「至於我呢!因为总裁总是个男人嘛!男人就有男人的需要,所以,我只不过是暂时供他发泄的对象而已。你们放心好了,等总裁结婚後,我这个行政助理就会自动消失罗!」
  
  语毕,她旋即又笑咪咪地追加道:「顺便我还可以向各位报告一下,我保证总裁在床上不但很正常,而且非常非常厉害的哟!瞧!我是替三位试用一下,顺便盖上合格标签後就还给你们了,这样不是很好吗?没有试用过的产品买起来总是不太安心,尤其是这件产品表面上看起来保固期好像不太久的样子,对吧?」
  
  话还没说完,卓尔帆就破天荒的满面通红,毫无遮掩地透露出他内心的尴尬,文捷则捧著肚子闷笑不已,而那三位平时精明能干得要死的女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种对话才好,华璋就乘机溜出去,在经过文捷身边时,她还悄悄的说了两个字。
  
  「不是。」
  
  嘎?不是?什麽不是?
  
  文捷茫然地张著嘴,半晌过後,他才「啊!」了一声。
  
  原来卓尔帆在做爱做的事的时候「不是」那种单调的表情。
  
  不过,华璋还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说得那三个女人发不出脾气来,甚至还杜绝了她们继续诱惑卓尔帆上床的想法。
  
  她们怎麽可能会让卓尔帆「不尊重」她们呢?
  
  不过,还有一个比较复杂,而且牵连较广的问题,可能就不是那麽容易应付得过去了。
  
  文捷立刻发觉卓尔帆很冷漠,这代表他很不安,看样子,他是不太喜欢应付这三个女人,所以,他马上跑去茶水间帮华璋,尽快送来饮料後,又暗示华璋待在卓尔帆的附近,因为,只要有她在,卓尔帆就镇定许多了。
  
  华璋似乎也很了解这一点,她特意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办公桌旁,状似认真整理文件的样子,还在白纸上写了几个字给卓尔帆看。
  
  「唔!总裁,这件公文这样处理可以吗?」
  
  卓尔帆垂眸看去——别担心,我会照顾你的!
  
  「可以。」他轻柔地回道,冷漠消失,又回复一贯的淡然了。
  
  「裴尔,听说你最近很关心欧洲方面的汽车代理业务,不晓得是不是对我们的业务方针有意见呢?」茱莉亚首先开炮。
  
  

完成时间:2006.04.02 23: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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