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乡下,每个星期都要回家。村上并没有什么人。两个80多岁的老太,见了打声招呼,两人脑子清醒得很,说什么都应声很快,让人肃然起敬。姑姑没上过班,也守在家里,许多时候就是跟姑姑一起说说话,看着姑姑脸上线条模糊的皱纹,和自己轻言细语,感觉特别亲切安定。其余的人都要上班,忙着挣钱,难得一见,有时儿时的伙伴好友说好了一同回家,见了一阵欢呼,不厌其烦的聊天,说一些最真实的想法,不设防无芥蒂,不攀比不炫耀,这时才觉得活着很实在,再没有在外的漂泊和虚幻感觉。父母很忙,总要工作,年纪大了也不肯歇,倒是来去匆匆,那匆匆的一面当中似乎又获得了回归的满足。那些从小熟悉的叔叔婶婶见了简单的问候,就像昨天走今天又回的淡然。
早晨懒懒的起来,日上三竿,麻雀在窗户外啼唱多时,漫不经心飞来又飞去,仿佛昨天它还见到这里有个上学天天迟到的女孩,又窝在被子里幻想连翩。起来就是金灿灿的阳光,泻的满地都是金子一般。那一刻,自己富有得好象女皇一样,在阳光下巡视自己的领土——那一片片绿色的田野。终于收回目光,在屋前桃花下,挑几颗青菜,从鼓鼓的米袋里舀出一升闪光的的白米,洗了干净,爸爸早就买好了鱼肉鸡鸭,哥哥中午匆匆赶回来做饭,小妹到了三十还是小妹,仍然是那个不会不愿做饭却还让他们无比宠溺的乖小孩。爸爸总是找到站在田垄边或者河岸上的自己说吃饭了。我们饭桌上兴高采烈的说着闲话,堂兄买了辆北京现代,阿奇开了个造粒厂~~~~吃完他们急匆匆走了。
下午整个村庄都很宁静,只有阳光和风。熟悉的黄狗吃完了中午的骨头,也躺了下来,瞧它那土笨的样子,一把抓住了它的嘴,看它呜呜的后退,一溜烟的跑了又回来,来舔舔你的手,就顺手摸摸它已经锋利的牙齿,这村上哪一条狗的幼年,自己不曾爱怜的抱过,跟它们一起淘气的奔跑?重温跑步,我们跑着跑着就开小差,我停下来看水沟边茂盛的草,野荠菜开着白色的零星小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张洁写的《挖荠菜》,没有什么同感,但也许是文章给人印象太深了,荠菜似乎就成了张洁,他们连在一起儿。草丛在阳光下发出浓郁的清香,朴朴的味道,酽厚酽厚,许多幼时割草时认识的布零丁,蛤蟆草,刺里头,石蓬草,三
角梅,像在纷纷打招呼,自己就像一块凝结的猪油似的慢慢融化开来,淌得满地油。河岸边有嫩绿的枸杞藤,以前母亲曾经摘过嫩叶炒来吃,清凉清凉的,和马兰草一个味道。屋西人家旁边有一片油菜田,花开得金黄金黄,很耀眼。小时侯说去挑马兰,挑满了一篮子钻在菜花地里躺个半天,偷偷的从缝隙里看忙碌的妈妈到了傍晚黄昏时分到处找自己。现在蜜蜂嗡嗡闹,随他们闹去,不再不怕蛰手抓了它们吃蜜。那些美好的时光呀!有时候什么都不想,就是那些麻雀也一样让人心旷神怡,天空里的小黑点,起劲的聚拢分散,还有飞机,呼隆隆的飞过,在天空中扫过一道似的,云层翻滚。房屋上的黑瓦,田野里白闪闪的电线杆,一切诗意朦胧。
阳光从门口一直向西斜,直到东墙的角落。村里还是静悄悄的,偶尔有几个串村口卖水果杂物的外地人骑车走过吆喝,引得狗一阵阵吠叫,有时骂它们瞎吵,恶狠狠的说冬天宰了吃狗肉,有时偷偷的嘘上几声,那狗便得了令似的越咬叫凶,外地人没生意也不理它,自顾走了去,狗回来向你摇几下尾巴,自个儿撒欢去了。光线短了一大截一般,于是摩托车突突的响起来,回来离开。
一路风驰电掣,呼呼的风声中自己意识到,七天已真实的过去。我的心里还有淡淡的怅惘,可是又那么温暖惬意。我没有告别就离去,因为还要回来,那一大片的桃林该花落缤纷了,我还没来得及去走一走,人面桃花的情味留给下一个星期天。也许回来花已谢,没有桃花,没有阳光,我还是要回来,妈妈说,乡下来吹吹野风,你这孩子太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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