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出王菲那首开到荼靡,是看了一篇文里提到她在这歌里颓废的唱腔,和最后一句,碰见所爱的人却心有余悸。
.
但慢慢听着,我想,如果没有前面两句的铺垫,最后那一句只是胆怯矫情。
.
谁给我全世界我都会怀疑,心花怒放却开到荼蘼。
.
很多人的文字里喜欢用这两个字。荼靡,看来就有一种缠绵的哀戚,放在唇舌边轻轻念着,也是带着忧伤的名字。
.
荼靡花,蔷薇科,落叶小灌木,攀缘茎,茎上有钩状刺,羽状复叶,小叶椭圆形,黄白相间,有着淡淡香气,绽放于盛夏。
.
传说,很久以前,云南的蛮荒的山上,生长着一种大叶的乔木“苦荼”,那是最早的茶树。苦荼在丰盛时期开出白色的花,花就是荼蘼。苦荼与香樟树生长在一起,有难以湮灭的原野清香,可遇而不可求。
.
宋代王琪诗:“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开到荼縻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开到荼縻花事了,荼靡,是夏季最后的花。
.
我不知道是这个花名本身就有种决绝的凄艳,让人们感叹伤怀,还是人们将自己的愁绪伤痛赋予了它不能承受之重,让这个名字,平白镀上让人惊心动魄的冶艳。
.
没有查资料之前,一直以为荼靡应该是血红成片,极尽艳媚风华的花朵。终于找到了一张它的图片,我看着花瓶里素白沉静的花束,有些怔仲。
.
它是最后盛开的,是花期的终结,是拥有一个那么颓丧美丽名字的花,因此,它应该是最美的,是最艳的,是烟花极尽绚烂绽放出来那般撕心裂肺的痛。但,实际上,它宁静的出乎意料。
.
不能否认的,初初的些许失望。我们都太习惯飞蛾投火的激烈,觉得只有这样,才能为自己的终结画上最美丽的句号。残阳如血,暗霞压顶,那样倾其所有的绝望。
.
溯本追源,我不知道生养荼靡的是怎样的树木,但据说有收藏家千方百计想寻找民国期间生产的,采用苦荼的大叶茶青制成的普洱,只为苦荼的沉香。知道这个,我有些释然了。有着沉郁洗练的香气的树,孕育出的花有着和它如出一辙的淡然,这,是可以理解的吧。
.
于是,在瞬间,我颠覆了脑子里想象出的浓墨重彩泼洒出的荼靡花形象,开始欣赏这真实的,见证了韶华盛极的花朵。
.
然后我注意到传说和现实中的描述,苦荼是大叶的乔木,而荼靡花,只是椭圆状小叶的灌木。很令人费解的一点。但我不想去追究传说与真实的可信度,或是寻根究底地挖掘苦荼的花和我认为的荼靡是否一样东西,宁愿认为,是从古到今,荼靡慢慢地收敛起它的原野之气,蜕变成一种宜室宜家的素净小花。
.
烈焰焚尽,那是再无法回头无法拒绝的消亡,而细水长流,却终能汇聚成江海。一是绝望,一是希望。那么,既然年年岁岁花再开,为什么要凋谢得惨烈?为什么不能是含着释然沉睡,等待来年再发?
.
比起苏轼的“荼靡不争春,寂寞开最晚”,我毕竟还是欣赏王琪的豁达。梅花落,海棠争春,荼靡尽,天棘常在。
.
花谢花再开,有悠悠天地,见证这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