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心伤 　　　　文 / 花落做香泥

发表时间:2005.01.04 20:15:26  

　　 酷热，太阳像一个火球在当空发着淫热的光芒，烤的马路上热浪一阵阵扑面而来。我坐在门口，悠闲的观看着大街上行走的形形色色人。偶尔有几条狗在马路边缘游荡，半长的舌头吐在外面，就像那些好色男人的丑恶嘴脸。
　　 我是个小姐，另一种说法是旧社会流传至今的妓女，也是现代人口中的鸡。呵，多贴切的称呼，我不得不为那些想象力丰富的人喝彩。我们这一行就像是菜市场任人挑选购买的鸡，不光要看外表，还要看肉感。
　　 天气炎热，对我们的生意影响很大。虽然廉耻对我们来说值不了几个钱，但是顾忌着公共场合的规范，所以我还是穿着少的不能再少的衣服，就这样近乎半裸的坐在大门口，吸引的只是一些目光。男人们的目光有好几种：贪婪的，好色的，正经的，古板的，而女人是清一色的鄙视目光。我露着娇媚的笑容，用眼睛的余光诱惑着那些眼神不肯离开我身上的男人们。终于有鱼儿上钩了，一个男人走向了我，我缓慢起身，带着他走入内室。
　　 这样朝秦暮楚的日子早把我磨练的没有任何羞耻心。在别人眼中，我活在社会的阴暗角落里，做着永远见不得人的勾当。可是他们怎么不想想，没有那些好色的臭男人，我们这些小姐又怎样能繁衍生存下来？
　　 致死也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堕入风尘。当时在保姆介绍所，我和邻村的梅花像两个饥寒交迫的孩子在等待好心人的施舍。从老家的山区出来，已经寻找了好多天的工作，都说这个城市遍地是黄金，可是我们身上带的四百元钱快都用完了还是没有找到工作。咬咬牙把带着体温的最后二十块钱交了报名费，在这个中介等待着好运的降临，如果今天再没有找到工作，我们只能露宿街头。
　　 两个男人走到我们的身边，全身上下把我和梅花端详遍。其中一个毫无表情的站立在边上。另一个却带着亲切的笑容问我们愿不愿意跟他们走。说是一家饭店需要服务员，月薪六百包吃包住。这对已经身无分文的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虽然觉得那人的笑容有些虚假，另一人的冷漠让我们有些害怕，但是还饿着肚子的我们早已经被那优越的待遇吸引了，我和梅花是带感激的微笑和美好的憧憬跟着他们走的。
　　 汽车行驶了可能有两个小时，在昏晕中我们下车。发现到达的是一条繁荣的商业街，随处可见的是酒店美容院。那两个男人把我和梅花带入一个门面，我认得上面写的字是美佳酒店。
　　 他们把我俩带到了老板的面前，老板是个年轻的女人，化着浓妆的脸像一个橱窗中摆设的假人，在默默点头之后，叫他们把我和梅花带到阁楼上的一个起居室。
　　 第二天是我永生难忘的伤痛日子。工作的性质在早上就给我们公布分明，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服务员，当一脸寒冰样的老板在把我们带来的那两个男子耳边悄悄说了一会之后，那两个男子就对我们开始说教。天，我们竟然误入淫屋，这三个丧尽天良的人叫我和梅花接客。
　　 我们醒悟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往门外逃。可是还没走到门口，就被那两个男子捉了回来。劈头盖脸的耳刮子让我两耳轰鸣眼冒金星。脸上的火辣疼痛早被内心的恐惧掩盖了，我转头看梅花，她也如傻了一般，大睁着惊恐的眼睛无助的看着我。老板毫无表情的语气如巫婆般的响起：“帮我教导教导她们两个。”
　　 看到那两个男子宽衣解带走向我们，我终于知道了教导的含义。一脸冷漠的男子总让我感觉是个木偶，因为他脸上从来没有表情，也从来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我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泣不成声：“求求你，放过我”泪眼中看到他的脸漠然无情，木然看了我一眼之后转身离去。而梅花被那笑面虎拖进了另外一间屋子，只留下恐怖的尖叫和痛苦的哭泣在我耳边回旋。
　　 看着紧锁的门，我抱着双臂缩在角落里，只想找一个能躲藏的地方，能让我深深地藏起来，不被人看到。我知道，我和梅花成了笼中的鸟儿，再也没有高飞的一天了。
　　 一个老头看上我了，用两千的价要买下我的初夜。我知道自己早晚是逃不了这一劫。从老板口中听到冷漠的他叫阿成。我倔强的走向他，你不是要教导我吗？我不愿意把我的第一次献给一个老头，我给你。
　　 他的眼睛中有一丝诧异，还是没有说话就转身离去。而我终究逃不了被糟蹋的厄运，砧板上的肉注定是要承受被宰割的命运。
　　 第一次和第一百次对一个失身的女子来说都无所谓了。我的心中一次次的唾骂自己的肮脏，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我在这个染缸里学会了所有不该学会的东西，抽烟，喝酒，发嗲，和各式各样的男子调情。任何一个男子，只要有钱，我都一视同仁。我再也不是那个懵懂的女孩，成了这社会的败类，一个靠出卖青春的肉体赚钱的娼妓。这个事实让我破罐破摔，让我无颜回家见父母，虽然我知道我想回家也回不了了，但是我还是那么的想念他们，想到我心疼的哆嗦，想到我泪流成河无法抑制我的悲痛。
　　 阿成偶尔会来和我说说话了，他的嗓音很好听。在我心里，他放过了我两次。我应该感谢他才是。可是我潜意识里还是恨着他，为什么要做这样避良为娼的人？为什么不夺取我的第一次，让我的记忆不要因为想起那老头的变态而恶心。
　　 虽然自我们之后，老板又骗来了三个年轻的妹子。但是阿成好像只愿意搭理我一个，连梅花他都不多看一眼。
　　 做这行的女子，身体是最容易得病的。我隔三岔五的往医院跑，当然是阿成他们或老板亲自带领下。直到现在我下海已经快半年了，老板还是对我和梅花不放心，从来不给我们落单的时候。
　　 当特殊日子的几天中，阿成就会来找我聊天，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和他的外表一样冷漠。原来在他心里我是个特别的女子，当我跪在他面前抱着他腿求饶的时候他说他想到的是自己的妹妹。而他自小父母双亡，和妹妹相依为命，因为妹妹上大学需要费用，他才走上这一步，当然直到现在妹妹还是不知道他的工作性质。
　　 而当我倔强的说要给他的时候，他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做这个罪人，不能成为我一辈子怨恨的对象。
　　 絮絮叨叨的交谈中，我以往对他所有的恨竟然一点点的瓦解了。莫名其妙对他的关心有了些许感动。我讨厌这种感觉。像我这样的女子不该有任何的情绪出现。眼里看到的只能是钱，虽然老板的三七开账我们每天也赚不了多少。我心里现在唯一的愿望是自己快点老去，老到我没有一点青春可以出卖的时候也许我就能脱离这个苦海。到时候哪怕我就是浑身的病痛，我爬也要爬回家见一眼父母。可是越苦难的日子越像蜗牛爬。我在日思夜盼中熬红的只是自己的眼睛。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日子在我的卖笑中如蚂蚁匍匐。渐渐我和阿成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也许友谊在人和人相处的时候无处不在，哪怕就是我们这种别人眼里下贱的人。
　　 而当我发现阿成眼里的温柔时，我发现自己竟然也喜欢上了这样一个混着的男人。
　　 可是爱情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只能是镜中花水中月。老板知道了我们各自有意思，二话不说就把阿成开除了。因为她舍不得放弃还算年轻漂亮的我为她赚钱。
　　 离开了美佳酒店的阿成想要见我更难了，而我每天会在空闲时疯狂的思念他。明知道不能爱，但是心里还是忘不了他。一个是妓女，一个是曾经的妓女保镖，这样的两个人之间可能有爱吗？
　　 当阿成在门口徘徊的时候，老板总是用那种驱赶叫花子一样的语气赶他走，一点都不念几年来他舍身奉献。每当看到我被那些男人勾肩搭背往里走时，他脸上的肌肉总是抽搐着，两眼是绝望的悲哀。而我只是无奈的微笑。因为这就是我的生活，没有一点自我，更不要说有爱人的权利。只有我的心知道，这辈子我是得不到甜蜜的爱情的。就算和阿成有了一些火花，也只是星星之火不能燎原。暗地里下了无数次的决心想要淡忘曾经的感觉，可是我做不到。不管外表是怎样的人，不管内心是怎样的肮脏，原来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份渴望爱人和被人爱的权利。我和阿成就经常在这种两两相望的折磨中继续着各自的日子。
　　 没有客人的时候是时间最难熬的时候，以前有阿成陪我解闷，现在只能一个人孤单的面对门外的街道。虽然知道我到了那大街上就有了足够的自由，就能去和阿成相见，但是我情愿做躲在笼中的鸟。因为老板的黑势力会残忍的惩罚我和阿成，我不忍心伤害到他。
　　 煎熬中日子总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满身的妇科病抗生素用到及至还是没用。人也日见消瘦，化的再厚的妆也无法掩盖失去光彩逐渐松弛的皮肤。我知道我的青春在我过度的透支中消耗亦尽。我并不为我的病痛悲哀，相反却有了窃窃之喜，也许我脱离牢笼的日子不远了，因为一个小姐变丑了就失去了赚钱的本钱，当然老板是不会养你的。
　　 终于在半年之后老板对我和梅花发话了，当然还带着威胁的语气让我们口风紧些，如果透露就算是任何地方她的势力都能找到我们。
　　 我和梅花没带任何行李，带着四年来用肉体和眼泪换来的钱获得了渴望已久的自由。
　　 第一次没有任何压力的站在了大街上，呼吸着自由的空气，觉得天特别的蓝人们的笑脸特别的亲切。四年就好像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可人生在我的心里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色彩。
　　 梅花说要回家乡，我的反应是想去看阿成。送她上了火车，看着这个和我一起经历人生最黑暗时期的姐妹，我的眼泪如雨倾泄。
　　 当我站在阿成面前的时候，他一直冷漠的脸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想我的新生活要开始了，因为我从他眼中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爱。
　　 阿成的日子并不好过，为了妹妹的学费他出卖体力做的都是重活。我的出现又增加了他的负担。因为我把自己的钱大部分都寄给了父母，自己留了不多。我认真的找工作，可是工作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找的。两个月下来我们的日子越来越艰难。而阿成却爱上了酗酒。每一次酒醉后的他总是呜呜的哭泣，我知道这个大男人肩头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没想到我的听之任之却成了以后伤心的导线。阿成在一次醉酒后打了我，嘴里还不住的骂着：“你这个婊子，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呀，还轮不到你来管老子。”婊子两个字就像是一根针，尖锐的刺入我的心，疼痛是那么的真切。原来在这个男人心中我一直是最低等的下贱人，就算他真的爱我，也会在意我的过去。那几年非人的生活会是我一辈子的包袱，永远压的我抬不起头。
　　 看着他发泄完酣睡在床，我听任眼泪流满整张脸后淋湿了衣裳。一阵阵心痛袭来让我无法感受别的一切。我想要回家，离开这个让我有污点有伤痛记忆的地方，我要忘记这四年来发生的一切。
　　 两年后，我结婚了，嫁了一个比我大十五岁的老男人，他不知道我的过去，更重要的是他不会骂我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