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挽一朵莲花 　　　　文 / 尘*儿

发表时间:2005.07.06 16:14:34  

　　 总以为有很多的时间陪你走过四季，忘却了，有的温暖和依赖，已经只能活在想象和记忆里。一年了，天堂里的你，还好吗？——寄婆婆
　　
　　 此刻，我又静静的站在你的面前，素心如洗、素手捻香。心非常的空渺，追念感伤。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此时不是清明，依然窗外有雨，诗中的景致，只是，我不用和其他人一样等到清明才能去看你。
　　
　　 很庆幸离你这么近，每天打开门就能看到你，虽然只是一幅照片，一方供桌，我已经很满足。每天默默的站在你面前，你微笑如昨，常常让我有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人生有你的每一个情节，都历历在目，酸楚的感觉也会如潮般涌上心头。
　　
　　 第一次见到你，是冬天吧，对，是冬天的。坐在你的面前，有些害怕，多一些的是羞涩。你细细打量着，然后拉起我的手：“还这么小……”，其时我已经22岁了。吃饭的时候，坐在你的身边，你不停的夹菜给我，当伟告诉你，很多东西我都不吃的时候，你的眼里满是怜惜。妹妹总是说你偏向我，你呵呵的笑。只要是我喜欢的，你都会悄悄的买给我，给妹妹买的东西，哪怕是一条手帕，都会同样给我买一条。家里人说自我过门后，你做饭总是变换着花样，我却一直没有在意过。后来知道，只因为我对饭菜很挑剔，你不知道什么样的饭菜适合我的口味，所以宁可多做一些。我妈妈常常感动的说起，宝宝出生的时候，她和你一起站在产房外。听到宝宝的哭声的时候，你竟然整个人都瘫软了。晚上回到家，才想起，哪天是你的生日，忙了一天紧张了一天的你，孩子一样开怀大笑：“隔辈人，一样的生日，一样的属相，这老孙和我有缘。”不久，我要上班了，你坚持着的把宝宝留在身边，因为我还小，不会照看宝宝的，而伟还年轻，工作重要。
　　 还有……、还有……
　　
　　 夕阳夕照，越发的闷热了，我去打开空调。
　　 山上也很热吧，想起来，你照顾我那么久，以后，替我多照顾你自己好吗。
　　 虽然和过去一样，侧过脸就能看到微笑的你，可是，已经是我在说，你在听了。你说我听的日子，昨天？永远……。几个姐妹中，惟有我寡言少语，和你在一起却有很多很多的话。从你九岁失去母亲，独自带五个弟弟妹妹生活到17岁婚后服侍两辈公婆，到退休后抚养６个儿女，到现在依然照看孙儿。说到苦处，我无法安慰，泪却不争气的流下来。而姐妹中，最不会做家务的也是我，十多年了，我甚至没有做过一顿象样的饭菜。姐妹们说起，你总是替我开脱，甚至说因为我不会做，怕做出来大家不爱吃，就浪费了。后来因为伟的工作越来越忙，我外出的工作逐渐增多，不得已离开了你，到距离工作单位比较近的地方去住。无法每天都回到你的身边了，回去也是在年节，匆匆的说几句话，匆匆的告别。那个时候总想，等以后工作闲下来了，就可以重新回到以前的日子。到时候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一起看夕阳落霞，一起看绿叶飞花，一起看车水马龙，一起看门前秧歌。
　　 如果可以，多好。
　　
　　 想象的岁月总是抵不过生命的脆弱和无奈，更忽略了你劳累一生已经积劳成疾。接到姐姐的电话赶回来的时候，病床前的你已经双目紧闭。看着被病魔折磨的没有人形的你，我的心好痛，好悔。你醒过来，看到床前的伟和我，你慈祥的笑笑。后来的日子，你只要看到我，总是很开心的笑笑，而我最不愿意在你最后的日子里让你看到我的焦虑和难过，我希望你能时时看到一个轻松的我。那样，你就不会担心自己的病，会觉得我们说的你很快就会好起来是真的，于是我们每天都微笑如往日。姐姐和哥哥们奇怪你只有看到我才高兴，其实，是他们忘记先对你微笑。
　　 忘记添香了，等我。
　　
　　 夜深了，尘儿，闭眼睡一会吧——一如你往日的关怀，叮咛。
　　 二十多个日日夜夜，我们陪伴着你，不再去忙工作，不再去忙那些无法放下的。我怕我不在，没有人能够对着你安静悠然的微笑。怕在我离开的瞬间，你会独自西去。我愿意每分每秒陪着你忍受病魔的煎熬。
　　 一切都是白的，让人惨然。我每天买一束鲜花，你是那么的高兴。总说，花落的时候我就可以回家了，望着你期盼的眼神，我们的心都碎了。因为病危通知单已经在你住院的第二天就到了我们手里。那些个日子里，我每天晚上走到家门口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总是感觉你站在门口，等待和我一起回家，常常无由的害怕。
　　
　　 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看着你一步一步离我们远去，走向生命的终点，我们是那样的无能为力。最后的几天，你只能每天每夜的坐着，为了让你舒服些，我们轮班抱着你。而每次到我，你都说要自己坐着，只有我和伟清楚，你怕我累。终于，无论多少努力和祈祷，都不能换回你的生命，弥留之际，你已经不会说话了。只能用呆滞浑浊的目光一个一个的看着我们，握着我们的手，眼睛里的泪成串的掉下来。我知道你有太多的牵挂、不舍得、放不下。
　　
　　 你走了——那一时刻，我的心空了，人也空了。看着哥哥姐姐们哭，我只是茫然。伟摇着我的肩，让我大声哭出来，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妈妈，又是一天的黎明了，许多的片段成为永久的记忆。日渐淡泊的心记录着一个又一个流逝的年轮。而今，春夜依旧，只是已经没有了你。
　　 你总是说我们有缘分，只是缘分太短暂。缘起缘灭，不过人生的瞬间，然后就是长长的遗憾。当我终于终于有时间陪伴你看夕阳看落花的时候，属于我们的缘却在命运的手中落幕了。原来，那个清晨我含泪看着离你而去，却无力挽留的就是正落幕的缘啊。
　　 缘起缘落就如潮水，涨潮总有落潮时。当潮水落去，那些留在沙滩上的足迹，无论深深浅浅，都会随海水而去。留给自己的，只有一声悠长的叹息。
　　
　　 妈妈：依然想你。
　　 你喜欢莲花，就让我携一份记忆里的温暖，为你，挽一朵盛开的莲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