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之旅 　　　　文 / 木犁

发表时间:2006.07.16 09:49:54  

　　当朋友与我挥手告别的时候，这趟出差任务就算圆满结束了。
　　
　　选择乘坐大巴，是因为时间特别合适，中午12：30开车，下午4：30就到了。这是第二次乘坐这样的汽车，座位宽大舒适，据说这个车是昂贵的车型，属于奔驰或沃尔沃之类。另外这样的车正点发车，不管是否满员，中途不会老停车拣人，感觉还是很不错的，何况我的座号就在司机的后面，视野很开阔，沿途风景不会让自己感到孤单寂寞。
　　
　　上车坐定，很随意的看了看同位的人，这是一个带着三、四岁小女孩的农民大嫂，约摸30岁的年纪，脸上写着生活的艰辛，打扮也显示着与城市的格格不入，当我们视线交会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里面的朴实、敦厚与善良。彼此发出的不太明显的会心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小女孩脏兮兮的衣服遮不住她的可爱，特别是那双眼睛，会使你的心灵一颤，这是怎样一双眼睛啊，那么大，那么黑白分明，看到它你会想到从无尘染的深山里的一泓清泉，是那样的清澈、纯洁！里面的好奇与探寻让你一眼就看到底。我朝她笑了笑，她倏地藏在了妈妈的衣襟后面，只露出好奇的眼睛。我把包里朋友给塞进去的巧克力，还有一袋袋小零食，一股脑的捧给她。这小丫头仰起头看着妈妈，在妈妈的感激并默许的眼神下，用肥匀的有着小肉窝窝的小手接受了，其实，这位年轻妈妈不知道，我应该感谢她：她让我看到了这汪清泉中那欣喜的另一道风景。
　　
　　我扫描了其它乘车的人，大家脸上都是那种漠然的神态，眼光散漫而空洞，毫无表情。这时你会感到好像每个人的心，都已经悄然的锁上，任你用再粗的铁杠也不会翘开。也许在发生某一件事情的时候，那轻轻的一句关怀，才能使自己变成一把细腻的钥匙，而进入别人的心中吧？
　　
　　窗外匆匆而过的景色，让我暂时忘掉了那个梦想：在江南的水乡，觅一处九曲十八弯的溪水，乘一竹筏逆流而行，心随起伏的竹筏荡漾，“满眼风波多闪烁，看山恰似走来迎”。
　　
　　
　　因为此时你一样能用一颗淡定的心，去进行一些敏锐的感悟，去发挥生动的想象，去舒展宽广的眼界，去驰骋浩荡的胸臆。人在旅途，心也在旅途，尽管是融在这样浑然一体而又互不相识的氛围中，而你的心一样会像风自由而随意……
　　
　　正在惬意之中的心情，被突然的发现吓得魂飞魄散：车在高速路上疾驶，司机却在打盹！天哪，后视镜中的他努力的抬起朦胧眼睛，眼神散漫着慢慢的合上，突然一个机灵，他又睁开，然后又是前一种状态，只见他懊恼得甩了甩头，似乎精神了许多，可是又……怎么办？对，跟他说话。我拍了拍司机师傅：
　　
　　“师傅是不是很辛苦？看到您很疲劳啊？”
　　
　　“坐好！我没事！”
　　
　　粗鲁而匪气的回答，让我不敢说什么了。当再次看到司机的瞌睡相，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想完了，肯定完了，今天这命可能要上缴了。
　　
　　奇怪，一旦有了这个想法，脑海里马上就想到了那些亲人：父亲、老公、儿子、和那些朋友。我赶紧发短信给老公，也许这是最后的留言。
　　
　　手按着那些键，心却在回忆着与老公相濡以沫的日子。不行，如果说出现在的情况，那还不把他急死！想着，短信就变了味：老公我爱你，我……（为了不让大家笑话，这一段就不写了，很肉麻。事后老公问我，你发什么神经了？切！给我看看，他说：早删掉了，一派小资情调！ 我一肚子不高兴。可是后来无意中打开他的电脑，发现有一篇WORD文档，题目就是：老婆的短信。原来……哈哈）
　　
　　然后我想到了我的朋友，那用情的歌声，那悦耳的短信铃声，那说不尽的知心话语，那道不完的情真意切与关心体贴，还有……让我喉头酸胀，无比凄然。我马上给朋友发了短信：XX你知道吗？当我生命终结的时候，你合在我的眼里……
　　
　　还有我的学生，我一直想对你说声对不起，那是在上《计算机基础》的时候，我让大家按照指法要求，双手手指按规定位置放在键盘上，谁知只有你不听，一只手放在键盘上，另一只却放在电脑桌下，我一再看你，希望你按照要求做，但你就是装看不见，还把头深深的低下，我一生气就说：XX同学，把你那只手也放在键盘上好吗？这时轰然响起一片讪笑声，你怯怯的抬起头，眼里充满泪水。原来你那只胳膊是空荡荡的衣袖……孩子，我只想跟你道歉，老师真的对不起你，使你陷入如此的困窘之中……知道吗，我准备了一句话写在本子上了，那是等毕业的时候送你的：存鹰之心于高远，取鹰之志而凌云，习鹰之性以涉险，融鹰之神在山巅。
　　
　　还有……
　　
　　车仍在飞速行驶，司机仍是那种状态，不行，这种状况我不能不管，为了整个车上的鲜活的生命，还有那个嫩嫩的小女孩，我的眼睛突然定在小女孩手中那个喝水的搪瓷缸上，有了！
　　
　　我赶紧拿出我的不锈钢杯子，这是一个非常精致的杯子，上面突兀的雕刻着一只青蛙，栩栩如生，似乎不小心就会跳下来，呱呱而去。我对女孩说：
　　
　　“我可以用它换你的吗？”
　　
　　女孩欣喜的点点头，把她的茶缸给了我。在她的眼里没有价值，只有美，这就是那份宝贵的纯真！
　　
　　哈哈，这茶缸就是全车人的生命，因为每当司机瞌睡的时候，这只茶缸都会因我的“不小心”适时的掉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蹦跳着滚到车门，在司机受惊的眼神中，我慢慢地把它拣起。这种动作一直反复延续到我的安全到达……
　　
　　一次惊险的旅行，一次后怕的回忆，让我在唏嘘感叹之余，悟到人的生命是多么的无常与短暂，以至于无常的是那么令人悴不及防，而短暂的又是那么让人顾不上去珍惜，嗟叹着生命的偶然与逝去的必然。所以趁着今天的存在我们赶紧去做想做的事，以免有未萌其志，未尽其愿，悔之终生的遗憾。对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