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妈妈的小女儿 　　　　文 / 镜中的安娜

发表时间:2007.03.04 10:18:11  

　　 周末，总是很贪睡的，将近九点，才去女儿的房间看看她是否醒来。楼下，母亲在陪人说话，高一声低一声的，我听出是幼儿园园长奶奶的声音，女儿离开那儿已经三年了，不知道那个园长奶奶为何还记得她？有一天甚至买了东西来看她。一会儿工夫母亲就匆匆上来把女儿领下楼去，说是园长奶奶要把女儿接了去，第二天再送回来。
　　 　
　　 女儿从生下来到现在，没有一天离开过我，总是影子一般走哪跟哪。尽管在她调皮的时候，也曾想过送给谁养几天再领回来，终究只是想想而已。如今不过离开一时半会，心就没法静下来。想发短信给老公，寻求他的安慰，开机才知手机欠费了。想看书，怎么也看不进去，往常这时间，一般都是女儿在书桌边写作业，我拿一本书守在一边。尽管老师强调过孩子的作业要独立完成，不能养成孩子的信赖性，可我还是喜欢在她写作业的这段时光，静静的，拿一本书守在一边，她写她的，我看我的。偶尔在翻书页的时候，抬头就能看见她那稚气的小模样。
　　 　
　　 心始终忐忑着，也不知为什么不安。我想大凡做母亲的，都象我这样一旦孩子不在身边，就会有隐隐的忧虑。夜里，好半天睡不着，睡着就做了一个梦，梦里，女儿不见了，疯了似的到处找，也找不到，我反反复复对母亲说，宝宝从小到大，什么苦也没吃过，她怎么受得了？怎么受得了？没有了我，她会吓成什么样？梦里我没有哭，只是心很痛，然后就痛醒了，醒来还在痛。怔怔的又是好半天没睡着。清早起来，忍不住讲给母亲听。母亲说，梦往往是相反的，母亲因此很高兴。下午，女儿回来了，在楼上听见她的声音，将手中的书一丢，急匆匆冲下楼去，一把抱住，亲了又亲，好象失而复得般的。
　　 　
　　 想想，我真是没用，大概是那种永远也成不了气候的母亲。记得女儿出生不久，就对丈夫说，咱们的女儿，你要无条件的爱她，哪怕是溺爱，这样她长大了才会自信。我一直觉得，被父亲宠爱的女孩，即便不好看不聪明，她也会自信得以为自己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我不知这是否跟我的成长有关，小时候，哥哥是母亲的长子，妹妹是父亲的小女儿，聪明又漂亮，我夹在中间两不靠，常常就被忽略了，小小年纪的我，早早尝到了那种孤独而失落的滋味。后来长大了，兄妹三个一字排开走在路上，有人忍不住夸奖几句，我也疑心夸的只是哥哥和妹妹，并不包括我——那种不自信是骨子里的。如今，我这样要求丈夫，不知是否在寻求某种补偿？
　　 　
　　 想要个女孩，想了很久，好几次在梦里，都梦见一个小小的白晰的玲珑剔透的女孩，轻轻巧巧的睡在摇篮里。后来，老天果然遂了我愿，给了我一个这样的女孩，安心做了母亲后，更是心无旁骛，从来不曾羡慕过别人家的男孩，总是坚信，老天赐予我的这份幸福和快乐才是独一无二的。
　　 　
　　 是在有了女儿以后，骑车才变得小心翼翼的，总会在横穿马路时，告诫自己，一定要慢些再慢些。即便走在路上，也要牢牢牵住她的小手，其实心里明白，牵得了她的一时又怎能牵得了她的一生？也该放手了。可是看看来往车辆，还是下不了决心，于是一天天推迟着那个放她单飞的日子。有一天过马路，女儿的小手突然从我手中挣脱，向着对面奔跑而去，迎面一辆摩托车呼啸而来，来不及制止，一声惊叫冲口而出，随着我的惊叫，摩托车上的小伙子重重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女儿安然无恙地站着，其实离得老远。呆呆站了半天，才跑过去扶起小伙子，小伙子默默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可我仍是从他眼中看出了无言的责备。那一刻，我心里对他充满了歉意，很想对他说，每一位做母亲的，都会有这样大呼小叫的时刻，那是一位母亲的本能，有一天，等你做父亲了，你会懂得的。
　　 　
　　 有人说，爱孩子的最高境界，是一到孩子长大，就把那爱深深地藏起来。因为他要走向社会，他会经受困苦，他会经受磨难，他有他自己的生活。如果你注定不能守护他一辈子，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尽早学会生活。也认同这说法，可是又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辩护，她现在还小，待她长得大些，再说吧。
　　 　
　　 女儿有一次伸出她的小手，摸摸我的脸说，妈妈，我不想长大，我一长大妈妈就老了，我不要妈妈老。又一次，带着女儿散步，碰上昔日一位同事，她结婚早，孩子已经读初三了，母女俩站一起，孩子比她还高出半头。同事家境好，老公很爱她，被老公宠爱的女人看着总是年轻。如今跟初初长成的女儿在一起，就象一对姐妹。我和同事东扯西拉地聊着，女儿突然问，阿姨，是否小姐姐很听你的话，你才这么年轻的？同事听了，笑成一朵花，连连夸奖女儿会说话。回来的路上，女儿紧紧拉着我的手，说，妈妈，我一定要听你的话，等我长到小姐姐那么大了，你还这么年轻……
　　 　
　　 晚上，女儿睡着了，我在一边看傅天琳的《梦话》，忽然就泪湿眼眶。
　　
　　 你睡着了你不知道
　　 妈妈坐在身旁守候你的梦话
　　 妈妈小时候也讲梦话
　　 但妈妈讲梦话时身旁没有妈妈
　　 　
　　 你在梦中呼唤我呼唤我
　　 孩子你是要我和你一起到公园去　
　　 我守候你从滑梯一次次摔下
　　 一次次摔下你一次次长高
　　 　
　　 如果有一天你梦中不再呼唤妈妈
　　 而呼唤一个陌生的年轻的名字
　　 那是妈妈的期待妈妈的期待
　　 妈妈的期待是惊喜和忧伤
　　 　
　　 我小小的女儿，此刻你是否有梦，梦里有没有呼唤妈妈？如果有一天，你在梦中不再呼唤妈妈，而是呼唤一个陌生的年轻的名字，你是否知道，那是妈妈的期待？妈妈的期待也是妈妈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