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通道 　　　　文 / 寒鸦

发表时间:2007.07.29 22:49:30  

　　老人的双脚始终没有跨进我办公室的门，苍老的脸上布满了褶皱着岁月年轮的微笑，眼睛里，寄予着我殷切的企望。我明白她的来意，她是我公司的客户，电话经常性发生故障，于是我熟悉了她和她的家。大热的天，本以为可以安心地休闲一上午，手头的书刚翻过几页，赶上这时候出勤，我的心里有了几份不痛快。
　　
　　 一前一后的身影往返在老人回家的路上，年轻的我慢吞吞地跟在老人的后头，像是润滑的转轴被老化的引擎传带着，行走的节奏始终快不起来。老人真的老了，佝偻的背影，小巧的双脚，每向前一步，都显得是那样的谨慎与迟缓。
　　
　　 老人的家是两间低矮的旧平房，斑驳的墙体随处可见。一间是幽暗的“杂货铺”，尘封岁月的阴影浓缩在这十来平方的空间里，不再有鲜艳的色彩，更没有昂贵的价值，一扇破败的木门，横亘在都市的繁华与斗室的破陋之间。另一间是老人的卧室，一张床，一橱柜，一圆桌，几条凳，占据着屋子大部分空间。唯一的现代文明，就是床头上那部破旧的ＴＣＬ固定电话能与外界联系。老人很爱干净，哪怕是寿命将残的物体，她也拾掇得不苟一丝。
　　
　　 屋里相当的闷热，从我一进门，身上的汗就一直往外淌。老人家里没有电扇，更别说空调，这是我不愿意上门的一个原因。我都怀疑：老人是如何耐得住如此炎热的生存环境的呢？电话的外在通信通道没问题，问题就出在这部老式的电话上，调试起来很麻烦。我已经跟老人说过几次了，电话需要更新，她总是说再等等，能使用的东西就别浪费。没办法！我从包里掏出工具，开始检查调试电话的零配件。
　　
　　 汗从我的脸颊滴落在我的手臂上，从我的手臂滴落在地面上，一直滴个不停。正在我烦闷之时，忽然间，我听到背后有拍打空气的声音，一丝丝清凉的微风穿透过我湿漉的衣服，渗透入我汗渍的肌肤，浸透在我浮躁的心情。我回头一看，什么时候老人已经站在我背后，手拿一把破旧的大蒲扇，一下一下“扑哧扑哧”地扇着风。蒲扇是把老蒲扇，面迹斑黄，岔开的扇叶参差不齐，亦如老人那烙下岁月印记的双手。老人沉默地看着我忙碌，微笑挂在她脸上，如夏日的风一般的温润清凉。
　　
　　 一份久违的温暖记忆，一份曾经的温馨情愫，直我心灵的最深处蔓延开来，像疯长的爬山虎的枝蔓，迅速缠绕遍我的身心。或许这份愉悦的感觉，一直潜意识地埋藏在我肢体的某个角落里，只是尘封的时间太久，或是生活营造的外壳包裹太硬，使我已然忘却了它的存在。生活中总有一些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却最能触动人的灵魂深处冰封的心结。眼前的老人，慈善的微笑，破旧的蒲扇，还有这夏日的微风，正引领着我找回童年时的记忆。我那去世多年的老母亲呀！你当年不也是经常用手中的蒲扇，为我驱赶蚊蝇，为我送来凉风，为我身体的健康成长轻轻地抹去疾病的困扰吗？
　　
　　 电话故障终于修好了，我在老人家多逗留了一会，和她拉拉家常，问问她的健康如何，问问她的子女情况。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今天修复的，也许不仅仅是电话的通信通道，还有我自身的心灵通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