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乐轮回 - 腊梅含雪 - 胡杨林社区-文坛作品

　　　　那个背部有点佝偻、面容憔悴的女人走了，在她婆婆离开人世四十天之后。年轻英俊的丈夫不能接受晴天霹雷般的噩耗，昏死了数次。是啊，在睡梦中何尝不好，睡梦中有妻子的殷勤呵护、百般体贴。
　　
　　　　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只记得每次随母亲去菜园劳作时，就会看见女人独自在位于小山凹的菜地劳动。累了，她会停下来跟母亲说说话。那时，女人的丈夫在乡镇水泥厂当会计，红火得很，一个月回不了几次家。家里的两个孩子、公婆以及数亩天地全靠女人支撑。
　　
　　　　女人衰老得很快，昔日高挑的身材逐渐被重担折磨得有点弯曲，头发开始失去光泽并脱落，面部经过风吹雨晒则变得黄黑。女人的外表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老好几岁。
　　
　　　　男人又白又胖，一幅养尊处优的神态。在女人的面前，他也是高高在上。好不容易回一次家，不是来弥补平日对家庭的照顾不足，却似乎是对女人的恩惠，吃喝拉撒全部由女人一手操劳。听村里的人说，男人当初还稀里糊涂地和另一个女人扯上了关系，要不是女人当乡长的哥哥出面给男人施加压力，女人也许就被男人抛弃了。
　　
　　　　日子周而复始。乡里的水泥厂垮掉了，男人没有了往日的风光，失业在家。好在有女人哥哥的帮忙，男人又在村里混上了治安主任，女人则在村里的墟上开了间小商铺。
　　
　　　　但无论如何，女人由农民成了商人，少却了大部分的体力劳动，可以享受一下轻闲。男人则开始重操家伙，干上了农名的活。一切又陷入到单调乏闷中。
　　
　　　　女人除了照顾生意，还要照顾年迈婆婆的起居。女人的孝顺和耐心是众所周知的，婆婆见人就夸。婆婆年老神志不清，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女人毫无怨言，包揽在身。婆婆终于走了，外人看来，女人没有了老小的拖累，终于可以轻松地生活了。
　　
　　　　生活清闲了，女人的生活再忙碌，打打麻将和字牌是她钟爱的消遣。然而，这一切也葬送了她的生命。
　　
　　　　一个风和日丽的春天，打理完生意，女人又和几个牌友来切磋。赌的数目不大，一块钱。女人赢了，非常兴奋。然而，“祸兮，福之所倚。”女人自己也万万没有想到，当“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时，就“扑通”一声仰翻在地，再也没有醒来。几个牌友吓得魂飞魄散，不相信刚才口齿清晰、反应灵敏的女人霎时间就阴阳两隔。
　　
　　　　女人到底还是赢了7毛钱，有一点欣慰，临去的那一刻，女人是高兴的、无虑的、无痛苦的。这是上帝给予她的恩赐。
　　
　　　　男人崩溃了，中年鳏夫，这是他不曾预料的。男人昏死了，直到第二天才醒过来，而他的爱妻，则洗簌完毕，安安详详地躺在方寸棺木之间。小店铺里没有她来回走动的佝偻的身影，没有她应对顾客的有些虚弱的声音。
　　
　　　　按照习俗，女人在离开她心爱的一双子女后的第三天就被葬在一个小山坡上，永远地陪伴着刚刚离开她的婆婆，在那个世界，她们应该很快乐。
　　
　　　　男人还年轻，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子女，后半生没有女人的陪伴，辛苦劳累、孤独寂寞是不必说了。而女人，前半生的心酸却换来了后半生永久的安逸。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苦乐轮回吗？又或许，每个人都应该一生都是幸福快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