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恨自己是不会写作的，当我在美，在美的文字面前，一颗心震撼不已的时候，常常就忧伤起来。怎么办啊，这些美，我怎样来告诉别人，这些美。我想诉说，不能不说，可是我如何表达才好呢？
　　
　　 “大门前石板路有一个斜坡，坡上有绿树成行，长干弱枝，翠叶积叠，如翠，如羽葆，如旗帜。常有山灵，秀腰白齿，往来其间。遇之者即喑哑。爱能使人喑哑——一种语言歌呼之死亡。爱与死为邻。”
　　
　　 　他说，“爱能使人喑哑”。是啊，我也觉得，美亦使人喑哑。只有心灵颤动。他说，“爱与死为邻”。这种感受，不要问我，去问心吧。
　　
　　 “有什么人能用绿竹作弓矢，射入云空，永不落下？我之想象，犹如长箭，向云空射去，去即不返。长箭所注，在碧蓝而明静之广大虚空。 ”“……然而内容极柔美。虚空静寂，读者灵魂中如有音乐。虚空明蓝，读者灵魂上却光明净洁。”
　　
　　 　这心灵，空明。始有歌声，继而澄净，在一片虚空。去，不得返。
　　
　　 　写的是生命，品的是美，是爱。和这空灵。
　　
　　 “夜梦极可怪。见一淡绿白合花，颈弱而花柔，花身略有斑点青渍，倚立门边微微动摇。在不可知地方好像有极熟习熟悉的声音在招呼：‘你看看好，应当有一粒星子在花中。仔细看看。’于是伸手触之。花微抖，如有所怯。亦复微笑，如有所恃。因轻轻摇触那个花柄，花蒂，花瓣。近花处几片叶子全落了。 如闻叹息，低而分明。 ”“白合花极静。在意象中尤静。山谷中应当有白中微带浅蓝色的白合花，弱颈长蒂，无语如语，香清而淡，躯干秀拔。花粉作黄色，小叶如翠珰。法郎士曾写一《红白合》故事，述爱欲在生命中所占地位，所有形式，以及其细微变化。我想写一《绿白合》，用形式表现意象。 ”
　　
　　 　莫怪我喑哑，只有花语在心中，轻呼，“你看看好，应当有一粒星子在花中。仔细看看。”可以不去看的。我知道。美的形式，爱的心。极脆弱。保护好你的心，我只能说。
　　
　　 　我没有写什么，只是梦呓。我不会写，我说不出。
　　 　去读沈从文，生命，烛虚。
　　
　　 　也许我想说的是，如果美，不畏惧，就坚持，在红尘，莲花一样，出尘。如果你懂得，不要说话。如果我一说就错了，你懂得，也不必说吧。
　　
　　 　美，在每个人心中，大概是不一样的。
　　
　　 　曾经有人在禅境与红尘之间，呆呆哀愁。悬浮着一声空叹，是去，是留，不能落定。那是射入云空的绿竹弓矢，在我眼中的永恒之姿。
　　
　　 　尼采说自己是太阳。有的人说他不是太阳。可我看见了，生命的美。
　　
　　 　那种信念，生命，活着。活各自的美。
　　
　　 　2003-05-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