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少卿
　　
　　（一）梧叶舞秋风
　　
　　小东将盛满水的瓢递给我，奇道：
　　“五刀？何须五刀，三刀我看足够。”
　　“切，换我只需一刀。”
　　“呵，薛老寇，你要一刀破了梧叶舞秋风，我喊你大哥。”
　　“一刀绝没可能，兰陵萧氏的秋风八式不是那么好对付。”小东淡淡一笑，判断道，“破萧月痕的刀法，或许只需一刀。但要全身而退，非三刀不可。小虫，为何多用两刀？”
　　“破不了我也是你大哥。依我看，萧月痕的刀除了快没什么特点，除非虫子跟他拼拔刀。”老寇一副算无遗策的笃定，翘腿躺卧，晃晃悠悠。
　　“娘的。”小东笑骂，“被师父听见又要挨拎了。咱们青庐的拔刀术岂是兰陵萧氏能比拟的？更何况，小虫的拔刀速度在你我之上！”
　　薛寇老脸一红，忙爬起来谄笑道，“嘿，虫子，快说，为何多用两刀？”
　　“因为，”我向小东打个眼色，“那会刚好有个绝色美人打马经过，那姑娘长得，啧啧，真是......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小东见机推波助澜：“有这好事？小虫，看清了么，长啥样？”
　　
　　“长啥样呀，说不太清。哎？老寇，你头伸过来干吗？缩回去快。哈哈！”
　　“娘的，就知道在寻老子开心。”老寇破口大骂，一掌轰出，我和小东狂笑着夺门而逃，
　　“不许跑！给老子站住！”
　　院中一阵鸡飞狗跳，板凳、笤帚飞落四地，小东大叫，“那，那，恼羞成怒啦，想杀人灭口啊？”
　　我劈头接下横飞的板凳，“闹吧，把师父弄醒最好。”
　　“老寇不闹了。哎，小虫？干脆你我将对战情形复演，给那老小子开开眼，省得他一天到晚信口开河、大发春梦。看招！”言罢，聚掌成刀，抢攻过来。
　　没曾想说打就打，刚欲拔刀，才想起这会根本不曾佩刀。迟疑间，对面庞大气势像天上地下异峰突起的狂飚，挟带萧冷肃杀的刀气，席卷而来，正是秋风八式的起手式――“一叶知秋”。
　　“好！东子，干掉小虫！”老寇乐坏了，一旁眉飞色舞，上窜下跳。
　　“住嘴！”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我没好气道，闪身避开小东锋锐，逸出掌刀所罩范围。非是迫于压力，只是心存忌惮。单就刀法上的造诣，小东比萧月痕高深了何止数倍。
　　果然，小东不待去势用尽，跨前一步，随其身法，大巧不工的一刀斜斜削出。层层刀势有如绵绵秋风不绝，随着不断变幻的步伐愈显飘忽不定。再临其境，我竟然预判不出这一刀最终攻向何处了。
　　“虫子搞什么？怎么不打！打！”
　　
　　招式没有变，还是那式“何处秋风至”，但很显然，用刀之境界相较萧月痕已出乎其类。见我犹豫不决，小东刀法再变，整个人旋动起来，呼啸风声四下充斥，掌刀似是随意出击，忽轻忽重，快慢由心，全无痕迹路数可寻，又兼身法怪异，端的是无可抗衡、避无可避。
　　兰陵一派数这式“梧叶舞秋风”最为精妙，想不出刀也不行了，咬咬牙，将身一旋，正是与之相反的转动，凭直觉揣度小东杀气所在，于杀势最凌厉处，化繁为简，搓指成刀，一刀扫出，
　　“嘭！”一声闷响，指刀中的。我轻舒口气，那种感受无以言表，仿佛一下子得以进入原先想入不得、徘徊门外的封闭空间，清晰地把握住此间刀势的万般变幻。交战至此，方是首次争回少许主动，焉能放过。想定，于刀势最盛处，手中指刀疾迎而去，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还之势。
　　“嘭！嘭！嘭！”一如对阵萧月痕，我从三个不同角度，向其劈出绵绵不断、中间没有任何缝隙破绽的三刀。
　　“痛快！”小东横刀胸前，长笑一声，竟半步不让，刀势翻飞毫无花假地连架三刀。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终于见识到小虫的横刀三断了。”小东意犹未尽，手底并不松懈，掌刀自下望上迅疾挑出，再次卷杀过来。
　　“喳，喳，喳！” 我撤刀连退，待他势成强弩之末，遂运臂斜削，似巧还拙，一指点在他手腕寸许处。
　　
　　“小虫......因何错失先机，难道你连一叶知秋都接不下来？”寂静中，小东缓缓道，“两次机会，可一战而定，为何放弃？”
　　“哈，东子不要怪小虫有所保留，依我看，小虫忧心的不是你。”
　　“哦？”
　　“我看得真真的，在你出何处秋风至时，那傻小子莫名其妙地瞥了瞥我这一边。嘿，要被师父拎的看来是这小子。没听师父讲嘛，用志不分，乃凝于神，神凝始可意到，意到手随，才可言刀法。不过，那傻小子怎么都不会低级到临阵乱神。那么，他在瞅啥呢？莫非老子玉树临风得让他颠三倒四？不至于呀，老子长得好看又不是一天两天的......”
　　呵，德行。我心中笑骂，又听他正色道，
　　“难道除了萧月痕，场中有其他人？更奇怪的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横刀三断使到这时，以小东之能也只是将将敌住。换萧月痕第二刀就无以为继了，你怎么不出三生万物乘势拿下呢？”
　　
　　“东子强行出刀想必也是疑惑，你不出三生万物究竟是无力施为还是有意放弃。呵，小子，如果不想被青庐两大绝顶高手狂殴，便从实招了吧！”
　　我刚要辩驳，一个柔和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说得好，原来你也深藏不露的。”
　　三人闻听，立即收敛原形，低首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