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无处不在,却无处道歉。
----心仪
离开A市的时候,天空淅沥着雨。然后抱抱身边的朋友,每个人。然后转身走。
我厌恶极了的印度员工,指着手里的机场税纸片大声说:“I want to see it!”若换了往常,我一定表情麻木,打开夹子拿给他看。但那天,我笑着说好,然后笑着说再见,祝你有愉快的一天。
满机舱的韩国男人,女人。我听不懂他们的话。呼啦呼啦地扳着尼采的生存哲学,嗓子出奇的干涸,我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然后,放下手里的一切,不可抑制的哭了。
离开A市的前夜,濮载着我去了从前的住所。那对荷兰夫妇是我从前的房东,他们一向有早睡的习惯,我说濮你关了车灯吧,我们坐一会儿。天空有一点点星星,分外干净。我说我从前那么的讨厌这个地方,讨厌那个苍老的,顶着一头白发,嗜好开快车的荷兰男人。我搬走的时候,他坚持要我支付在他找到新房客之前的空房费。我说濮,其实我忘记了他的好,他带我去吃过这里最好的中国菜,还有,他曾载我去了很多美丽的地方……濮打断了我的喋喋不休,他准备开往下一个目的地。我知道濮已经对我不够的好,不会再象从前那样,于是我不再说话。
那个夜晚格外寒冷。
濮说我总是忘记别人的好。
我说是的,我就是那种人。
这个男人宠了我很多年,这个时候,我不想再说出反驳他的话也说不出口。
我没有忘记濮对我的好。我甚至记住了我们所有的过往。我在我的城市寻找那些他曾经提到的食物,鸭血粉丝汤,炸鲜奶,还有蟹黄馅儿的水饺。我找到了,然后我吃了,却无论如何也品尝不出他所描述的那种鲜美。贪吃的男人,我曾经的濮,我们躺在床上天南地北地点菜,然后带着痉挛的胃满世界寻找吃的。
我们不用彩条牙膏。
我们坚持用橙子香的浴液。
我想,在以后的日子,我也将会一直如此。就象张小娴说的。也许你已经离开一个人很久,你已经不爱他了,但是有一天,你忽尔发现,你仍然保留着一些他的习惯。旧人的面目早就模糊了,他的旧习惯,却留下来了。那些习惯,也许只是开汽水罐的方式、刷牙的方法和说话的语气。不知不觉间,都变成自己的。
我说濮,我们去某地吧。他一定会穿上鞋子就走。回家,妈妈诧异于我的行李箱如何会那般的整洁,所有的物品都摆放的很好,井井有条。最后一次离开,濮仍亲手为我整理了东西。
濮曾说过,他的肚里是能撑下一艘轮船的。那时,我是不做声的。往后的日子,当我独自一人听歌,或者洗衣服的时候 ,又或者逛街的时候,我竟然都会突然想起濮。我知,他就是海一样的男人。而我,是永世都对不起他的。
无处道歉。或许,濮不需要这些。
Q上,濮说下月他便也回故乡。车卖了,工作也已经辞掉。他说他的祖母,连包汤圆的面粉都准备好了。我想在大约清明节的时候,濮就能吃到了。某年,不知道他是否还会在夫子庙买一块钱一张的碟。某年,在南京的某个地方,他吃那些曾为我描述的美味的时候,会不会想,JESSIE,她到底有没有吃到这些。某年,在他故乡的温泉池里,当他剥着那些四个果仁的花生时,他会否开心。
在博客上,看到这样的句子:
生有时,死有时。栽种有时,拔出所栽种的,也有时。毁有时,建造有时。哭有时,笑有时。哀恸有时,跳舞有时。怀抱有时,不怀抱有时。寻找有时,失落有时。保守有时,舍弃有时……
默念,潸然。
------------------------ 我踏入地图上一片消失的沙漠中,我失去了名字,失去了身份,也失去了记忆!
no one would pay attention to autumn of this 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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