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的一个晚上，我做了个梦，好象是梦到了去世的奶奶，梦中，我看着您在吃饭，是白米饭，您一边动着汤匙，一边还在关照着我什么，听不清您想对我说些什么，我拼命想记住您的话，后来，猛地醒来~~
　　
　　 醒来，我就那样睁着眼睛，想刚才的一幕，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您的模样了……
　　
　　 想在世时的您。
　　
　　 有些重男轻女的您，在我未出生之前，就断定是女孩，您的证据是——生在二月桃花间，怎么会不是女孩？
　　
　　 后来证实您的判断是正确的，我是一个女孩，少了点您想要看见的。村上的另一个老奶奶——看着我出生的说，听见我的哭声，您当时只嘟哝了一声——果真是桃花女啊，然后就看也不看一眼的下楼了。
　　
　　 有了一个孙女，想要一个孙子，在乡下，是很可以理解的。
　　
　　 只是，我不知道您是从什么时候起喜欢我的——会挺身阻拦父母对我的训斥，会把好的留着给我吃，会踮着小脚来学校看我做操（当时我是站在队伍前领操的）。
　　
　　 后来，您总算盼到了一个孙子，您的喜悦是不言而喻的，您把弟弟整日背在肩上，您的肩膀就是弟弟的一张最舒适的小床。天晴的日子，您会背着他，移着小脚，到学校来看我念书。
　　
　　 当时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姐姐和我已经读书，您一边负责领弟弟，一边还要操持家务，而父母为了这个家在外奔波。
　　
　　 而您，操劳了一辈子的您，没有过上一天舒坦的日子，这是如今父母一直说到的。
　　
　　 您离开的那年，我才九岁，那是一个星期六。您对已经放学的姐姐说，有些头昏，想去歇息，于是您就去睡觉了。（当时年幼的我们一点都不知道，其实您只要不躺下，根本就不会匆匆就离开的。）
　　
　　 我和弟弟还在外面玩，玩到天黑回家，母亲说——去喊奶奶吃晚饭了，今天怎么那么嗜睡呢。
　　
　　 去喊您时，才发现，您就这样睡着去了另一个世界。
　　
　　 应该是不会痛苦的。
　　
　　 天生胆小的我 ，在您去世的那一个夜里 ，居然敢一个人走过一个村头，又一个村头，去告诉那个长辈，请他来帮您穿衣服。
　　
　　 走在路上，我不害怕，我只感觉眼前有只白色的蝴蝶在飞。
　　
　　 很真实的白色蝴蝶，我拿着手电筒，往前走，那蝴蝶的影子就在前面飞。
　　
　　 蝴蝶，白色的蝴蝶，年年都能看见在金黄的菜花间飞舞。
　　
　　 前几天，我们都去墓地看您，我又看见了那白色的蝴蝶。
　　
　　 母亲说，若活着，您该90了。
　　
　　 母亲准备了很多东西，弟弟买了一大束鲜花。
　　
　　 您去世的时候，弟弟才四岁，但是四岁的弟弟已经很懂事。当时村上的人都吓唬他——都是整天背你被你累的。
　　
　　 那时的弟弟只会可怜巴巴的倚着墙角，吓得连眼泪都没有了。
　　
　　 现在，气宇轩昂的弟弟，带着一家子站在您的面前，若泉下有知，您应该是欢欣的。
　　
　　 弟弟很恭敬地磕头……
　　
　　 那深深地一叩首，所有的怀念都如决堤的水，汪洋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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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回首，人散了，才从惘然中迫出一股强烈的追忆，捕捉住几度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