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姜辛yeebole对谈录 |
对谈(三)
J:昨天W说了一句话,真打击人。
他说,一千年前,伟大的思想就已经全部有了。现在,我们不过是承载知识或思想的篓子。大意如此。
感觉似乎真是这么回事。
Y:确实是这样子的。呵呵。
有个网友就说嘛,好不容易掏空心思想了些啥出来,发现人家早几百年之前已经说过类似的话了。
J:是啊,有时候自己说不清楚的,某时忽然看到几千的前一句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悲观哪,我们活着干啥呢?咀嚼圣人的思想,反刍给这个时代?
Y:有什么好悲观的,横空出世一个全新的哲人是很难的。我没指望我会是那一个。
J:我也没有指望。看了你给W《给XX朋友的信》的回贴,就是关于写作的。有点儿小想法——你说我是想成为一个作家,或是著作等身吗?认真想想,并不是。似乎这只是一个在此岸的仰望。因为现在还无法最后皈依宗教——宗教,那是面向彼岸的仰望了。就是这个不同,实质都是一种仰望:世俗生活之外,坚持一种精神生活。
Y:这个就对了,不一定通过写作,也有其它方式。
保持一个相对洁净的独立的世界。
J:对的,其实我喜欢过很多东西,音乐、画画,形式不同途径不同而已。不论从事什么,都是想要寻找或者说保留一片心中的净土。
Y:学院也有好处的,至少那里可以寻得一些同道。
J:网络也好,偶然间会有这样的所得,即使不能怎样亲近,也是安慰,因为有同路的人。
Y:和这样的同道谈心,觉得又长知识又净化心灵。
J:湖南文艺出版社前段时间开始编辑一套书,选了50多位全国各地80年代作者的代表写手的文章进去,大概9月份左右出版面市吧。
这一代写作者,还没有真正出世就过早被传媒毁掉了。
从我高中时候第一次获奖,我就开始为获奖而耻辱,并且永远也难以以获奖为荣。
Y:倒,这么严重?
J:报名费有可能不要,但是获了奖,有一精装获奖作品选,你可以当作纪念,在人前炫耀荣誉,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拒绝用几百元买这个虚荣。
Y:我明白。
J:大概从那个时候起,实际上我就已经退到了一个边缘写作者的心态,不会期待进入主流。
Y:那你得好好看看韩东。
J:包括作品的发表。前段时间鼓起精神看了看几本纯文学期刊,才看了开头就倒了胃口。情调,肉麻、矫情,在头一百个字里就出来了。
Y:我现在看小说期刊也看不下去了。
J:纯文学期刊的成片改版和倒下,象征着精神生活的旗帜倒下了。
Y:所以我尽量避免不看刚出的小说。还是看自己喜欢的先。
J:正是这些搞文学的人毁了文学,多少人还在趋之若鹜,把成名的渴望寄托在它的上面,象XX这样的年轻一代。
可惜了,不过太多了,可惜不过来了。
真糟糕,这一切。
Y:顾不了别人了。先顾好自己。
J:没有这力量啊,人微言轻
Y:总有同道的。再狭的路。
J:嗯,有的,我相信有的:)
Y:因为稀少,所以遇到就格外珍惜:)
J:呵呵,真希望活个百儿八十岁,方来得及做自己想做的事。每天都匆匆忙忙,不知道忙了些什么,总感觉蹉跎过去了
Y:岁月本来就是蹉跎过的:)
J:呵呵,万一哪天一下不在了,真是……
Y:我倒不这么觉得。就算下一分钟死,我也觉得没什么好留恋或遗憾的。
J:你比我透彻多了哈。我倒不是留恋啥,只是那样走了,会感觉自己说了一辈子空话假话,呵呵,光说不做,心虚。
Y:做了也不能确定就做对了。还不得等后人来评价。
J:那先蹉跎着?
Y:看点小书,喝点小酒,唱点小曲儿:P
J:呵呵,偶好象滋润不起来呀,整天都象在赶路
Y:太着急了。要知道欲速则不达。有时候顿悟比积累更重要。
J:呵呵,不是着急,现实啊,偶以前心里眼里都没这个东西,现在被它教训的
Y:现实就是,无论你多么赶,地平线总是在遥不可及的前方的。
J:嗯,基本上人认真想追求的任何东西都象地平线,可望不可及
Y:萨特说得好,到达的一刻,便意味着失败的一刻。
J:其实到达比不到达也许更惨。不到达总有希望,总有盼头,到达了,就空虚了,被悬置了。
Y:是的。不过朱青生也说过,人会有二次成长。从心里长出一个全新的自己。呵呵。我还不能理解那种滋味。
J:以前我同学在毕业留言的时候给我留了一句话,印象颇为深刻,他说:人有自心生长的力量。
大约这种力量才是真正属于一个人的力量,带着自觉,使命感,或自己也说不清的某个信念。
Y:是啊。所以很多哲学家走到最后,都把很多东西归结为“天意”。
人要借助天意,才能完成某种成长。
J:嗯,我也觉得。W或许在这一点上比我更确定,更坚定。如果要把自我分成阶段的话,起码有三个自我。
Y:你的自我?
J:嗯,或许也适用于他人。第一个是不自觉的,依靠一种血液的传递延续生命的活力,可是真正的自我尚未觉醒。
第二个自我就觉醒了,受到了启蒙,也自己启蒙自己,怀疑,也确定些什么。总体来说,这是一个滑落的过程。用W的说法,从形式的世界滑落到了世俗的泥淖,多半是失意的。
第二个自我最关键,因为可能去向不同的地方。可能继续下滑,完全世俗化,成为犬儒,玩世不恭者;也可能在痛苦和迷惘中升华,成就第三个自我。
第三个自我,自心的力量和天赋的力量合而为一,他依靠自己,同时也确信这个自己也是天赋的,保持一个谦逊的姿态,仰望苍穹,生命便通向了永恒。
我现在还在第二个自我,在努力地升华自己。
而W,我能感觉到,他进入第三个自我了。
Y:偶恐怕还在第一个:(
J:呵呵,不会,肯定是第二个:)
Y:还好,和你在一起:)
J:呵呵,咱们都往上飞吧,千万别滑下去了,怕呀。
Y:滑也滑不到哪去。
J:那可就差远了,一个是永恒,一个是虚妄。
Y:最主要自己感觉好。如果感觉不好,还不能自我挽救,那才叫惨。
J:那“铁屋子里的人”,就是在第一个自我里。那想凿开铁屋子的人,在第二个自我里。而象甘地,托尔斯泰,大约就在第三个自我里了。
Y:需要借助外界的力量有时。
J:人啊,注定了在路上,永远也没有终点。
Y:我还是觉得你背负太重。
J:刚才看文学史,看到托尔斯泰,82岁时,因为与家人、周围环境思想上的不能调合,独自离开了生活了一辈子的家乡。在路上得了肺炎,死在一个小城的火车站。
怎样的一个象征意义,他的安娜,卡列尼娜死在火车站,他本人也死在火车站。火车站,一个中点,人总是从那里上路,离开,不知道哪里能是终点。
最后,死也死在路上。
Y:倒好过死在床上。
J:哈哈,也是哦,好过那平庸无味:)
托尔斯泰属于圣人,一个没有完全超脱世俗事务的圣人,超脱了,就成了释迦了。
所以他们,应是各负使命而来,各成使命而去。
你说我背负太重,我也觉得,这些东西不知从何而来,只能是命运压在我身上的。
Y:你对自己期望太高。
J:也许这高并不是期望什么,而是把自己放在了某一个位置不愿意走下来。高的地方都干净,你看几千米的雪线,还有天堂,不然为啥都在那么高的地方呢?
Y:可是不要逼得自己太辛苦。也不要太着急。就当观赏风景。
2003-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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