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桃林
几天来持续地心情沉郁,我决定出去走走。伴行的有我的母亲、女儿、女儿的朋友——我从邻居家“借”来给女儿做伴的孩子奇奇、还有女儿的宝贝——小白兔欢欢。 远远看见莲花山脚那一处斜坡,有一片嫣红点缀在苍翠绿色之间,想那也许是桃林吧,于是便停了车,漫步近了去。 果然,那是一片修剪精致的桃林。桃树不高也不壮,像是刚种植不久。所有的主干都被打了尖,繁茂的纤细的枝桠几乎都向上伸展着,挂着朵朵绯红,婀娜而热闹。让人不禁想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意境。 桃树下面铺植着柔软的草坪,草坪上零星的或走、或坐、或躺着一些赏花的游人。桃林低洼处一位着白衬衫的中年男子在一株桃树旁架起了炮筒相机悠闲地记录着桃花开的过程,惹来了三五好奇的孩子围观。 挑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依着桃树坐了下来。妈妈与身旁一位老人东拉西扯的闲聊着;女儿、奇奇与小白兔欢欢在花下追逐嬉戏,留下笑闹声一阵阵;而我面含微笑,目光尾随着女儿,心却随着笑声飞回了童年,飞到了记忆中的那一片桃林。 那一年,大约六岁的我因为就要随爸爸离开家乡,被从小疼爱我的姑姑接去小住。姑姑家后山也有一片桃林,那树比这高了许多,粗壮了许多。当时正值春天,一树桃花:深红、绯红、粉红,明亮悦目,光彩照人。我喜欢黄昏时的桃林,袅袅炊烟笼罩下的那道山坡朦朦胧胧,再加上点点桃花,让人想起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 我和表兄妹常常在黄昏去那桃林玩耍。领着我们玩耍的有位大哥哥,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人细高精瘦,很爱笑,但却从不说话。他左手的袖管空荡荡的,在跑动中随风轻舞,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听表哥说,这位哥哥很小的时候失去了手臂,又因为病了一场,变的不能说话,但做农活是一把好手。那位哥哥似乎很喜欢我,在游戏中总喜欢背着我跑,有时还能同时背上我和表妹俩。我喜欢张开手臂,就像长翅的鸟,任由他背着飞翔,手臂过处常碰下一地桃花,也留下一路欢笑...... 那以后,我再没见过那位不能说话,缺了一条胳膊的哥哥。但是这么多年来,还能记得他的笑,记得他跑动时挥舞的袖管和不太协调的步态,记的那一片桃林.....不知道那位哥哥后来的命运如何,但我想:有那样的笑和坚强,他的人生不会暗淡。人不怕身体的残疾,心理残疾才是可悲、可怕的。 “妈妈,我们看见树上结的小桃子了”,女儿和奇奇笑闹着跑了过来,打碎了我的沉思。跟着女儿看去,有些桃花谢了,子房慢慢长大,结出了小小的果实。不过,这样的果实是难以长大至熟的,而姑姑家那一片桃林据说年年丰收,果实肥硕甜美。 眼前这一片桃林自有其精美,却像一位华而不实的女子,只为观赏;而我更爱姑姑家的那一片桃林,清新自然,赋予生命完整的美。 离开桃林,沉郁的心情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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