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接擂]初见 |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她是我生命中一扇门。
轻轻打开,让我看到无限繁盛荒芜天地。
我始终记得你。
十三岁初中报到那天,瘦小的我费力地踮起脚尖在新生栏里寻找我的名字。爸爸低下头来温和地笑,有一个和你同名同性的人啊。
我心里一惊,会是你么。
真的是你。
一进教室就看见你和几个人神侃,很熟的样子,乌黑的双眸依旧散发着明媚的笑意和光彩,仿佛永远不会褪色。
姐姐,我默念出这两个字,感觉心房似有一道阀门被人拧开,太多的记忆像洪水一般扑面而来,一发不可收拾。
那一年我七岁,被妈妈以一年级学业太轻松的理由要求学习一样课程,顺便收住我打小就喜欢疯玩的野性子。于是我被送到了美术老师这里学画,美名其曰陶冶我的情操。其实只要不在家里被妈妈管着不准看我钟爱的《猫和老鼠》,出来也是玩,反正已逃出了妈妈的视线。我跟着爸爸揣着铅笔擦皮大白纸兴冲冲就奔去了。
可是我毕竟是一个什么都不大懂的小孩子,待我坐定后才发现关于画画的工具我一样都没有,幼稚的我好像受了委屈。我有点难过。
一支很漂亮的排笔递到了我的面前,抬头看去,是一张神采飞扬的笑靥。
那一刻,我记住了你。
你的桌上放着一张水彩,很简单的田园风光,但那在于新鲜人的我来说,简直堪称完美。
看见我满脸抑制不住的羡慕,你很骄傲地笑了,伸出三只手指,宣布道,我学画三年了哦。
三年?那是什么概念。是不是很小很小就要握着排笔调出所需要的色彩。可是那时的我估计脑子里想的只是如何让妈妈相信家里的花瓶不是我摔碎的。
你立即打败了不可攻破的变形金刚,能耍得汤姆的杰瑞,还有聪明无比的一休,在我的心占据了第一的位置,如果老师那时就叫我们写作文,我一定写一篇《我的偶像》,毫不犹豫写下你的名字。呃,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待我一问,才犹如亲眼见了外星人驾驶UFO降落在我面前一样惊讶,那不是我的名字么,为什么你和我一样。
后来经信佛的奶奶教导,我被灌输了一种思想,是一个叫缘分的东西把我们拴在了一起。
我不迷信,真的。但我相信。
那天我知道了,你和我念同个小学,不同班。我也知道了,你很出名,但一天到晚只会淘气的我却好像一只井底之蛙,从未了解过年级里有这么一位漂亮又活泼的女孩,似乎学习也很好,而且,还学了三年的画。
这其中无论哪一条,都足以把只是个黄毛丫头的我给毫无悬念地比下去,可我没有一丝的嫉妒与不快。我反;而愿意接近你,因为,你是这么一个吸引人的孩子啊。
那时下午放学很早,我们经常去学校后面的小操场玩,大片树阴下有排双杠,我们手脚并用地爬上去,躺在上面享受透过树阴缝隙的流光的沐浴。多么令人欣喜的小幸福。
喂,你几时出生的。你先开了口。
89年8月21日。
耶。和我一样。
听到这句话,我像被闪电击中一般坐起来。
如果有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女孩,和你同名同姓,同天出生,甚至都喜欢吃学校门口那位老爷爷卖的棉花糖,这是不是一份不可思议的猿呢。
是的。我相信。
可是,我凌晨一点多出生的,你呢。你问。
我是日出的时候。
呵,那你比我小呢。你要叫我姐姐啊。
我转过头去,一旁是她的明媚,对比着我哦的平凡。那么。让明媚的你就是我的姐姐了。
我心里有无限欢喜。我想告诉爸爸,我想告诉妈妈,我想告诉爷爷,我想告诉奶奶,我想告诉所有的人,我有一个姐姐,她是一个很强的人啊。
也许,年少时的感情和心思就是这么不可捉摸,毫无道理可言的吧。
时间如猫儿般踏着轻灵优美的步子过去了。
我还是个小不点,你已出落的清新宜人,宛如一朵娇小的出水芙蓉。
学校的橱窗里有你同样清新的水彩画,惹得无数的赞美与追捧。
六年级,你在学业和画画中做了选择,你放弃了学了八年的画,那两只葱白的手不再握着排笔画出一片斑斓七彩。
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你可以如此轻易的割舍下你的美术天分,若跟我换,我是万般都不会肯的。
小学毕业考,你是以接近满分的成绩被全市第一的重点中学录取的,而我则蓝给地刚达分数线,混了近进来。
拿录取通知单那天,我绕着学校乱晃,橱窗里依旧挂着你的画,只是色彩已有些剥落,不再如从前清新。
我突然间明白,原来你是为了学习,为了考试,为了将来该何去何从。粗心思的我从未想过这些,而且固执的认为现在想这个似乎还太早。原来你一直以来真的都是以一种姐姐的姿态来俯视我的。我始终是跟不上你的脚步的。
幼小的我将这段有关与你的记忆保存得完好无损,恐怕是因着我曾经坚持的信仰——缘分。
在这个新学校新班级的门口,我久久地站着,双手双脚不知该如何挪动,直到你的眼光转到了我的身上。
看到我,你微愣了一下,眼波无限流转,而后便奔过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条缘分的线原来一直都没有断。只是,有些磨损罢了。
渐渐懂事长大,我的心田开始湿润萌芽,转眼间,一种叫自卑的情绪控制了我。
你是一个讨人欢喜的姑娘,只要一开口,就有很多人帮前忙后,老师也怜爱地摸摸你的头以示宠爱。身着公主裙的你就似一只飞舞的彩蝶,绚丽灿美。
而我呢。短短的男生头,简单的白衬衫和短裤,扔到人堆里半天也找不着,属于那种看了一眼第二秒立马忘记的类型。
如果说你是一抹鲜艳的娇红,那么我就是浓重的灰白,毫无趣味。
那时的女生已经各自有喜欢的男孩,她们时常聚在一起,讨论心目中的他,脸庞略带羞涩。而你,是这个圈子的中心。
因为你漂亮,时有男生借故来搭讪,都被你礼貌淡定的回答所拒绝。直到某天,一个英俊的男生穿过长长的走廊,在门口呼喊我们相同的名字,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可一个彩色的背影已经悦然而去。你们在众人的哄闹声中离开教室,你暴出的笑容无比灿烂,仿佛世间所有的光彩都集中到了你的身上。
没有人注意到我。我像一个小丑,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没有观众,没有掌声,没有鲜花。
脑袋里瞬间的空白,我被遗忘了。
我慢慢地坐了下来,教室里暧昧的气息还未散去,一张无形的网罩住了我,喘息不得。
我非常难过。可是又说不出什么话来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心情。这比我七岁到美术老师家学画却没带绘画工具的难过要深刻一百倍。
我们开始行同陌路。不,准确的说,是我单方面的躲避。
改变如此之大,连我自己都不能适应,好几次你和我打招呼,我抬头习惯性的准备答话,可你的身旁竟多出一张阳光的笑脸。我即刻低头,落荒而逃。
我知道自己并不是在意你比我受欢迎,也并不是在意那个英俊的男生。可其中的为什么,我真的摸不清猜不透。
也许,是少女心思在作祟吧。我只能以此为借口来安慰自己。
自我以后,我与你,与这个班级,陌生冷漠了许多。我终日不管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匆匆地来,匆匆地去。
初中三年的时光,似白驹过隙,如此而逝。
我始终没有凭自己的外表成为旁人眼中的焦点,可我却凭三年的沉默努力考上了一所重点高中。老天没有给你美貌,就会赐别的来补偿你。我这样坚信。
在喜报上,我没有看见你的名字,那么多被录取的名单里没有你。他们的照片无一不是呆板的,脸庞因长时间的学习而苍白,恍惚中又想起了你的笑,那么纯粹明快,毫不做作。
我们就这样分开了,我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它。
初三毕业的那个暑假,许多个静谧的夏日傍晚,我溜去了我们的小学,回味曾经的美好。我已经长高,双手一撑,便可轻巧跃沙锅内双杠。
时间的指针又转向了七岁。
你要叫我姐姐啊。
你要叫我姐姐啊。
你要叫我姐姐啊。
你这样说。
好的,姐姐。
好的,姐姐。
好的,姐姐。
我这样回答。
惊坐起来,已是泪流满面。你的声音还在耳畔,一直一直,久久不停。
现在我已经高二了,马上就友好迈入待考的人堆里,等待千军万马,一起过那
独木桥。每天的日子都这么平淡,没有波澜,唯一重要的事便是思考怎样把那些厚厚的教科书上的内容背到脑子里,然后可以安心的等待考试。
友友是你曾经的好朋友,她现在是我的同桌。
我总是千方百计从她那获取关于你的消息,这些零碎的消息满足了我的好奇心,也让我安分下来,偶尔会狠狠地思念你。这样的心情很矛盾。
我坐在书桌前,手握着黑色钢笔,在一张厚重的信笺上,写下我所知道的关于你。
你在一所普通高中念书。
英俊男生早已离开了你。
你打了耳洞,头发剪得很短。
你,开始堕落了。
堕落?哦,不,我急忙划掉这两个字。它不该和你有任何关系。你应该是个好孩子的。我的心开始尖锐地疼起来。
不久前,你来找过我。你瞬间魔法般地降临在操场上,把正在打篮球的我吓了一大跳。你没有找友友,而是对我伸出了手。跟我走吧。
我懵懂地把手交给了你,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翻墙逃出学校了,我像一只被囚禁在笼子里的小鸟,突然有天被放生了,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笼子以外的空气。
奔跑的过程中,我偷偷看你的侧脸,消瘦了好多,耳朵上有一枚银色耳钉,闪闪发亮。
我们又回到了拥有太多记忆的小学,那个夏日的午后,你的轻语呢喃,我知道了所有。
你自幼丧父,可能很幸运,有了一个温和的后爸,你很乖巧地叫他爸爸,他很宠溺你。你和普通的孩子一样健康茁壮的长大。可在你十六岁时,你的妈妈由于车祸永远离开了你,你怔了好久,随后又开始和平常一样对别人讲你妈妈怎样怎样。你爸爸听到之后,狠狠地打了你一耳光,你说你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眼神。那是一个成熟男人失去至爱的痛苦,无法用语言诉说。这个耳光把你打醒了。你选择了堕落,认识了很多痞子和混混,老师见了你摇头,旧友也不愿意靠近你,你一下子失去了很多,你曾经那么在乎的。直到现在。
也许在我的叙述中,这些痛苦就这么俗套又简单地结束了。然而我知道,在你的心里它就是块疤,一块无法愈合的疤。你只能以你的故作坚强来抵御这块疤的侵蚀。人一出生下来就注定死亡,我们只是在慢慢糜烂。可是在我认识观里,你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阳光都舍不得从你身上移开,我不许你糜烂。
如同你的出现般,你的离去让我措手不及。
有段时间,经常会看到你倚在学校大门旁等人,你低头的侧影看起来那么悲伤,让我没来由的心酸。我没有喊你,只是放慢了脚步从你面前经过,我多么希望你能伸出手来拉住我,可是你没有,我的血液里流淌着一种感觉,叫失落。
当你不再露出白白的牙齿对我灿烂地笑,我一度怀疑以前我们之间的友情只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人也走散了。又或许,我从,不真的认识你,这一切都是我的意想。你依旧用你习惯的故作坚强来隐藏自己的一切,你明朗的笑容不再开放,像一朵过早凋零的花。
某天,在QQ上看见你的头像永远的灰了下去,不留只字片语,已想不起这是你换的第几个Q号,还有你不断更换的ID,这一切都宣布了你没有安全感。你的眼睛里写着太多的不确定。
我突然有种感觉,你已经不再和我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不再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仰头不再看见同一片灰色的苍穹。
友友的诉说证明了这一切。你走了,回到了你的老家,浙江。不再回来。这次的离开更加遥远,但我没有过多的惊讶。知你如我,你会对自己好好的。在地图上,浙江和安徽距离很近,可是再近还是存在距离啊,一如我们当初。我向我知道的所有神明祷告,希望姐姐能够幸福永远进行时。可事实上,你这一路定会走得很沉重吧。
安好。姐姐。
特地去了小学,照旧是溜进去的。教学楼里传来的是稚气的童音朗读李白的诗。小操场上的设施已拆去。我傻傻地望着,心里一个劲的郁闷,这生活怎么搞得跟肥皂电视剧样的烂俗,却让人产生无留下抵抗的泪水。
谁都知道,过去的就永远是过去时,不可能再回头。什么时光机,什么随意门,都是人们的意想。亦包括我们充满欢声笑语的童年,最真也最容易失去。
耳畔又听见笑声。你坐在双杠上,晃着两条细细白白的腿,对我说,你要叫我姐姐哦。
放肆的笑容,明澈澄净。
就像初次见面一样。
也许,那也只是我的一个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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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蓝宝石 |
Re:[06-6接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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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6.22 22: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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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好好的~~有缘终会再相见的~~就像刚见面时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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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oudd |
Re:[06-6接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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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6.23 19: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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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有缘总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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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忽令 |
Re:[06-6接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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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6.23 23: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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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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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ve |
Re:[06-6接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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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6.24 20: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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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夏~我总算看到你的帖子了~:)
我比较喜欢像你这样的写法 :P
其实,缘分,就只是两个字.人,总在默默中相遇.
相信着,便美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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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明年 |
Re:[06-6接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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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6.25 11: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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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没有给你美貌,就会赐别的来补偿你.
喜欢也相信这话!
------------------------ 你开始会赞扬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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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皆有规则 |
Re:[06-6接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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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6.25 12: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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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毕.
我想,你是个鬼...
很鬼很鬼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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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伤鸟 |
Re:[06-6接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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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6.25 15: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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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后,心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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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水晶 |
Re:[06-6接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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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6.26 22: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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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弄人,天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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