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月明从容道:“公公当是月明盲目的自信吧,月明深信没有人能将我生擒活捉。”
凤公公哑然笑道:“好!好!说得好!我活了这一把年纪,还是首次有人向我说他不怕死。”说罢目光投往屋梁,露出深思的神色。
辜月明望着凤公公座后挂着四幅山水挂轴条幅的墙壁,就在他刚说“没有人能将我生擒活捉”那句话时,他听到墙后传来短促的呼吸声,登时明白过来。墙后肯定藏有贴身保护凤公公的死士,其中一人因以为这句话会触怒凤公公,会惹得凤公公立即对他下格杀令,心情紧张下致呼吸重浊了少许,但避不过自己的灵耳。这堵墙该只是装个样子,实则其薄如纸,藏身其后的死士随时可破壁而出。
凤公公的话传人耳中道:“我真的不明白,以月明的人才武功,外表又俊朗风流,大好的生命正等待你去品尝,偏偏一心寻死。你竟活腻了吗?你今年多少岁?二十五还是二十六。”
辜月明老实的答道:“二十五。”
心中同时生出如履薄冰的感觉。事实上每次见凤公公,他都有置身险境的感觉。这回凤公公说这么多「废话」 ,更是前所未有,益发显得事不寻常。
凤公公没有说话,静待他的答案。
辜月明平静的道:“月明要说的只是一个事实,自身的情况。月明是个爱置身险地的人,沉迷于杀人或被杀的危机中,这是没法解释的事。当有一天有人能送我上路,我会感激对方。但我绝不会自尽,除非走到了生不如死的绝路,那时死广将是解脱。”
凤公公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好一会才道:“正是这种心态,令你成为京师的第一把名剑,更是皇上御用的悬赏猎手。但却使我更不明白,月明既是视死如归的人,为何却千方百计求我为你在皇上前说话,好解除你的军职呢?”
辜月明暗松一口气,终转入正题了。对此他早预备好所能想出来最好的答案,毫不犹豫的答道:“月明是个生性孤独离群的人,害怕人多的地方,若将我推上战场,月明不但有公公所说生不如死的感受,最怕是自己会坏事,报国不成反误了大事。”
又叹道:“自成年后,月明一向独来独往,公公该清楚。”
凤公公带点同情的语调道:“知道又如何呢?问题出在彭大将军身上,他生前……”
辜月明一呆道:“生前?”
凤公公惋惜的道:“噩耗在七天前从北线传回来,彭大将军惨中敌人埋伏,兵败身亡。直到此刻我仍把此事压着,好有时间作善后的部署,知情者不出十人,月明勿要泄漏。”
辜月明没有表情,没有说话。对死亡他早麻木了,不知是杀的人多,还是天性如此。彭大将军曾传他兵法,他是彭大将军众多门生之一。
凤公公续道:“彭大将军生前曾和皇上提过你,指出月明在军事上有特殊的天分,不论如何深奥难明的军略兵法,月明一听明白,且绝非纸上谈兵,兼且月明是将门之后,令皇上认定虎父无犬子,记在龙心内。彭大将军的死讯传来,皇上第一个想起的正是月明,如非给我劝着,月明该已接到出替彭大将军的圣旨。”
辜月明色变道:“甚么?”
凤公公定睛看着他,不发一言。
辜月明倏地感到自己处于绝对的劣势。姑不论皇上是否如凤公公所言,有这个想法,但只要凤公公一心把自己推上战场,自己肯定劫数难逃。凤公公为何要逼他人绝地呢?
凤公公唇角溢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平和的道:“在这种情况下,说甚么皇上都听不进龙耳去。念在月明五年来为我悉心办事,立功无数,千思百虑下,我为月明想出唯一可使皇上改变主意的办法。”
辜月明还有甚么好说的,道:“请公公指点。”
凤公公低喝道:“你们退下去!”
听着墙后死士悄悄离开的声音,辜月明感到整条脊柱寒飕飕的。
凤公公接着说出来的,会是甚么秘密呢?为何只容他一个人知道。
在山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乌子虚几近虚脱,肺内的空气似被掏空了,不得不张大口剧烈呼吸。
无数的问题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旋转。这是不有可能的。他就像正被猎人追捕的猎物,被赶得四处乱窜,慌不择路,再没法依照先前定下的计划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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