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一棵枯树的枝杈间，挂着人形的物件儿，头转过，含糊不清地呻吟着：水儿，水儿……
　　满身惊怵，腾身而起，皎白的月亮悬在窗边，豆般汗珠子流淌。
　　上官，怎么了？又惊梦？！仪儿叫我，柔软的手臂缠着我的低腰。
　　没事的，没事的……有些渴罢了。
　　呲啦一声，仪儿点着油灯，昏暗塞满了整个南屋，油画样的黄色调里，仪儿的胴体温柔地飘着，手中青瓷里冒着白气。
　　多好的皮子。
　　
　　上官，你好温暖！仪儿覆在我的怀里，轻声低语。
　　吞下最后一口温水，我看着仪儿，她也抬头望着我，眼里全是流光。
　　天还黑着，只是淡淡的月光无声地拂过，不留下一丝尘埃，静静地泻在那蛛网的角落。
　　嘘----一声长吁。
　　上官，这一天真的很美，再活来，如同换了世界，只是你还那么飘逸，象你的长发，茂密而乌黑。仪儿的手指，叉开，穿进来。
　　水儿，水儿，那呻吟声，还在耳边，黑暗里，那头颅的目光象矩，刺着我。
　　水儿是个女人，蛇样的女人，三百年前殉情，挂了东南枝。
　　水儿，就是我，三百年后的上官龙平。
　　今天又是七月十五。年年的今天，我会死一回，一回一年，想不死，只得吸血。
　　
　　天际照样会亮，太阳依然高挂。
　　
　　规则走在前面，肩枷脚镣，吃力地挪着步子，哗啦的声响刺耳，下颌的胡须滴着几丝口水，衬得那凹陷的双目有些可憎。
　　两个赤膊满是胸毛如草的兵勇随在身后。
　　小云一袭白裙，脚镣轻了许多，但也沉重，木头般地被拖着，跟着行刑队伍的步伐。
　　两鼎热锅里的水沸腾翻滚，下面的柴火白炽炽地旺盛。
　　终于走到尽头，规则的肩的木枷卸去，接过一海碗酒，一饮而尽，头又被重重地按下去，塞在巨大的枷套里，太阳直刺眼睛，上放高耸的木架上的锋刃只是一道白光。
　　小云流着泪，但没有啼声，和规则并排侧卧。
　　小云，不哭，没什么怨恨的，能和妹妹一起走，我规则也算有福。
　　规则哥，不是怨恨，你说他们为什么成全我们，你我双七，竟死在自己人手里。我苦啊……
　　啊音未绝，三声炮响，那白光闪过，两颗头颅怒目地滚动着，最后停在一处。
　　
　　规则眼看着天黑了下来。
　　那个转角处，小云仍然一身白色，哭音有了抑扬顿挫。规则慢满走过去，搂住了小云。
　　云妹，游戏还没有结束，游侠的情况很危急。
　　规则哥，那怎么办？小云止了哭泣。
　　呵，我怕你不帮他们了。
　　真的，他们真的有些没心没肺呢。
　　心肺倒有，但如左手言，无知无畏罢了。
　　转过墙角，忽地闪出个人，惊得小云一声尖叫。规则定睛看，这不是甜蜜的颓废么？
　　哥哥，姐姐，留步，领我一起走。
　　甜妹和我们走？使不得！小云想拉手，伸出去，犹豫下，又缩回来。
　　哥哥姐姐有所不知，我因误时自杀，随你们来了。
　　哈哈哈哈……
　　三人笑成一团。
　　
　　遥思楼是个好地方。
　　今晚的月亮分外圆润明亮，有蒙蒙氤氲，那是纸燃的烟火。
　　思遥坐在大班椅上，两只白袜的肥脚落在桌上，手里摁着遥控器，看着墙幕上的熟女扭动着腰肢。
　　敲门的动静如木鱼声声。
　　规则探头半个，老大，新来俩妞，极端标致，薪金高要，我定夺不下值不值，你看看？
　　老规矩，让到凌波苑，我即刻就到。
　　好好好。规则把半个脑袋抽了出去。
　　
　　凌波荡漾。
　　思遥数上巫山，竟退了杀手的锐气，懒洋洋得躺在漫软的床上，响起了粗鲁的鼾声。
　　月亮高悬，一朵阴云飘过，鼾声不再。
　　凌波苑里，水波失去灯光的依赖，忽明忽暗，幽幽。
　　规则，小云，甜蜜，吸净了血，充满活力，充满生机，似乎看到了豆村的游侠们。
　　
　　一阵微风拂过，三人倒在了地上。
　　不光能活一年,还来三张皮子.
　　
　　仪儿幸福地睡着了，一个人。
　　窗外的月亮皎白。
　　

------------------------


窗前明光月,我是破枫叶.
万般皆下品,一切有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