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碎雨清明时[征文]作者/晨曦
一直以来,我如同穷苦的乡下妇人在珍存仅有的鸡蛋一样。与梅的那段往事始终被我深藏在记忆中最柔软的角落里,总是不敢轻易地去处碰。生怕会磕损了它那薄脆的壳,难以再度地收敛起那份清黄泻溢浓酽相思的哀愁。
又值清明。我重返阔别了八年的故乡。我望着微雨迷朦中陌生了的小城,一种物事人非泪空流的悲叹顿时涌上了我哀怨的心头。在我潸然的泪光中,仿佛梅正手持着球杆,款步轻盈着含笑地向我走来。那份记忆竟犹如当年。
那时,我还在小城里打工。生活的窘迫和如烟如缕无可把握命运的哀愁时常潮水般地淹没着我少年的心。桌球于一个偶然的机会闯进了我平淡的生活,并成为我当时枯味生活里唯一单纯着的快乐。
一个深秋的黄昏,晚风吹卷起街面上最后一团承载季节的黄叶,渐渐地湮没了西天那轮浴血的残阳。欲赴外地打工的我百无聊赖地踱进了一家新开业的球室,打算与我钟爱的桌球作一次难以割舍的小别,将于次日投赴尘埃未卜异地的生。
“打球吗?”一个生怯的声音于墙角处传来。那个独自望着窗外残败秋色发呆的乡下女孩转过身我。我娴熟地操起了球杆,炸开了一桌尚未开局的球:“你行吗?”“不行!和你学学”她怯怯地说。“我不补习班的”两桌后,我撇下了这句话和那把拂兴的球杆悻悻地离去。
两个月异地打工的日子从我的手心里倦鸟般地飞过。真的离别好久了,我钟爱的桌球!
雪后初晴,几只无名的鸟儿在雪地上信笔涂鸿,那张洁白的宣纸便印上几行不规则的“个”字。从室里时尔暴发出的欢笑声与喝彩声,震颤了电线上的树挂,在阳光下闪着银光,霰珠般地纷落着。
“好久不见了,我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资格办补习班!”她对刚进屋的我说。“那好,我们球上见真章吧”我毫不在意。
她球技的精进令我暗暗的折服:“女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我今日要收徒了”她满怀自信地说。
于是 一桌接一桌。午夜的钟声敲满了十二下。球客们都已相继着离去。她望了望记分板,又望了望窗外重的夜色为难地说:“好徒弟,送师傅一程把!”
街道两旁的店铺都已打烊了。从几家亮着灯的店铺橱窗栅板的缝隙里溜出几缕昏暗的光线,晃动在我俩的鞋尖上。雪在我俩的脚下咯吱着作响。“请问师傅芳龄啊”我首先打破了彼此的沉默。“呵呵,我叫韩梅,我自信有寒梅傲雪的坚韧与持强。唉,想来也真不易,刚开业时都被冷落成秋地里独佻着的高粱了”梅一边自然自语一边不急不缓往前迈着步子。“喂干嘛呢?”她忽然警觉地回头。“我在找寻寒梅于雪地上投影下的美丽与芬芳呢”我边系鞋带边回答。“去你的”梅朝我的后辈上捶了一拳。那条路正在我俩的脚下无限的延长。。。 。。。
毫无疑问,与梅地结识为我初涉尘世的寒冬经历平填一段充实而又温馨的回忆。
一日特别的冷。我与梅各穿着我军大衣的一袖,相拥地走在那条熟悉的路上。从我俩谈笑间呼出的热气,瞬息就在路灯下凝聚成一团白雾,忽尔飘荡在眼前,忽尔游离于身后。真想就这样地走下去,彼此缠绵地拥伴一生。
转眼冬去春来。一盆紫罗兰正在球室的窗台上恣意浪漫地绽放,明媚的阳光从纤尘不染的玻璃窗倾泻下来,在一角的鱼缸里掬成一捧,微微地颤抖着。
“怎么样?”梅身着粉紫色的套裙在我的面前旋转了一周,就象绽放着的紫罗兰,宛如一团紫色梦。“美,美极了!”我脱口说。“走吧,打币去”梅从抽屉里抓出一把游戏机“我新进了两台游戏机,很有意思的。我教你”... ...
少女的阵阵体香从身后传来,沁入我的鼻孔,荡进了我的生命里。我生硬的手掌被梅柔质的小手紧紧地握着,盲从地舞动着操作杆,从游戏机的立体音箱传出的声声--阿呦哏在我听来,分明是声声的--我爱你。
一滴滚烫的热泪沿着脖领,流在了脊背上,渗进了我的生命里。“我本是一个来自乡下的灰姑娘,是你让我找到了爱情的水晶鞋。我太幸福了”我回头看她时,梅的眼角是含着幸福泪水的。
在初开的小河畔留下了两个来自春天的身影。“在我的家乡也有一条小河,那河面上漂浮着我童年与学生时代的影象。如果小河不更改河道或许我的故事也会随之改写吧!可...我现在只有姐姐这么一个亲人了”“不你还有我”我动情地说.梅一下子扑入我的怀里。两颗心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分分掉进了爱河... ...
一连几日的小雨,爱情的小草在滋生猛长着。昨夜那光秃秃枝条上还寻不到半片叶的影子,清晨竟喷涌出一团浓郁绿色的琼浆。我曾经沉醉着的理想终于在春树绽放出鲜明的蓓蕾,当我欲与你分享,你在哪里呢?
我奄然自问时,一缕青烟弥漫在雨季的四方,摇宕起我浓酽哀怨的相思之潮... ...
一日,球室里的球客异常的稀少,伴着刺鼻的香粉味,飘进了一把艳红的伞:"你就是小娄---我妹妹常提及的白马王吧?”从合拢的伞帽下现出一张冷艳的脸,宛如秋后的冻土豆,干瘪的皮皱里凝冻出一层冷凝的白孀:"人倒是蛮帅气的,可惜,只是一个不务实只会吟诗作赋的穷打工仔,”从她涂抹口红的掌心圆镜里反射出轻蔑的目光.
一道刺眼的闪电过后,第一声春雷于窗前沉闷地炸响.两条受惊的金鱼惶恐地躲藏于鱼缸的一角想着烦琐的心事.
"好了,别说了!是好是坏我自个愿意”梅愤然站起."好!好!你行!翅膀硬了,是不是?你死活我都不管了''冻土豆铁青着脸,恶狠狠地踢倒了鱼缸,伞也没拿蛇腰扭动地冲到雨幕里.
我茫然地蹲在地上,心痛地望着惨死在冻土豆脚下的无辜的生灵,慌忙地从碎玻璃堆捡起快要窒息的另一条,不知所措."呀,你的手指在流血''梅惊慌地结下缠裹她手指的手帕:"没什么大碍,我给你包上.我姐姐被我气坏了,我得去看看,你帮我照料一下''梅说着,抓起了那把艳红的伞,宛如一簇血光凝成的花束,转失在雨幕中,消失在我的视野里.而且永久地消失了... ...
那个雨季仿佛是情人的眼泪,泥泞在我的心里,泥泞在我的爱情和梅生命的尽头.
仿佛是一朵欲绽的梅不幸地夭折,纠结成我八年的相思,我眼角没有流干的眼泪在作无边的呢喃。在我悲痛的泪水中恍然地重复一个纯情的女孩,为爱而笑,为爱而哭。愈走愈远。
我一直忆者自忆,哀者自哀。而生命不会因我悲痛地留恋而往返。我痛恨那个阴晦的雨季,更痛恨那个酒后驾车的司机。但这一切似乎都已于事无补。梅已永远地躺在了那无边潮湿的阴暗里。
朦胧的故乡路独自在雨季里哭泣。引我一步步往回走,在清明在雨季。点点清冷的雨滴仿佛都是梅花凋零陨落着的碎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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