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
我并非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在滚滚红尘中历炼得很硬。但昨天中午躺在床上浏览《读者》时,竟然痛哭流涕。那一篇文章大概叫《十三岁的肩膀》,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母亲离家出走,父亲多病,还有弟弟妹妹,他用幼小的肩膀承担起本不该由他承担的苦难,但苦难并没有压倒他,苦难反而磨炼了他。文章没读完,我却泪流不止,泣不成声,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并非文中的小主人公感动了我,而是文中小主人公的苦难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疼痛,勾起了我对幼小时候苦难的回忆,勾起了我暗藏在内心深处积久愈深的累累伤痕。 小时候家里很贫穷,兄弟三个,我老大,父母只能靠生产队里挣工分,虽然累死累活也养不活全家,年底仍然是超支户,口粮也不够,更不用说有钱用了。温馨的家庭氛围却无法磨灭父母无奈的叹息在我年幼的心底刻上的伤痛。十岁那年我就要求到生产队去放牛,那时二弟八岁,三弟五岁。但不幸的是放牛不到一个月,生产队却把牛卖掉了,我失业了,只好重新回到学校。因为我的成绩比二弟好,二弟在十岁时也到生产队去放牛了。那时年幼的我内心却也有一种深深的亏疚感,二弟比我小却要去承担本该由我承担的责任。一到星期天或者假期,我就会去帮二弟割牛草,每天也要出去拾鸡粪交到学校去抵学费。等到稍长大些,大概是初中吧,每逢星期天或者假期,我就到生产队去干农活挣工分了,高中毕业时,一般的农活我都能干了,有些农活还能跟十分的劳动力争高低。最记得是恢复高考后,我正好是读高二,尽管复习任务很重,我每天回家后都要和弟弟们一起用稻草搓绳、编草包。高二毕业后,高考一结束,就到生产队围湖造田的工地上去挑泥筑堤了。那年我十七岁,因生活条件差,发育迟,个儿才一米五五,但我一百多斤的担子,却能一天挑到晚,晚上住在草棚里。这样一连挑了几个月,也不知去打听高考的结果。一直到十月份,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才来,拿到录取通知那天,我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去学校前,母亲给我做了几件新衣服,是卡叽布的,那时条件好的人家衣服已经是“的确良”或“的确卡”的了。虽然师范学校不用交学费,也有生活费,但每月还是要向家里要一点零用钱,每次写信回家要钱,总是提笔难下,心里有说不出的内疚感。要知道那时家里都是在生产队挣工分,不到年底分红几乎是没有什么收入的,只有弟弟们编织草包卖了才能挣一点微薄的收入。那时年轻气盛的我却怎么也抹不掉那心灵深处的那种自卑感,也难得与同学们一起出门,只有苦苦地读书学习。 师范毕业后分配到一所偏僻落后的农村中学去教书,虽然能拿三十几元的工资了,却也无法改变家里的贫穷。家里仍然是几间住了几十年的茅草房,兄弟三人睡一张用土坯架起的竹床。那时农村已有不少人家盖起了瓦房,同事们也大都买了自行车、手表,而我只能是为盖新房而默默地存钱。那时同学朋友也经常走动,但我就怕带朋友到家里去,我怕别人嫌我家那破旧的草房,我怕人家笑话我们兄弟三个只有一张床。一次我的女友突然到我家来,她后来成了我的老婆,那时我们还没有谈恋爱,那是她第一次到我家,我心里那种尴尬直到现在我还能回忆起来。我真的很感激我的老婆,她娘家那时也比较富裕,她却能爱上我这个穷小子。直到我们结婚前,我们一家努力才盖起了一幢新瓦房。结婚时也没有添置什么家具,电器更不必说。那时小年轻结婚时兴“三转一响”,即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和录音机,我们却什么也没有,后来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俩慢慢添置起来的。一次骑着自行车,后座带着已怀身孕的妻子,妻子提着刚买的录音机,我打趣地跟她说,你可要坐稳了,我所有的东西都带在这车上了。 后来我们进了城,家里也逐渐富裕了起来。我的弟弟们也一个个脱贫致富,三弟现在已拥有了数百万的资产。从少年到青年,我常常自卑,但却能自强不息。想想我们这一路走来所受的苦难,内心深处所受到的折磨,怎能不潸然泪下?
------------------------长天孤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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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世情未了,怎敢入空门. 永存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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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静听空中云卷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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