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的，熄灭了
　　消失的，记住了。
　　……
　　——题记
　　
　　一 似乎是一场幻觉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决不会选择做人。一个阳光足够明媚的下午，我和莹莹坐在上岛的一个安静角落里，我把玩着手中的烟静静地听她诉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和莹莹认识七年多了，我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很美很吸引人的女人，当想追求她的欲望在我内心滋生时她眼睛放射出来的忧郁却打消了我的念头。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是让所爱的那个人幸福，而我无力给她物质上的幸福。所以，我只能静静地看着她，像烟花一样在夜空中绽放，妖娆而又寂寞。
　　
　　安泽，可以给我一根烟抽吗？她眼中射过来的乞求和渴望像一块无形的磁铁左右着我的大脑，而我却无法拒绝。我摇了摇头之后又不由自主地把手中的烟递给了她。
　　
　　莹莹用白皙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鼻孔中散出烟雾，连她抽烟的模样都是那样地美。我呆呆地望着她，好像在欣赏一个精美的艺术品。
　　
　　安泽，我可能明天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你会好好照顾自己吗？
　　
　　我愣了一下，条件反射性地用疑问不解的目光看着她。在我的记忆中，莹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出车祸去世了，她跟着年迈的奶奶生活，三年前奶奶去世后，她就除了我之外没有其它的亲人和朋友。
　　
　　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男人，他说很喜欢我的字，也很喜欢我，所以，我想去找他。她略微思考了一下，很平静地对我说。
　　你爱他吗？我急切地盯着她的眼睛，希望她摇头，那怕是一点点的否决。
　　
　　我想是的。不然我不会下决心去找他。她点了点头，眼中放射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彩。
　　
　　你有自己足够的选择权力，我想我只有祝福你。我喝了一口咖啡来掩饰自己内心疼痛的情绪，咖啡还是自己一向喜欢的苦咖啡，只是今天喝起来格外苦。
　　
　　在莹莹冗长的絮絮叨叨话语中，我甚至希望刚才她说的话是自己的耳朵一时幻听听错的，至到和她分别的那一刻，我才从自己的幻觉中清醒过来。
　　
　　二 爱情真的会给人带来幸福？
　　
　　莹莹走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依然习惯每天黄昏的时候坐在和她一起喝咖啡的那个安静角落里，要一杯咖啡，点燃一根烟，望着对面空洞的位置发呆，直到烟丝烧尽，烧痛了我的手指，我才如梦初醒地拖着疲惫地身体在寂寞的夜空中孤独地行走。
　　
　　耳边响起莹莹经常问我的那个问题：安泽，为什么寂寞的人往往会产生绝望。你知道吗？绝望有时真的会扼杀掉一个灵魂。
　　我自嘲地笑了笑。或许我并不是完全属于一个寂寞的人，因为我从来没有要自杀的念头。而我只是喜欢在自己的方式中生存而已。所以很多的时间里，我不考虑这个问题。
　　
　　一个星期后的深夜，我在网上搜索莹莹的文字时，在信箱里看到了她写给我的信：
　　
　　安泽，我已经平安到达C市，请不要牵挂。我见到了他，他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因为他有一双和你同样明亮而又清澈的眼睛，当他看着我的时候，我会产生一种错觉，以为是你。或许是太想你的缘故吧。
　　
　　你过得好吗？不要总是抽烟，毕竟抽烟对身体有害。他不喜欢我抽烟，所以我现在正在努力地为他戒烟。
　　
　　安泽，你知道吗？戒烟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很多次当我实在忍不住想抽烟的时候，就想起了他的眼睛，所以我一直在坚持……
　　
　　她的信很短，也很散乱。我建了一个文件夹，把她的信复制进去。或许当我产生绝望的时候，这些信可能会帮我把绝望赶走。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是让所爱的那个人幸福，她既然得到了幸福，我又有何理由去阻制。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那家咖啡屋邂逅了一个叫梦棋的女孩，她有着同样美丽妖娆的容貌，和一双明亮闪烁的眼睛，喜欢说着不着边际的话，笑的时候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和莹莹相似的感染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警惕投入到一种单纯的快乐中。
　　
　　相处后的第49天，我向梦棋表白了对她的喜爱。她羞涩地点了点头，我把她拥入怀里的那一刻，心里竟然平静地向一潭死水，并没有莹莹所描述的那种幸福和喜悦。
　　
　　三 一种情愫，无法删除
　　
　　和梦棋恋爱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没再上网，或许是在学着遗忘，或许是在逃避着什么。
　　
　　一个烦躁失落的夜晚，我终于按奈不住内心的空洞和诱惑再一次打开了信箱。里面已经沉积着许多莹莹发给我的信件，我颤抖着双手一封一封地打开了她的信件：
　　
　　前天他带我一起去看大海，安泽，你知道吗？当我看到那片向往已久的大海时心里好激动好兴奋啊，我当时真的好想拨通你的电话，让你听听海浪的声音，但是我又害怕他误会，所以，我只能描述给你听，你不会怪我，对吧？
　　
　　安泽，你应该知道的，我从小就有一个愿望，在海边买一套可以看到大海的房子，然后每天坐在屋子里听海唱歌的声音，我想，那肯定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
　　
　　他生日的那天晚上，我和他同居了。当他进入我身体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几乎痛得要死掉，他看到我的痛苦的表情后眼中突然充满了兴奋，然后对我很温柔，我好感动，如果要我立刻死去的话，我想我此生真的无怨无悔。
　　
　　安泽，你已经好久没给我回信了，你是不是生病了？唉，你总是让我不放心，你应该买一些感冒药放在家里的。还有啊，你不要总是一个人呆在家里，这样会很闷的，你应该多出去走动走动……
　　
　　不知用了多长的时间看完了那些信件并把它们复制到我电脑上的文件夹。沉默了许久，吸完了第六根烟，我终于决定给她回信。
　　
　　莹，不要挂念，我一切都好。你的幸福也是我最大的幸福，所以看到你这么开心我也替你高兴。我交了一个女朋友，她很美丽，和你同样有一双明亮闪烁的眼睛。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如果她愿意的话，我想我和她会很快结婚的。
　　
　　愿你永远幸福，永远为你祝福的安泽。
　　
　　关掉电脑我终于明白了，硬盘空间不足时可以删除一些垃圾增加可用空间；东西坏掉时也可以再买一个新的来代替；可是埋在心底的那些情愫却是永远也无法删除的。
　　
　　四 用另一种方式选择遗忘
　　
　　秋风徐徐吹来，片片落叶抖动着身子在空中旋转，然后飘飘悠悠地落到了地上。又一阵风吹来，它在地上挣扎着乞图想再回到空中，可是不久之后，它又一次无奈地躺在了地上。秋后的一个下午，我和梦琪坐在草地上，彼此看着在空中旋转的落叶发呆。
　　
　　梦棋，我们结婚好吗？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不会勉强你的。我碰了碰同样发呆的梦棋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安泽，你相信宿命吗？我相信。你看这些飘落在空中的落叶它们是多少地想挣脱命运给它们的安排，可是无论它们怎么努力最后依然逃离不了遗落在地上的现实。我不知道宿命是如何安排我们的，也不知道你到底爱我有几分，但我愿意嫁给你，因为我真的好爱你。就算你心里有爱人，我也不会后悔。
　　
　　我怔怔地看着一脸认真的梦棋，突然把她紧紧地拥入怀里，用自己最真诚地心轻轻地亲吻着她的秀发，在她耳边发誓：梦棋，我保证今生今世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去爱你，疼你。
　　
　　十一的时候，我和梦棋终于走进了神圣的教堂。当教父祷告完一些话后问我愿不愿意娶柳梦棋小姐为妻，我紧紧地握紧了梦棋的手，很真诚地说，愿意。
　　
　　那一刻，我相信自己是虔诚的。
　　
　　结婚后的第二天，我用手机给莹莹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我已经结婚了，并叮嘱她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几分钟后收到她的回信：很抱歉没能参加你的婚礼，但我还是要把自己最美的祝福送给你，祝愿你们幸福。
　　
　　看完信息，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坚决地选择了删除，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要自己去承受，无论前面是泥泞小路，还是泽沼悬崖，我想我都会默默地走完。
　　
　　五 因为我爱你
　　
　　婚后我和梦棋都沉浸在一段幸福的时光中。白天一起上班，晚上一起踩着月亮的碎片在宁静的街头散步，或者去最初认识的那家咖啡屋选择一个安静的角落彼此喝着咖啡听着舒适的音乐。
　　
　　深夜，梦棋睡熟的时候，我依然会打开电脑搜索莹莹新写的文字，然后进入信箱查收她写来的信件，并选择性地给她回复。
　　
　　她依然坚持着写一些文字，也不忘给我写信。只是在她的文字里多了一些忧郁和惆怅，写来的信也让我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又一个深夜，我坐在电脑前读莹莹写来的信。
　　
　　她说：安泽，今天我和他吵架了，然后我一个人跑到海边看着那个浪花发呆，我好怀念我们以前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也好怀念我们一起去过的那家咖啡屋。
　　
　　不过别担心，我和他很快就和好了，我相信他是爱我的，而我也是那么地深爱着他。
　　
　　或许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吧，无论他做错了什么事，爱情都会义无反顾地为我们化解这一切的。
　　
　　一团又一团的茅盾和疑虑在我的脑子里不停地纠缠。莹莹，你到底过得好不好，你的信里说生活得很好，但你的文字又泄露了太多的忧伤的绝望，你不是一向都不强迫自己的情绪吗？
　　
　　可为什么现在却一直在忍让和退缩，你的自由你的洒脱哪去了？
　　
　　我摇了摇发胀的脑袋，瞬间心疼的泪流满面。
　　
　　泽，你哭了。不知什么时候梦棋已经站在我身后，她用一双询问的目光看着我。
　　
　　我试图想说些什么来搪塞过去。但我无法原谅自己对一双真诚的眼睛说慌。
　　
　　我打开了和莹莹的所有信件，也向她讲述了我和莹莹的所有故事，然后等待着她的判决。我知道无论她选择和我继续生活还是无法接受我的过去选择和我离婚我都无怨无悔。因为我向她隐瞒了我的过去。
　　
　　过了许久，梦棋突然笑了。然后轻轻地擦着我脸上的泪水说，泽，其实没结婚之前我就发现了你的秘密，有段时间我一直都很消沉。当你向我求婚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因为在我和她之间你选择了我，虽然我并不知道你心里是否真的爱我。但我爱你。我也相信你总有一天会爱上我的。
　　
　　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子，和她比起来，我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地卑微。
　　
　　谢谢你能够原谅我的过去。我轻轻地亲吻着她的双手。
　　
　　因为我爱你。我想，莹莹可能也是在为爱情改变自己。
　　
　　或许是吧，她已经长大了。我也可以准确的告诉你，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我最爱的人是你。我也爱莹莹，但那是疼惜和保护，就像哥哥对妹妹的爱一样。
　　
　　傻瓜，我理解。
　　
　　……
　　
　　那一刻，我的心情是轻松的，坦然的。因为我终于可以很清楚地面对两张同样美丽可爱的女孩了。
　　
　　六 这一切真的是宿命的安排吗？
　　
　　很长的一段时间在网上没有见过莹莹的文字和信件，我心里有种莫名的担心和不安。临近春节的时候，我接到一个陌生男子的电话：他说莹莹三天前开煤气自杀，因发现的时间晚，没抢救过来，已经身亡了。
　　
　　过了许久我才反应过来，也明白了这个陌生的男子就是莹莹去找的那个男人。所有的愤怒使我像一只受了重伤的野兽一样暴躁，我知道如果他在我面前，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撕成碎片去为莹莹报伤。
　　
　　你这个混球。莹莹那么爱你，你怎么能充许她自杀。我一定要杀了你这个混蛋。
　　
　　其实最可恨的是你。你难道不知道她爱的一直是你吗？她留了一封遗书，说她只是厌倦了这个麻木的生命，求我不要把她自杀的消息告诉你。可我不服，我不明白像她这么美丽善良的一个姑娘你竟然不爱。当我看到她的那一刻我是多么地喜欢她，我曾经真的以为她是深爱着我的。可当我无意发现她隐藏的日记里记载着对你那么深刻的爱情时，我崩溃了。我求她忘了你嫁给我，可她就是不肯嫁给我，所以我才和她无休止地争吵，是我不好，我该死。我不该去勉强她，也不该和她发脾气……
　　
　　不知什么时候电话已经从我手中脱落，清脆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刀深深地刺向我的心脏。
　　
　　泽，她是不是出事了。梦棋从背后紧紧地拥着我。
　　
　　她自杀了，开煤气自杀的。梦棋你告诉我，是不是我杀死了她？她曾对我说过，绝望有时可以扼杀一个灵魂，我不相信。现在我终于相信了，她在对爱情绝望。我以前为什么没有觉察出她爱我，我只是感觉她自由的像一阵风，她是大自然的一个精灵，我不敢去束缚她，我怕她会不开心，但我的心里真的爱过她。梦棋，我好残忍是不是，我不该再去说这些话来伤害你。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命运怎么可以给我开这个一个玩笑。
　　
　　泽，不要这么责怪自己，你不是说过她自由的像一阵风，她是大自然的精灵吗？我想她应该感觉到当初你对她的爱，而她选择了离开和逃避，但这并不是意味着她怀疑你对她的爱也不是逃避自己的感情，自杀也并非是因为她对爱情绝望。而是她太清醒了，她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死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和释放。泽，看到夜空中的烟花了吗？它们的生命是那么地短暂而又美丽，但是人们依然会记住它们绚丽的那一瞬间。我想她之所以不让别人告诉你她的死亡和向你隐藏她对你的真正感情，是因为她爱你她想把生命中最灿烂的那一段留给你。
　　
　　真的是这样吗？
　　
　　我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知觉。走，我们一起对着烟花为莹莹许愿。
　　
　　当新年的钟声敲响时，夜空升起无数朵美丽的烟花，在寂寞的夜空中释放着绚丽的生命，一切是那么地美丽而又短暂。我和梦棋站在烟花四起的夜空中默默地许下了共同的愿望。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看到莹莹挥动着一双洁白的翅膀向我微笑向我道别，她眼中散发出来的快乐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当我从梦中惊醒的时候，一颗流星从我的窗前划过，或许这一切真的是宿命早已安排好的一场无法诉说的悲剧，看着熟睡中的梦棋，我突然紧紧地拥住了她……
　　
　　谢鸽于零六年九月十日23：57
　　感谢狐狸对这篇字中的人物解析和评论:http://www.my510.com/forum/adecoler.php?articleid=1202388&userid=28857

------------------------
无边的黑夜,只剩下一双哭泣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