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愿 |
一)
上帝啊,原谅我这个罪人吧。为了达成我的愿望,我今天不得不撒了一个弥天大谎,仁慈的主啊,您应该会体谅我的,我的苦衷您应该是最清楚的,请您原谅并且帮助我这个可怜的人达成我的愿望吧,我会用一辈子的忠诚来报答您的恩典的。阿门。
我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虽然我并不知道上帝到底是谁,但那次在另外一个小镇的教会后院过夜的晚上曾经听到里面有人说他是个无所不能的伸仙。是他创造了这个世界和所有人类的祖先。
我听到他的信徒说他对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了若指掌的。但现在我需要被人相信,虽然在我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被人所相信过,但在今天这样的非常时刻我只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我连名字都没有记住的大神身上了。
此刻我的心因为过分的激动而狂跳不已,我甚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我的嘴角也在因此而不住的抽动着。那个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心愿今天终于有机会完成了。为了这个愿望我已经走过了很多地方,从南到北由西到东,我走过的大城小镇早已经数不清楚了,可是没有一个地方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我实现这个唯一的理想。
我想起从前每当我和人说出我的理想的时候,人们有的置之不理,有的嗤之以鼻,更有甚者甚至对我拳打脚踢。没办法,在人们的眼中我应该是过街老鼠一样的乞丐,在警察的眼中我是那种影响市容甚至会威胁到别人生命财产安全的隐患的盲流。但我却不肯承认他们强加给我的这些说法。我的衣衫虽然即破又旧,原来光可鉴人的皮鞋早已经露出了漆皮底下粗糙的毛层,但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都是好心人赠送给我的。虽然我是个身无分文穷光蛋,虽然我也曾在接头乞讨睡在街角,可是我从来也不偷不抢,我发誓我甚至连谎话也不曾说过。
如果非要我说出我的缺点的话,那么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我只是比较懒惰,因为我一直以来所希望达成的那个愿望就是能够过上一种不用劳动也不愁吃穿的美妙生活。
在我以往走过的那些城市和乡村里,我看到所有的人都在为住大房开好车每天不停的奔波着忙碌着,他们都有着不同寻常的的远大理想,而我要的不过是能够过上安定的日子,有吃有穿每天可以在太阳底下唱唱我自己的歌就好了,要知道和他们相比这是多么简单的一个愿望啊。
可是即便是这样简单的愿望我都无法实现。我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没有在城市里靠自己的力气养活自己的权利,因为我没有身份,我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人。可是不能因为这样就扼杀我生存的权利啊。无论如何我也是一个人哪。
为了达成我活下去的愿望,我不断的在这个世界上流浪,可是到哪里我都不受欢迎。人们鄙视我,警察驱赶我,乞讨的时候被喝醉的人毒打,露宿的时候被人泼洗脚水……
我已经忘记了什么是屈辱,也不知道什么是尊严。可是我一直在想方设法的为我的理想而努力着。今天,我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只要我撒一个谎,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实现了。能够过上那种不在忍受雨打风吹食不果腹的生活,叫我怎么能够不欣喜若狂呢。
自从我知道这个世界之外还有那个神以后我一直都在向他乞求着给我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我相信是我的真心感动了神,所以,就在昨天,我来到这个小镇的第二天,他终于给了我一个绝好的机会,在最初的恐惧过去之后我终于很精明的发现了这确实是一次改变我命运的机会。
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决定要撒一个谎,我已经很老了,已经快要跑不过那些在我身后扔石子和香蕉皮的小孩子了。
二)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那是在我来到这个小镇的第二天晚上,我在小镇的一家旅馆后面正在寻找一个可以让我躺得舒服一点并且还得干净一点的地方,因为我身上穿着白天一位好心的老太太给我的一身很干净的衣服,还有一双好象是什么名牌的旧球鞋。
我已经很久没有穿戴的这么干净了。所以我特意跑到小镇外面的那条小河里洗了个澡,那是老太太告诉我的,她还给了我一小块很香的肥皂,在那之后我回到老太太那里,她答应用剪刀帮我把头发剪得短一点,使我看起来不那么让人讨厌。我离开老太太的家里之后怀里还揣着老太太给我的两个香喷喷的白面大馒头。这让我不用在为晚上的饭发愁了,因为我的经验告诉我现在的这身装扮是很难让我讨到晚饭的。
我在小镇里很惬意的逛了一圈,然后在那个广场的边上吃了我的晚饭。等到天黑我就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美美的睡上一觉了。
就在我选好了地脚正要把铺上几张报纸的时候,忽然从旅馆的楼上的窗子里飞出一个黑糊糊的袋子砸在了我的脑袋上,我正想抬头看看,从窗子里又呼呼的跳下两个人来,其中一个正跳在我身边,我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已经看到了暗影里的我,然后“啊”的大叫了一声,转身拉着另一个人就向外面跑走了。
我还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形,因为从来都是我在别人面前跑走的,正在我还在惊疑的时候,胡同的另一边又跑进几个人来,我立刻认为是两伙人在打斗着追赶着,为了避免无辜挨揍我立刻转身就跑,可是没跑几步就被人在后面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砸倒在地,然后就有人骑在了我的身上很利索的把我的双手反背过去,我正想求饶,“卡嚓”一声我的手腕已经被两道冰凉的铁圈扣住了,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些人是警察。紧张的心情立刻松弛了下来,因为以往的经验通常是在确认我是个没有身份没有来历的盲流之后,把我驱除出去就没事了。
有人从胡同的另一端跑过来,骑在我身上的警察立刻从我身上蹦起来,拎着我的后领把我拖起来,喊到:所长抓到了,我抓到了。我听出这个声音很年轻,而且明显的因为兴奋而有些颤抖。旁边又有一个声音喊:找到了,所长,快来看,这不怕有几十万吧?!
几十万?什么几十万?我正愣怔着,一束强光照在我的脸上,我立刻扭头闭眼,我知道是那个什么所长在看我。
“说,你的同伙呢?”
“什么同伙,我是来这里睡觉的啊。”
蓬我的后背给人锤了一拳,那个年轻的声音厉声呼喝:人赃俱获,还不老实交代,找死啊你。
……
无论我怎么分辨,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他们好象都很兴奋,并没有对我使用什么暴力,就这样把我带到了镇上的警察局,在路上我听到了那个押送我的两个警察,就是抓我和找到那什么几十万的人的对话才隐约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许,我早说过我的身手硬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恩,那当然了,不愧是当过兵的,嘿嘿,这在咱们市里都得算是大案要案了,这次你小子算是立了大功了,不愧是局长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嘛!”
“哈哈哈,哎老许,那口袋里到底有多少钱啊?”
“恩……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么厚的一摞子,我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三十几万恐怕是少不了的……”
“啊,那可真是件大案子了,不过可惜没抓住他的同伙。”
“这个……”那个老许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如果他真的是案犯的话恐怕得判个无期,但是,说实话小王,你看他熊样像个抢劫犯么?”
“这有什么像不像的,哪个犯人被抓住不是这个样儿。”
“呵呵,恩,所长说已经通知了市局,明天局长会亲自来审问,不论如何这次你立功是必然的了。”
“你也有份嘛,钱是你找到的啊。”
“我,再两年就退了,无所谓,你小子将来当了所长少让我跑两趟腿就成。”
“那您放心,您一直都很照顾我,这我爸也是知道的。要是这小子死活不认罪怎么办?”
“那也没什么,人赃俱获,不由得他不认,而且,以后的事情市局自然会接管,你只等着领功就成了。”
“听说事主已经脱离了危险,不然这小子恐怕得毙他娘的。”
“恩,这也好不了哪去,一辈子关在牢里也够戗。”
“哈哈,其实也算不错了,这种重刑犯一般都不会送劳改,吃喝一辈子不愁了。等死总比立刻死强多了。”
……
果然当天晚上并没有人提审我。我在这间逼仄的小黑屋里整整的想了一夜。仔细回想着事情的经过和那两个警察的对话,终于从中发现了这实在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我早就在前些日子听说了有个城市的那场抢劫案,报纸和车站的电视里都报道过,为了抓住这次机会,我在脑子里和自己的良心斗争了很久,终于决定即便是撒谎也要抓住这次机会,于是在向那个神祈祷了之后,我开始回忆自己听说的那案子的细节,我必须让那些警察相信我是案犯之一。这样我才有机会终止这样的流浪,得到我向往已久的安定。
可是现在我还不能表现出我的惊喜出来。因为我听到那两个把我带到这的警察说我现在还只是嫌疑犯,还不能定罪,只是暂时羁押而已。
天亮以后,有个年轻的警察给我送来了两个白面馒头和一晚汤,听他说话的声音我知道就是他把我抓住的,我不禁连声的表示感谢,那个小警察狐疑的看了我很久才离开,在临出门的时候我听到他自言自语的嘀咕到:老许说的好象是对的,看他的熊样真不像个敢抢劫的……妈的难道真的抓错人了?
我吓了一跳,是啊,那两个从我身边逃跑的人听说在那事主身上捅7刀,差点就要了那人的命,我一向看人打架腿都哆嗦,一定不像个抢劫犯了,必须想办法让他们相信。是的。必须要让他们相信。
三)
我想出的办法终于成功了。就是死不开口。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我被颠来倒去的送去了很多地方,市里的看守所,公安局的刑拘室,犯罪现场,我一直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支持着自己在各种刑讯人员的面前保持沉默。
半个月后我才假装彻底崩溃的样子承认了所谓的犯罪事实,并在那份口供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个我胡乱给自己起的名字。我除了承认自己抢劫之外,还胡编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作为我的同伙。
两个月后,我终于被送到了法庭的审判席上,法官在宣读了一些什么法律条款之后,最后宣判:鉴于犯罪嫌疑人对作案事实供认不讳,认罪态度较好,根据刑法XX条XX款,判处XXX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因为我当庭表示不上诉,所以判决立即生效,在被送往监狱的路上,我终于压抑不住理想实现的狂喜,哈哈大笑着打破了车里沉重而严肃的气氛,高声大喊:感谢上帝!感谢仁慈的上帝!我愿意用一生的时间感谢您!
身边的几个警察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低声骂到:别TM以为装疯卖傻就能放你出去,你就在那监狱里呆一辈子吧……
另外一个人却笑了:一辈子都毁了,就算他真的疯了也不稀奇,精神病在监狱更好,吃的好住的好什么也不用担心,那兴许还是他的福气呢……
上帝啊,难道他们两个就是您派来指引我的天使?再次感谢您。我愿意终生做您的仆人侍奉您。阿门。
《完》
2006.918
------------------------ 瞬间的温柔足够温暖一生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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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
战二十三 |
Re:宿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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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9.20 17: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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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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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
风中飞舞的花瓣 |
Re:宿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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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9.28 15: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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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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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香 |
Re:宿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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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9.28 18: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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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版的警察与赞美诗么!
不过,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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