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时光]那年,那月,那人 |
我出生的那年,是1970年。在中国历史上,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年份,那一年的4月26日,中国自行研制的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顺利的进入太空,全国上下一片欢腾,5月1日,排行第四的我呱呱坠地。
可是,我的降生,除了让大我三岁的哥哥多了一个妹妹有些好奇,忍不住要来摸一摸之外,却不像人造地球卫星上天一样给我的家人带来惊喜,因为我实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排行第四;女儿嘛,已经有了两个;男孩也不缺,有个哥哥了;长得也不漂亮。
现在的我瘦弱单薄,妈妈常慨叹,就是小时候的营养不良落下的。怀上我的时候,别提什么营养补充,妈妈连起码的休息都得不到,生我的那天早上,妈妈还在学校里忙着写战报,中午回家吃饭,突然发作,就生下了我。接生婆还没有把扫尾工作做完,大队革委主任就赶到家里来要战报公布,爸爸堵在门口不让他进门,说是妈妈生孩子了,革委主任怎么也不相信,硬是闯了进来,稀里糊涂的就成了我的干爸(按我们这里的风俗,妇女生孩子时来的第一位不速之客,刚生下的孩子就要拜他做干爸)。
妈妈到现在都说,生我的月子是坐得最不好的。第二天,妈妈就起来淘米做饭,到学校上课。家境窘迫,也没有什么营养东西给妈妈赶奶、补身子。妈妈也是红薯丝饭、酸菜干菜之类的吃着。那时的妈妈,身高1米62,只有80多斤,瘦得只看见皮包着骨头,直到我懂事了很多年,妈妈还是这个样子。
国家科技上的突飞猛进也没有给我们的家带来多大的改变,家里依然是缺吃少穿,妈妈的几元工资养家糊口并不够,爸爸在社办企业“社来社去”,一年到头没几个钱捎回家,兄弟姐妹一个个都小,反倒是在生产队里我家没有一个劳动力出工,到了年末,我家非但没有工分换粮食,还要拿钱去队上换工分,再换粮食。因为爸妈挣回的钱本来就不多,一年紧巴巴的开销下来,也没什么余钱。常常是东挪西借,换点粮食作为来年的口粮。这样,我们家就成了生产队里的困难户。
妈妈很忙,忙完学校忙家里,那时的村小学,五个班只有五个老师,家里五个孩子,又只有一个妈妈,爸爸又长期在外,于是妈妈每天都是行色匆匆的奔跑于学校和家之间。常常在天黑的时候,我们还在眼巴巴的盼着妈妈回来给我们做饭,等到妈妈回家,往往因为时间仓促,再加上家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好东西,做好的饭菜,即使我再肚子饿,也难以下咽:那红薯丝饭,说是饭,能见到的白饭能数得清;菜呢,除了酸菜,就是南瓜,除了南瓜,还是酸菜。别人家的妈妈,因为是个纯粹的家庭妇女,还能在家里种点菜,用多余的菜做点素食菜,或是炒点红薯丝之类的东西给孩子解解馋,可我们的妈妈没有时间来做这些,于是我只能咽咽口水。
好在家乡的小山坡上能找到一些吃的东西。在春夏秋冬的每一个季节,屋前屋后的每一块山坡陡留下了我们的足印。春天里,五保户奶奶家后面的那个地方的草莓最多,最红,最甜,前前后后可以吃上一个月,还能不时地摘上一篮子回去给小弟弟吃,。生出新叶子的油茶树上有一种叶体变得很厚的叶子,当它的表皮褪下,露出白色的肉体的时候,它就变成我们的美味了。夏天,什么打禾籽,野葡萄,金樱子,够我们吃上一阵,秋天到了,油茶树开花了,那甜甜的花蜜,又使我们大快朵颐,我还会用一个小玻璃瓶,在瓶口插上一片油茶树叶,将尖尖的一头插进茶花里,一朵花里的那一点点花蜜,就顺着树叶流进瓶子里,虽然一次只有那么一点点,我总是不厌其烦的做着这重复的劳动,有时候一做就是一天,为的就是能让小弟弟吃上用我采的茶花蜜拌的饭,看着小弟吃的甜,我心里就别提有多美了。
哥哥比我能干得多,他会抓鱼,钓鱼,捉泥鳅,用他的专利产品黄鳝夹子夹黄鳝,用自制的弹弓打鸟,常常是满载而归。他还有很多绝活,冬天能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挖出冬笋,春天在刚刚裂缝的地里把嫩嫩的春笋找到。由于哥哥的能干,总算使我们家的伙食有所改善,到如今这些吃食仍然是我最喜欢的,恐怕就源于它们是那时我吃过的最美味的菜了。
后来,我们家的饭桌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从一年只能吃上一两次肉,开始能一月一次了,饭甑里的红薯丝不见了,天天见到的都是白米饭。我还破天荒地吃到了爸爸出差回来时给我们姐弟五个每人带的一个青苹果,记得那是我第一次吃苹果,我把苹果吃得干干净净,连核都没有放过,吃得只剩下两颗籽,邻居家的小男孩站在我面前流口水,我硬是没舍得给他吃一口。最后,我还把两颗籽埋在泥土里,幻想它能够生根发芽,然后开花结果,这样我就能每年都吃到苹果了。小芽儿真的了长出来,我也不知道去看了多少次,但最后它还是不习水土的夭折了。
妈妈的脸也开始红润了起来,身子也慢慢的不再干瘪,一点点地开始变圆,爸爸的笑容也多了,我也很乖巧、听话的不知不觉的长大了。当我挣到工资,想要去看望我的干爸,那个见证了我出生的那个人的时候,却传来了他去世的消息。时间,流逝的太快!
可是,过去的一切,在我的脑海里,却清晰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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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诗黛 |
Re:[过去的时光]那年,那月,那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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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30 00: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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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的足迹,苦涩甘甜,都那么令人难忘。
成长的过程也是我们亲历社会进步,
亲历生活逐渐提高的一个渐进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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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长天 |
Re:[过去的时光]那年,那月,那人 |
回复时间: |
2006.10.30 18: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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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小气,那个站在你家门口馋得流口水的男孩子,就是你后来的老公.
写得很细,也很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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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
悠然心会 |
Re:[过去的时光]那年,那月,那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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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1.01 10: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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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美好所以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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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
容冰季节 |
Re:[过去的时光]那年,那月,那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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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1.27 00: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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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这样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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