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挑战
　　——《京漂一年》启示录（续1）
　　
　　京漂的马林，人性的压抑不仅来自“机关的头头”对他个性的轻蔑和摧残，也来自身为“国企老总”的岳父对他的鄙视。“岳父在家里的地位至高无上”，“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我和刘梅结婚就像抢走了他的心肝宝贝，几年来没给过我一次好脸。也许是我一直没能谋个一官半职，有辱他的门风，让他失望。刘梅当然知道我并非不努力，但她却对父亲百般依顺……”平时，岳父“每天应酬不断，很少和我在一起吃饭，偶尔坐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居高临下，颐指气使，让人很不受用。有一次我和刘梅吵嘴，刘梅跑回娘家，他立即给我打来电话说，马林你长进了，我真高兴，我该怎么奖励你啊？等我去接刘梅，他躲在屋里连面都不见”。
　　
　　因此，马林在京漂之前以“北方野狼”这个网名到虚拟的网络里寻求人性的释放，结果与北京女孩“灯火阑珊”结为无话不说的知己，网恋了整整三年。
　　
　　虽然京漂来北京原因之一是希望能见到女网友“灯火阑珊”，但是马林直到从工地调到公司任办公室主任，都没有与“灯火阑珊”见面。升职后，需要自己租房。一个电话过去，“灯火阑珊”立马帮他解决了。后来马林才知道，自己租住的“绿岛”小区一间新房，原来正是“灯火阑珊”自己的“陪嫁”。其中一间大屋是一个名叫郭果的租住，马林住的是小屋。
　　
　　“灯火阑珊”是一位已婚女子，但是初婚不久老公便和她分手。当马林十分感慨地问她“你什么时候蹿出来个白马王子？而且竟敢甩了我们阑珊大小姐”时，灯火阑珊回答道：“说不上什么白马王子，是过去我们班一个特困生，因为我照顾他最多，就走得最近。但现在他行了，在一个大公司当了CEO，变脸了”，“我这人没心没肺，自己的伤口自己舔，谁让我看错人呢？你没让我看错就行了”。
　　
　　有三年网恋的基础，“灯火阑珊”确实把自己的感情寄托在马林身上。她善良、热情、率真、开朗，对待京漂来北京的马林无微不至地关心照顾，帮助他解决了许多难题，同时给予他女性的温柔。到公司任职的马林有较多的时间与“灯火阑珊”接触，深深地被她吸引，两人的感情不断增进。
　　
　　这时候马林没有忘记自我反省，长篇小说《京漂一年》这样描述他此时的内心活动——
　　
　　因为今晚我牵了别的女人的手。有了与老婆以外的女人的肌肤相亲。虽然我很冷静，没有失态，内心却波澜起伏，因为我也不想做苦行僧。几年前，我和老婆刚刚相爱时，就这么天天两手相牵，久久不愿分开。现在没有了初恋的激情，接触异性的渴望却有增无减。但当我攥着灯火阑珊纤细柔软的小手，又不禁自问，这一切合乎情理吗？能找到自我开脱的理由吗？
　　
　　下一步灯火阑珊的轨迹似乎显而易见，而我则模糊不清。但我分明看清了一点，就是我不能乘人之危。灯火阑珊刚刚受过爱情挫折，急于寻找精神依托，自然而然选中了我，但这不是爱情。虽说网上交往好几年，可彼此真正的了解少之又少，甚至连真实姓名都不知道。即使是爱情，以我有妇之夫的身份能够心安理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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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说，这两段内心剖白，正是马林这个人物性格特征的基点，也是长篇小说《京漂一年》主题意义的端倪所在。
　　
　　马林是一个人情味很浓的男子汉，他对待处于社会最底层的民工以及“美发厅小姐美云”都尽自己所能给予关心和帮助。连灯火阑珊都情不自禁地称赞他说“你和民工够密切啊！”在公司，他针对上次工地出现事故伤了民工一事专门建议老板加强安全措施，并起草制定相关规章，向老板灌输“以人为本”的经营理念。
　　
　　一次， 老板叫马林一同去工地一趟，因为“昨天雨水把基础坑灌了”。
　　
　　“……进了工地，由于道路没有完全贯通，车误在距离基础坑三、四十米处。我们几个人拣别人踩过的脚窝，跳着前行。但很快，鞋帮就糊满泥巴……”
　　
　　“基础坑里，积水漫过了钢筋混凝土基座，三台抽水机一股劲地吼叫着。老板喊了一声老谭，一只脚不经意间离开脚手板踩在土堆上，谭头儿正在回应的当口，老板一只脚突然下陷，身体向坑里倒去”。
　　
　　此时，马林“急忙拉住老板的胳膊”，情急之中，他“又把脚踩在土堆上，便也陷了下去……顺着土堆往坑里溜了下去”，一瞬间“就觉得左腿木了，失去知觉了”，原来“是被混凝土基座边缘的钢筋夹住了”。
　　
　　这时，坑底“不远处有几个民工，忙蹚着水过来，其中还有大栓”，“两个民工扳开钢筋”，把马林的脚拔出来。只见他“左腿的裤子被刮开一个大口子，血水和着泥水顺着裤脚在淌”。
　　
　　这一次，马林为了救老板，自己却受了伤，“不仅把小腿刮了一道大口子，缝了十来针”，而且“左脚外侧两个脚趾骨折”。
　　
　　“伤筋动骨一百天”，老板给了马林三个月假期，“第一个月，全薪，第二个月和第三个月半薪”。 灯火阑珊气愤地说：“你们老板太没人情味了！这还是为了拽他，摔成这样，后两个月工资还减半。有这个道理吗？”她立即回家去了自己的衣服，住到马林这里来，悉心照料他的生活。马林说“你可别做着跟我同居的准备”。“ 灯火阑珊哈哈大笑，行啊，野狼，眼力不错，实话告你，我这次来了就在沙家浜扎下去了！”
　　
　　灯火阑珊帮他洗衣服，而且“内裤发硬的地方被灯火阑珊洗得软软的，穿上很舒服”。接着，灯火阑珊又“请了搬家公司，搬来了电视、电脑、DVD机、一个旅行箱和一套单人折叠沙发”。两个人真的“就像夫妻过小日子一样”。两个人吃饭时有说有笑，相互逗乐，十分快活，马林“不由想起老婆，和老婆吃饭便很乏味，关键是她不许我吃着饭说话，死死恪守食不言寝不语”。
　　
　　“晚上，经过协商，我睡在客厅，灯火阑珊睡在我的屋里。灯火阑珊搬来的折叠式单人沙发打开就是一张单人床，很实用。安排我躺下以后，灯火阑珊坐到桌前打开电脑写策划书……”
　　
　　“我睡着了。很快便做起梦来，《虎口脱险》里面的场景走马灯一样一一重现，美丽的姑娘不再拒绝油漆匠的追求，两人开始拥抱亲嘴，让人垂涎。接着我变成了油漆匠，竟然身临其境和美丽的姑娘接起吻来，我说，你是真的吗？她说，假不了。我说，这不是在梦里吗？她说，美梦已经成真。我说，你小点劲，我憋得慌。她说，毛病！我说，不对，浪漫的法国姑娘怎么会说中国话？我突然被人弄醒。灯火阑珊正匍匐着身子，鼻子顶着鼻子，死盯着我的眼睛，喷着热气说，谁是法国姑娘？你浪漫的过劲了吧？
　　
　　我说，对不起，我刚做梦了。灯火阑珊说，什么做梦，你的手搂我紧着呢。我说，梦里正演虎口脱险呢。灯火阑珊说，别总惦记着脱险。男女接触会增加荷尔蒙分泌，有利你的伤口愈合，这都不懂？我说，阑珊，我其实很爱你。灯火阑珊激动了。说，什么也别说，说什么都多余。一下子又热乎乎地把我吻住了。”
　　
　　他们确实相爱了。
　　
　　这当口，马林的妻子刘梅要来北京，一来是要告诉怀孕的喜讯，二来“还要诉说离情”。马林“要过老婆来京这一关了”，他“不得已把事情告诉了灯火阑珊”。灯火阑珊说：“干嘛不早说？咱们一起到车站去接她呀？”当马林有些心虚地叫灯火阑珊“最好不露面”时，灯火阑珊却落落大方地说：“凭什么？我当然要见见嫂子，而且还要做好朋友”。
　　
　　下面是灯火阑珊和刘梅见面的描述——
　　
　　“到了老姨家，也是灯火阑珊上前敲门。又是表妹开门，表妹打开门闪在一边，气哼哼一言不发。灯火阑珊扶着我进去。一家人一下子全从座位上站立起来，顾不得猜疑灯火阑珊，都把目光集中到我的腿上了，因为我穿着短裤，左腿膝盖以下缠满了纱布。还是老姨先说话了，马林，这些日子不见，你都折腾什么呐，怎么把腿弄成这样？灯火阑珊接过来说，老姨啊，别提了！她先把我扶到沙发前坐下，又让大家坐下，然后就把过程说了一遍。在诉说中，她非常聪明地回避了她对老板的反感，把老板说成是很值得一救的知恩图报的好人。这样就加重了我受伤的价值和份量。于是大家一阵唏嘘，问，老板给你什么待遇？这是大家所关心和必然涉及的问题。灯火阑珊说，老板说了，要好好考虑。又说，这事说小就是一工伤，可要说大，那就是咱身边出一英雄。所以我这个房东不能光知道收房租，在马哥最困难的时候伺候了几天。马哥，是不是这样？
　　
　　我直担心灯火阑珊喊出野狼来，还好，拿捏的不错。大家都坐着，只有灯火阑珊站着比比划划说话。此时刘梅坐在我旁边，什么都顾不上问，只是神情庄重地紧紧攥着我的一只手，我感到刘梅的手微微颤抖，冰凉冰凉的。她显然已经被灯火阑珊的讲述所蛊惑。刘梅在单位是个很上进的人，自己的老公做得如此出色，她当然是脸上有光的，只是现在很心疼。听着听着，刘梅终于站起来，把灯火阑珊按坐在她刚才坐过的地方——紧紧挨着我的地方，说，房东，你叫什么名字？我得怎么感谢你呀？我们交个朋友吧！灯火阑珊便迅速在我耳边嘀咕一句：怎么样！我明白，灯火阑珊想说，这个朋友交成了！”
　　
　　另外有一段写灯火阑珊与马林因为发生误会而争吵——
　　
　　我跟着灯火阑珊来到街上，掏出手机一看是凌晨四点。我说，你以后深更半夜别往外跑，让我多不放心啊！灯火阑珊说，说得好听！啪就给了我一巴掌，打在我腮帮子上，热辣辣的疼。以前她也打我，可是都是象征性的，这次却下了狠手。我眼里立即涌满泪水，说你不了解情况，干嘛打人！灯火阑珊说，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想要个儿子我都给你生，就是不许你偷鸡摸狗！这时一辆路过的110警车停在旁边，两个警察跳下车，手里提着警棍。问，干嘛呐？我说，我们俩没事。警察说，什么没事，刚才早看见你们动手了！灯火阑珊见此立即挡在我身前说，谢谢你们了，我在教训自己的丈夫。警察说，想教训，白天呀，大晚么晌，让我们怎么想？灯火阑珊说，是，是，谢谢你们了！警察上车走了。我说，北京的警察真好。灯火阑珊说，你别转移视线——我问你，你有没有外心？我说，这话得刘梅问才合适呀。灯火阑珊说，在北京我就是刘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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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灯火阑珊，这就是她的可爱之处：她是真诚的。《京漂一年》这部小说把灯火阑珊这个人物刻画得十分鲜活生动，给读者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无不为之交口称赞。
　　
　　（未完待续）（2006年12月15日0:21—6:03）
　　
　　长篇小说《京漂一年》作者：岩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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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攒人生六十年，黄金时代写华章。
蜡炬纵有泪干时，不肯空耗三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