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起细细一阵风,餐厅的窗帘就动了动,然而并不飘起,仍遮住街上流动的目光。自然是没有哪个留过神窥见餐厅里的事了,故而也就怪不得那不曾飘起的窗帘。
必定这时,夜夜,世上便有种种故事缓缓叙来,何况这红红绿绿的霓虹灯及明来暗去的男男女女,这这些些重重复复的夜?
餐厅彩色的光柔暗地亮着,便将临窗的一对男女紧紧的头放大在窗帘上。又有四个领导样的男子坐在临桌,灯是一样,影也一样。偶有对望时,竟一语不出,便忸怩、便尴尬、便沉静。但这寂静不久就让一独身老人的咳喘声所冲淡,这餐厅便不再沉寂了。
二
确凿似热恋,那男女的身子便紧紧地塑着。男子款款地斟着浓浓液体,竟满了两杯红红血。小姐说了些什么,叫男子胸膛一热,便激动得一手揽着少女的腰,一手举起高脚杯殷勤地送到小姐唇边。小姐便撮起小嘴吮着,于是,那唇、那腮便泛起了红晕。遂又把杯推到男人唇边,俩人便脉脉地笑且蠕动着唇。俩人面前只一盘小菜,然而,却不曾动过,只喝酒就着呢喃。温馨的呢喃便将空气凝成液体般腻腻的甜,叫整个餐厅里就餐的男性一时有一时的冲动。
餐厅里荡着“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
三
自然是至交,那四位领导却喝得脸红而且胀。酒兴正浓时便相互争夺着话题。
平头:“我说矿长,那女的是不是服务小姐,怎么就……”
“我说呆子,你没见他妈的包房都满了嘛,就凭咱能座在这?”矿长嗤笑道:“那小子不过是自己掏钱泡妞的主儿。”
平头:“妈的!我要是当领导,手下一律是他妈的18到24岁的妞,省得上这不他妈仗义。”
眼镜:“得了,你他妈的真是的!”
平头:“是、是啥?消遣消遣怎、怎么啦?又他妈的不、不用个人掏钱。”
“行了,行了。”一直没吭声的瘦子说道:“就我、我妈的喝、喝、喝的多,管那么多、多、多干、干啥呀?喝、喝!”
四人颇觉激动,遂一仰脖,四杯酒便倒入了四张嘴。眼镜呼呼地喘着酒气,接连喝了两口酒,居然骂起了祖宗。
平头便心不在焉,时时盯着临桌小姐那红红的脸和起伏的胸,心理骂道:奶奶的,这小妞真够撩、撩人的……真该拿酒瓶给那男的一、一、一家伙!
四
经理肥胖的臀就随着“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的旋律摇晃着。
独身老人的确饥饿了,从他来就座在那男女的对面,眼睛却盯着那四位桌上的大鱼大肉,且咂嘴、且流口水。
阵阵咳音过后,便是浓浓的一颗痰。男子颇感讨厌,便用力搂紧少女,同时就暗地骂老人的父母,兼父母的父母。老人呢,自然是往那四位桌前凑凑,便眯起一双细长而褶皱的眼。
立即平头与瘦子倚着桌子就说一些冷的热的话,且作哧哧笑。唯这老人全然不顾,拎过一只鸡腿便大嚼,叫人觉得十天、半月的饥饿。
眼镜用力推开了平头和瘦子,沙哑地叫着:“矿长,他是咱矿退、退休的老、老马!”话没说完,眼镜脸上便重重地挨了矿长一巴掌。
瞬间,平头与瘦子却相互一望,便同时抢过老人手中的鸡腿,“呸呸”吐上了几口唾沫,遂又递给了老人:“吃、吃、吃……”
餐厅的电视里流淌着“除了伤痛,我还能忘记什么……”
老人的眼里便噙了两颗大星,且一闪兼一闪。
躲在一旁的服务小姐撇开男人大吼:“王八蛋!他是我爹,我爹──”
五
自然是没有哪个留过神窥见了。或是光或是窗帘遮去了呢?或是霓虹灯或是长长的夜,瞬间迷惑了多少人的眼和心呢?
『原创』(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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