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五角钱的硬币和六个鸡蛋
　　----金艮
　　辽阔的北方平原，一个偏僻的永丰乡小学年轻女教师陶菲菲得了癌症，这个消息轰动了全乡乃至全县的教育部门。
　　只所以这样轰动，是因为本身陶菲菲也是一个有着轰动效应的人物。
　　两年前，菲菲师范学校毕业了。妈妈是市教育局的干部，爸爸是一个公司的老总。优越的家庭条件以及父母的能力，足以让她找到满意的工作。可是，任性的菲菲不干，就想自己去找工作，想证明自己，即使没有理想的应聘单位，那么，也算锻炼了。结果，她没有如愿，因为本科生还有很多没被聘用，况且她一个中专生了。
　　父母通过关系，在市里一个小学给菲菲找到了工作。可是，还没等她上班，省教育部门发起了支援农村教育的活动，号召在职教师和师范学院（或者学校）毕业的还没就业的学生到农村去，不过，在农村任教至少要二年以上。
　　菲菲报名了，虽然父亲和男朋友极力反对，但是，谁也拗不过她。僵持中她说：“你们给我创造的财富足够我用几辈子了，即使我没工作，还愁生活问题吗？我就是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我的自身价值，这有什么不对吗？”也许是教育工作者出身，母亲理解她，也支持她。母亲想让娇生惯养且任性的菲菲去锻炼锻炼，两年之后回城，母亲有足够的把握和理由给她安排工作。临行前，妈妈嘱咐她，好好干，吃一份苦，就会增加一份思考与成熟；挨一份累，就会增加一份自信与坚强。并再三嘱咐她多吃面食，不要喝凉水，因为菲菲的胃很不好。
　　菲菲向男朋友提出了分手，男朋友失去了信心，没有挽留爱情。只说了一句话“你是疯子！”然后甩着长发就走了，修长的身躯留下一条暗淡的影子。
　　八月份，菲菲来到了这个偏僻的永丰乡。
　　这个乡，是典型的北方农村的僻壤穷乡。人口不多，民风古朴，没有工业。一条很窄的、坑坑洼洼的、有很多牛马粪便的柏油公路，把这个乡分成两大块。土坯房居多，家畜家禽充斥每个院落。即使是路边的乡政府，也只不过是有点破旧的矮平的砖房。因为是八月份，各家各户的院落中生长的各种植物与花卉给这个穷乡增添了几分秀丽。有跟着太阳转的盛开的向日葵，有花朵如火的土豆花儿，还有娇媚艳丽的芭蕉，最多的就是开着各色五瓣花朵的“扫帚梅”了。玉米的红缨已经完成了授粉使命而开始干皱，茄子、柿子、辣椒、黄瓜果实累累。人工栽植的树木确不少，并且，永丰小学就被树木围绕着。
　　陶菲菲戴着长舌帽，梳着一个歪辫子，一身白色短衫短裤，都印有英文字。一副调皮的打扮，象一只小鸟飞到了这所学校。
　　菲菲在这个学校教四年级语文，在学校吃住。在她的任教期间，学生的学习水平虽然没有很明显的提高，但是，学生的学习兴趣却比以前大大提高了，因为都喜欢这个漂亮的老师和寓教于乐的教学方法。并且，有几个退学的学生还重新返回了学校。同学们互相传说，从城市里来了一个漂亮的老师，也象一个小孩子，活泼可爱。甚至一些孩子的家长也好奇的来到学校，看看这个传说中的美丽姑娘，看后，都啧啧称赞。用形象很邋遢的程校长的话说，就是：“你的到来，就象飘来了一朵花儿，引得蜜蜂围你转”尤其是，她与老师和学生的情谊日渐浓厚。
　　这个穷乡太古朴和落后了，几乎没有穿着时髦的，哪怕是过时的“时髦”。尤其是缺乏生活中欢快与幽默，即使是几年级的学生，也显得那么木讷与心事重重，没有象城市里的孩子那样活泼，那样快乐。菲菲不经意拿来的衣服，随便的穿着，在这个地方好象就是奇装异服，显得格外另类与艳丽。引得学生经常用好奇的眼睛看着她，揣摩她。
　　没课的时候，她喜欢和学生们玩。玩“老鹰抓小鸡”，踢毽子。她与同学相处的极好，有的时候，学生想叫她姐姐，甚至有的已经叫她姐姐了。玩累了，学生们让她讲故事，讲城里的高楼，讲城市的学校，讲城市的孩子。同学们拄着下巴，听得直入迷，产生着只有自己知道的梦想。一个外号叫“小淘气”的王林小同学，几次到菲菲跟前看睫毛，然后薅一下说：“陶老师，你的眼毛那么长啊？是真的吗？都说城里人都是假眼毛”。菲菲哈哈大笑说：“是真的啊！不相信，你们都来薅，看能不能薅掉？”好奇的学生们也真不客气，都上来薅，虽然菲菲觉得有时很疼。她还经常用手机给同学们拍照，乐得同学们象一朵朵花儿。她和同学们一起滚，一起爬，有的时候玩闹得浑身是土。即使不是她所教的学生，也都愿意和她玩耍。冬天和学生们在雪地上一起滚，一起做雪人，打雪仗，并且给学生们讲解雪是如何形成的等相关知识。每逢各种节日，菲菲都想在娱乐中让学生们学到知识。能编成游戏的就编成游戏，不能编的，菲菲就给同学们讲节日的由来以及相关的故事。尤其是圣诞节，她领学生们做圣诞树，她扮演圣诞老人，扮相滑稽、搞笑、可爱，边游戏边讲圣诞的故事。校长和老师们看到这一切，也大笑不止。因为，这个校园真的缺少这样的气氛，这样的欢乐。
　　周末的时候，她有的时候坐马车或者小四轮拖拉机，到农村的学生家里去做客，因为，学生家长总邀请她。“小淘气”王林家，“布娃娃”李小花家，“小苞米”包民家，等等，都去过。去的次数最多的是“小蔫巴”于小雷家，因为于小雷是学习最好的，并且也是最穷困的。他的妈妈瘫痪了，借了很多钱治病，也不见好。小雷几次因为交不起学费而想退学，菲菲就去找小雷爸爸，劝其不要耽误孩子的前程,小雷爸爸看着躺在炕上呻吟不止的老婆，又一脸茫然的看着菲菲，无语代表了无奈。
　　菲菲回到学校，就去找象个老农民似的程校长，让学校免除学杂费。可程校长的回答也让菲菲无奈：“学校啊哪有钱 啊？咳咳”，这个当了二十多年的有点驼背的然而却兢兢业业的老校长气管不好。“老师啊都快半年没开工资了，咳咳，有的老师都不想干了，咳咳。这种情况啊早已经反映到乡和县政府以及教育局了，咳咳，可是，每次啊都是回答缺少经费。咱们学校这样的学生不少啊！学校哪有钱啊？咳咳。听说，县教育局局长还在坐早已经淘汰了的北京吉普车，经费紧张啊，都很难啊。咳咳”。没办法，每次都是菲菲给于小雷交的学费，还有其他几个非常贫困的学生的学费也都是菲菲交的。菲菲没钱了，就给爸爸打电话。菲菲实话实说，就向爸爸要钱，赞助要失学的学生。爸爸心疼女儿，每次都不少汇钱。
　　学校的老师们都很喜欢菲菲，尤其是成年穿着文化大革命时期的中山装的程校长，象关心女儿一样的关心她。校长知道她的胃不好，就吩咐食堂为她多做面食，并且经常单独给她做几样菜。可是，每次菲菲都分给别人吃。
　　菲菲回家过了两个年，回来的时候，爸爸妈妈非常高兴。因为菲菲懂事了，成熟了。她给爸爸妈妈做饭，虽然还不那么好吃；给妈妈洗脚，虽然妈妈不让；她给爸爸洗衣服，还给爸爸买了风湿膏药贴，还劝说爸爸少抽烟，少喝酒。爸爸很感动，觉得女儿出息了，进步了，懂事了，也对她的选择表示理解了。父母让她全面的检查一下身体，尤其再看看胃，可是她不干，说没事，就是胃炎。在她要返回学校时，她买了很多东西。有书本，书包，大白纸，钢笔，油笔；给程校长买了一张毛毯，因为校长也有风湿病。给丰满耐看的大姐姐赵老师买了一对枕套，因为赵老师要结婚了，等等。这么多的东西菲菲很难带上，爸爸派了车，把她和那些东西送到了离这个城市有三百多公里的永丰学校。
　　春暖花开的时候，菲菲的胃病更厉害了，吃什么都吐。她吃了些管胃痛的药，坚持着。可是，没过几天，更严重了。程校长派赵老师陪菲菲到县城医院检查，结果，是胃癌！不过，医生告诉她，还没到晚期。
　　回到学校，校长和老师们听说了，都哭了。可是，菲菲却笑着说：“大家别难过，没事的，还没到晚期，有治疗希望的”。
　　菲菲给爸爸和妈妈打了电话，没有隐瞒，让他们开车来接她回城治疗，并且，请求了一些事情。爸爸妈妈着急啊，说明天中午以前就到，让她晚上好好休息。
　　陶菲菲的到来，的确给这个学校带来了很多欢笑与亮色，也与老师和学生们建立了非常好的感情，更为这个学校赢得了两面锦旗。作为校长，程校长尤其从心里敬佩和感激。他想为回城的陶老师做点什么，可是，能做什么呢？他提议，组织一次老师与学生的募捐活动，让陶老师带着这点捐赠去治病，虽然可能不会太多，但是，毕竟是他们的一份心意，一份爱戴，一份祝福。得到了老师们的赞同，老师们去通知各个班级，让学生们晚上回家的时候和父母说一下，多少不限，明天上午捐赠。
　　第二天的上午，天气真好。太阳好象新娘子一样经过了精心的打扮，那张脸柔白底色，橘红粉饰。蓝天中云朵漫游，小鸟飞舞鸣唱。轻柔的风，抚摩着花草，每朵花和每株草都显露着被宠爱的惬意。高高的、成排的杨树，以伟岸显示着值得骄傲的骄傲。片片叶子的翠绿与着附的阳光，感染着天空，感染着大地。
　　永丰学校的四周都是树木和花草，校园呈正方形。在校长办公室外墙上挂着白纸红字：祝愿陶菲菲老师早日康复。门前放两张办公桌，桌上有两个用水果纸板箱做成的募捐箱。操场上，各个班级已经列队完毕。队列旁边，还来了那么多学生的家长，还有停在边上的接送学生的马车、小四轮拖拉机。菲菲还在埋怨程校长，说没必要，她不缺钱。程校长不听她的解释，准备开始讲话。副校长、又黑又瘦的韩梅提醒程校长说：“不等县教育局局长了”？
　　“不等了！”程校长有点怒色的说。“局长刚买了一辆新轿车，叫什么‘帕萨特’，说正忙着给车落户呢，咳咳”。校长说完，捋了一下横七竖八的头发，拽一下陈旧的中山装衣角，刚要正式讲话，一直在流泪的赵老师说：“校长，来人了”。
　　一辆黑色奥迪A6轿车和一辆依维柯客货车卷着尘烟，开到了校长跟前。
　　“爸爸！妈妈！”菲菲看到刚下车的爸爸妈妈，就飞奔过去，搂着爸爸的脖子，又扑到了极富于优雅、典淑的韵致美的妈妈的怀里。然后，嘻嘻的笑。妈妈心里说：“女儿成熟了，坚强了。要是以前，即使是手轻微的扎一下，都能哭一天”。亲昵一会之后，她给校长和老师们介绍了父母。校长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之后，就开始讲话了：
　　“老师们，同学们：
　　“敬爱的陶菲菲老师得了重病，咳咳，要回城去治疗。陶老师啊来到我们学校快两年了，她的到来啊，咳咳，给我们带来了知识，带来了快乐，带来了友情，带来了活力。咳咳。让我们全校师生用最真诚的心啊祝愿陶老师早日康复，幸福平安。咳咳，募捐开始。”
　　程校长第一个捐款，一百元。然后，是其他教师。教师捐献完了，学生们按列队顺序，一个一个的往捐款箱塞钱。有捐献五十元的，更多的是捐献十元的，五元的，三元的。捐献完的学生，分别在两旁列队等候。只剩下最后一个学生----“小蔫巴”于小雷了，他没有走到捐献桌前，站在捐献桌正前方的地方，然后，“扑通”一下跪下了。
　　大家惊讶，尤其是校长和老师以及菲菲和父母们。他们互相惊异的看着，然后，又都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于小雷。
　　于小雷跪着，直立着腰杆儿，双手捧着一枚五角钱硬币和六个鸡蛋。
　　无助者不是天生就喜欢下跪的，是无奈时的自伤尊严的表现。然而，这样的下跪有的时候却也能体现着一种价值----感激与理解、同情与求饶。任何人的下跪，不是继承了懦夫的软骨头的可耻精神，而是与生俱来的本能的企求心态。这种心态，即使富豪和将军也存在。如果富豪破产了希望得到救助或者将军战败了被俘虏而遭到严刑拷打----内心的渴求愿望以及贪生怕死的念头足以使曾经顶天立地的人在瞬间放弃自尊而跪地乞求。虽然不一定都是这样的，但是，肯定是有这样的。而小雷的下跪，就是出于感激。
　　于小雷昨天回家了，爸爸这几天没在家，在医院里白天黑夜的护理着妈妈。陶老师要走了，他比谁都难过。他也想捐献点什么，可是，这个家除了三个人，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并且还欠很多外债。他翻遍了家，只找到一枚五角钱硬币，他觉得只捐献五角钱实在难为情，就又翻找。找到了六个鸡蛋，今天起早就把六个鸡蛋煮熟了。可是，他还是觉得太少了，怕人家笑话。没办法，再没有别的了。来到学校后，老师通知集合时，他站在了最后面。捐献时，他又挪几次位置，直至到了最后。只剩他一个了，再难为情也躲不过去了。于是，他下意识的就跪下了，并且，泪流满面。
　　菲菲和父母以及老师都跑到于小雷跟前，菲菲单腿跪地问小雷：“怎么了？小雷？”
　　“陶老师，我只有这五角钱和六个鸡蛋，你能收下吗？”小雷的泪水滴在了硬币和鸡蛋上。
　　“好小雷，老师收下了，一定收下”！菲菲的眼泪唰唰的流泻。
　　“陶老师，我想叫你一声姐姐，可以吗？”
　　“可以啊。”菲菲的长睫毛上都挂着泪珠。
　　“姐姐！”于小雷喊完，就扑到菲菲的怀里大哭，菲菲抱着他也哭。
　　“好弟弟，姐姐会想你们的”。菲菲给小雷擦眼泪。
　　“姐姐，你回去好好治病，祝愿你早日康复”。小雷哭的直抽搐。
　　“谢谢小弟弟”。菲菲也哭的直颤抖。
　　“姐姐，听我爸爸说，多吃点稀粥和鸡蛋，能保养胃”。
　　“姐姐记住了！好弟弟”。
　　“姐姐，你以后还能来吗？如果你来了，我给你熬小米粥吃，好吗？”
　　“姐姐一定来，一定来看你们”。
　　“姐姐，我以后就不能上学了，帮我爸爸干活儿。以后我长大了，到你们城市里去打工，你还能帮助我吗？姐姐？”。
　　“呜……能……能……”。菲菲哭的几乎说不出话了。
　　“姐姐，我有一次没完成作业，是因为我照顾妈妈了。你那么生气，现在还生气吗？”
　　“呜……不……不了呜……”。菲菲把小雷抱的更紧了，哭的直哽咽。
　　“姐姐，我想要你一张照片，你能给我寄来吗？”
　　“呜……能呜能……”。菲菲用脸蹭着于小雷的脸。
　　“姐姐，我听你话。以后孝顺父母”。
　　“好弟弟，呜……”。菲菲双腿跪下了。
　　“姐姐，你走后别担心我。我早就学会种地了，我会帮爸爸把地种好的。我也会做饭，我也会好好的照顾妈妈的”。
　　“呜……，呜……”菲菲大哭着，哭的身体要散架了。哭着哭着，她呼的站了起来。她看到，爸爸妈妈都哭了，校长和老师们也哭了，同学们都哭了，旁边的同学们的家长也哭了。她把爸爸妈妈和校长以及老师们叫到前台，想镇静下来，可是，看着手里的硬币和鸡蛋，她无法控制自己，根本镇静不了。爸爸知道她要说什么，就把女儿搂在怀里，拍拍她肩膀说：“好女儿，别哭了。爸爸替你说，可以吗？”菲菲点头。
　　“程校长、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好。”菲菲的爸爸西装革履，方脸阔肩，实足的老板气派和有着中年男人的气质与魅力。“感谢你们对我女儿的培养和关心。是你们，让我女儿学会了坚强，学会了吃苦，学会了做人。在此，我们给各位鞠躬了！”然后，菲菲和爸爸妈妈一起向校长和老师以及学生们鞠躬。他接着说：“你们捐献的款，留给学校用吧。根据我女儿菲菲----你们的陶老师的愿望，我今天拉来了十台电脑，捐献给你们，办一个计算机班。另外，你们的陶老师说，她回城后，要继续资助三个特困学生，直至高中毕业。如果……如果……”，菲菲爸爸不想说出如果的下文，因为他的心太难受了。停顿了一会接着说：“如果……，我会完成你们陶老师的愿望。究竟你们的陶老师想资助哪三个学生呢？让你们的陶老师说吧”。
　　“于小雷，田芳芳，周海。”菲菲接着爸爸的话说。
　　台下一片掌声，真是经久不息。每双手的拍打，都溅着泪水。
　　程校长想说点什么，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握着菲菲爸爸的手，摇晃着。那双已经不明亮的眼睛，流泻着浑浊的泪水，并且，把脸冲刷出两道白沟。
　　部分老师和同学们从依维柯车上往下搬电脑，大部分学生都围着菲菲和菲菲的父母。卸完货物之后，菲菲和爸爸妈妈说要立刻走，可是，程校长不让，非要留下吃一顿饭。争执中，来了一台崭新的黑色轿车；油头粉面、神采奕奕、大腹便便的县教育局局长来了。程校长介绍完之后，局长是一通感谢，官场语言滔滔不绝。然后，菲菲和爸爸妈妈上了轿车，轿车在校园的操场转了一圈，然后缓缓的缓缓的驶出校园。学生们、学生家长们、老师们都尾随着轿车为菲菲他们送行，浩荡的人群走出留有菲菲欢乐的校园，走到续写着沧桑的土路，走到被岁月碾压与刻蚀的柏油路，千百双手高高扬起，挥别中祝福菲菲一路平安，早日康复……。
　　校园内，只剩下肥胖的局长和无心与他谈话的、并且眼睛始终盯着那台驶出去的奥迪车的程校长。
　　------写于200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