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城市
　　
　　
　　挟着棉袄、提着褪色的黄布包、躲闪往来的车辆
　　穿过大街
　　
　　习惯了庄稼的眼睛
　　还得学着适应新皮鞋蹩脚的步子与反光
　　
　　城市的妖媚穿着短裙、涂着唇膏
　　造型各异的大厦，一座比一座傲慢
　　
　　没有风，街边的树又瓜、又呆
　　没有雨，洒水车把我当花淋了几遍
　　
　　我对每个人的微笑都是很自然的、甜的
　　可每个人没有还我笑脸
　　反而
　　用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
　　并
　　盯着我从他们眼前走过
　　
　　
　　天桥上
　　
　　
　　这些穿行于钢筋水泥谷底的色彩各异的屎爬牛
　　它们叫我笑着想起了
　　我的村庄
　　我的每个晨昏都要挤过狭长土巷的
　　毛绒绒的
　　亲爱的羊
　　
　　太阳像一张南瓜饼从一幢高楼后背爬上来
　　因为屎爬牛的尾气
　　我的鼻子已嗅不出它原有的绵甜味
　　倒是
　　一串粗壮而又饱满的喷嚏声
　　惊得路人
　　个个
　　颦眉相望
　　
　　
　　性保健品
　　
　　
　　我的婆娘不会因为我会认字感到害臊
　　这是真的！
　　街道边
　　性保健品专卖店，表情堂堂
　　
　　我的乡村，骒马发情的季节一年只有一次
　　而专卖店之说
　　——煽动，能让幸福饱涵一种意想不到的质量
　　
　　孔夫子是谁？
　　大雅为何物？
　　想起来能怎样，想不起来又能怎样
　　将人类照了几千年的太阳
　　其实
　　他才是一个真正的流氓加文盲
　　
　　
　　这个夜
　　
　　
　　这个夜，应该是蓝苜蓿的的夜
　　……却偏偏被
　　晃眼的霓虹，搅成了一锅对不上口味的七彩之粥
　　
　　我的马
　　和它明快的蹄铁一直在乡间的草野上奔走
　　我露珠的女儿、牛奶一样的婆娘
　　今夜
　　你们被油菜花陪伴的梦
　　是我揣于怀中、舍不得一顿吃完的
　　一块色香味美的玉米面甜糕
　　
　　……该是花公鸡仰鸣四更的时候了
　　大钟楼的钟鸣，却敲了三下……
　　这个夜，丝毫没有睡意
　　耳边
　　整夜不息的车流声，让我
　　无意间想起了磨道里的驴，一盘沉沉转动的
　　石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