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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灌水区 回复帖

被回复帖: 凌正红2的《秦淮浪子》 [登录] [注册] [发表新文章]  

作者: 凌正红2 收藏:0 回复:0 点击:327 回复时间: 2007.09.01 14:29:42

Re:秦淮浪子


  10 回乡省亲起波澜
  
  人人都认为有学问的人一定通情达理,知识女性不会胡搅蛮缠,我对此不敢苟同,我妈就是十足的反面教材。身为高级知识分子,妈妈在绝大多数事上是按常理出牌的,否则不配教授的光荣称号。她只是偶尔犯糊涂,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认死理,其倔强劲一点不亚于正处于青春期的逆反少女。大学毕业前,妈妈对我结交什么样的女友不闻不问听之任之,她知道我们那个时段的爱情有如空中楼阁,很难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毕业后,妈妈对我有少许管教,这些管教多半是一些警告语,不要随意与女孩谈情说爱,不要随意与女生上床做爱,不要与风尘女子来往,不要朝三暮四见异思迁......我根本听不进去,结果酒后乱性致使肖瑶意外怀孕,差点投江身亡。这次不知犯什么冲,妈妈坚决反对我跟史橙恋爱,态度十分蛮横,好像换了一个人。
  
  正如满大街的南京女人一样,我妈不漂亮也不丑陋,不贤惠也不粗俗,不善良也没有坏心眼,不自以为是也不会刻意讨好奉承人。我妈出生大户人家,祖上出过不少达官显贵,外公的父亲是国民政府高级官员,外公是南京城有名的外科医生,一生拯救过无数病人的生命。我妈痛恨两种人,一是日本人,二是上海人。由于先辈中有两位亲人在那次举世闻名的血腥屠城中遇难,我妈及其家族憎恨所有日本人。至于讨厌上海人我所知道的故事是这样的:我妈年轻时在同济大学念书,与同校一位上海籍男生相爱,因一件小事与男生母亲发生冲突,在受到男生母亲极度羞辱后,愤而与其子断绝关系,仇恨的种子由此种上。
  
  我不但是浪子还是不孝之子,从小到大没做过几件让父母自豪骄傲的事。小学时,我替人打抱不平跟NJ大学副校长的孙子打架,打得对方鼻血飞溅找到我家理论。高中时,我与同班女生王秀早恋在她家祖屋偷偷上床,被王妈妈逮个正着,她兴师动众找到我妈单位大吵大闹。大学时,我把两个女友带回家同房,弄得父母垂头丧气摇首叹息。毕业后,我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与邻家阿姐偷情险些害她离婚,跟河南草台班子四海漂泊三月不归,欺骗小女生肖瑶的感情使她意外怀孕。好不容易在广州找到工作以及令我妈满意的女孩,结果还是一拍两散分道扬镳。如今,我又犯下两桩“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是结交日本人,二是与上海女孩谈恋爱,这是我妈最不齿的两件事。
  
  去日本公司做事与找上海女孩谈恋爱不是我的本意,我是稀里糊涂上的“贼船”,仿佛上天早已注定一般。对于这两件大逆不道的事我一直瞒着母亲,否则她一定会气冲霄汉杀至上海将我生吞活咽。我知道这事瞒得初一瞒不过十五,妈妈早晚要发现蛛丝马迹。我决定春节回家一趟,重点谈谈横岛多喜二与史橙的为人。我要让妈妈知道,日本人不全是坏种,上海人也有温顺贤良的好媳妇。只要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妈妈即便对我的现状极度不满也不会迁怒到别人身上,横岛与史橙是无辜的。
  
  我至今也没弄明白上海人哪点不好,史橙一家对我很好,可以用无微不至来形容。史橙爸爸隔三岔五总要喊我过去吃饭,专门为我烹饪南京菜。我常穿的那套灰色西装是他买的,4000多块,他对女儿都没这么慷慨过。史橙妈妈性子有些急,嘴巴得理不饶人,我常见她教训女儿,但没对我说过重话,更没红过脸。我脚上穿的老人头皮鞋是她送的,车上软靠垫也是她特意买的。我认识的其他上海人也很好。比如史橙的大伯与大伯母,我只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们就感恩戴德一辈子。再比如谢岩,他对米糯一心一意,即便被嘲讽为没出息,即便惨遭抛弃,也没移情别恋伺机报复。还有谢岩与米糯的双亲,他们没有因为儿女情变而离心离德,依然是亲密无间的挚友。
  
  史橙爸爸虽然毕业于名牌高校,但为人过于诚实谨慎,至今未混到一官半职。史橙妈妈倒是精明强干巧言善辩,但没有过硬文凭在单位很难有上升空间,她的大专学历是通过自学考试得来的。别看史橙爸爸在事业上很不得志,在其它方面还是相当成功的。他利用祖上留下的少量遗产炒股,为乡村企业提供技术服务,周末去日语学校兼职授课,赚了许多钱。史家不但购买一套面积较大的商品房,还在银行储蓄数十万元现金,如果加上股票与债券,其财产不可小觑。史橙偷偷泄露家底,目的是向我表明她家不是穷困潦倒的市井俗户,不要因为她父母职位不高而轻视他们。
  
  史橙在为人处事方面跟父母不像,她漂亮,自信,工于心计,喜欢耍手腕,这样的女孩让许多人既爱又畏。我不怕她,因为她在我面前干出一件世上最愚蠢的事,舍弃婚姻中的大好前程拼命追求一个满身污点的穷小子。史橙父母支持女儿跟我好,他们不知道我的历史,如果知道我曾与许多乱七八糟的女人发生过关系,肯定不会同意像鲜花一样漂亮,像白雪一样可爱,像山涧一样清醇的女儿跟我在一起。这不能怪史橙父母有眼无珠识人不清,主要是我太会伪装,我一直都以好男孩的面目出现在他们面前,不抽烟,少喝酒,不赌博,不去娱乐场所,才能超群,家境优越,这样的男人通常被人们传诵为最佳夫婿。现在我已晕头转向,我到底是五毒青年还是五好青年,是股票中的绩优股还是垃圾股?
  
  原本一切顺风顺水,春节期间我回南京探亲,史橙陪父母去东南亚旅游,各得其所。不知基于什么考虑,史橙突然改弦易辙要跟我去南京省亲,弄得我手足无措忧心忡忡。我不能直陈我妈讨厌上海人,那样史橙父母会将我扫地出门,上海人的地域自豪感是很强的。我只能转弯抹角说出国不是短途旅行,身边有个精通两国外语又机灵能干的女儿比较让人放心。史橙说已帮父母报名参加老年旅行团,那里有专业人士跟团照顾不会出现纰漏,她想早点结识未来公婆,争取年内将婚事敲定。史橙这番道白令我哭笑不得,没有哪个女孩像她这般急于嫁人,年后她才23岁,过10年谈这个问题都尤为未晚。我也只有26岁,正是风华正茂大展宏图的黄金年龄,不想过早被家庭拖累。
  
  我的想法不敢对史橙表白,纵然心不甘情不愿也得乖乖跟她结婚,冲着她对我一片痴情,冲的史家双亲对我体贴照顾,我能拂逆他们的美意吗?我想我这辈子算完了,我就像高飞在天的风筝,表面潇洒飘飞自由自在,实则被人撰在掌心操纵自如,结婚后什么男人的诗情画意统统化为昨日黄花,今后只能老老实实做居家小男人。佛家哲学说,世上之事皆有因果,上苍见我这些年一直放荡不羁为所欲为才让史橙编个笼子套住我,我不认命是不行的。好在现在我已不像过去那样爱玩,被人管束未必不是好事,至少我能潜心钻研技术将网站办好。
  
  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整个城市都浮躁起来,谁还有心思上班?人们忙着清洁打扫,披红挂彩,采购年货,预定年夜饭,那些打算回乡省亲的游子已在订购各种交通工具的行票。我恐怕是整个公司唯一归心似箭的人,是特别想恋家乡,还是许久未见爹娘,亦或急于将新女友带给父母看,我说不清楚。阴历二十七,我将手头工作安排停当,集合横岛、肖瑶、谢岩等好友与史橙一道共进午餐话别,下午我们将在沪宁高速公路上飞驰,奔向故乡,奔向古城,奔向父母的怀抱。令人失望的是米糯没来,她又一次托词拒绝与我们相聚。米糯这一向行动十分诡异,有人说她新交一个有钱的男友,也有人说她正与别人合伙做投资生意,还有人说她新近发了一笔横财。我们这些好友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但我知道她不肯与我们相会的原因。
  
  自打上回我欺骗米糯巧计脱身后,她再没回过张海家,也不参加我们举办的任何活动,对我打去的电话更是支支吾吾敷衍了事。每当想起那晚,我心里多多少少会涌出一些不舒服的感觉,我不该错将她当成史橙,更不该吻她抱她摸她,不知像我这样把女人情欲撩拨起来又偷偷溜走算不算缺德,给她一次一夜激情又能如何?我现在知道米糯留我同居的原因了,她也想跟我发生关系。这都怪杀千刀的肖瑶,如果她那张臭嘴安稳一点,史橙与米糯怎能知道我有令女人心动的“核武器”,怎么懂得跟我上床能销魂蚀骨欲仙欲死?女人都很贪心,什么好东西都想占为己有,即使不能拥有也要尝试一番,米糯就是基于这种心态跟我住在一起的。我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局面,如果知道拒绝米糯会令她生气得与我们割裂友谊,我说什么都要牺牲自我给她一夜温存。如今遗憾肯定要永孵心间,我已名花有主不可能再去跟米糯黏黏糊糊,我必须对得起史橙。
  
  沪宁高速公路是中国最好的几条高速公路之一,在它身上驾车简直就是一种享受。史橙显得十分兴奋,一路滔滔不绝跟我聊天,她问我为啥开的这样慢,我们的车又不差,凭啥被别人一辆辆超越?我说高速公路也不能随心所欲,每段都有限速指标,我按标准行驶,他们是违章。史橙微微一笑,骂我胆小鬼。我承认自己胆子越变越小,我宁愿当胆小鬼也不要做缺胳膊少腿的屈死鬼。要下高速公路进南京了,我叮咛史橙到我家后少说话,如果父母提问就由我来作答,千万不能泄露我在日资企业工作的事。史橙一双美丽的大眼忽闪忽闪,意思是让我说明原因。我说别问为什么,照我的话去做就没错。她用力捶打我的肩膀,娇嗔骂我故意制造悬念让她记挂。我一脸严肃,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她倘若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没准真会惹来麻烦。
  
  轿车驶进我父母居住的小区,缓缓停在我家楼道前。我们提着从上海带来的大包小包走进电梯。我掏出钥匙打开房门,里面一切摆设都没变化,沙发上的靠垫是柳雪第一次来我家时买的,我妈知道我俩已分手,但还是舍不得将它扔弃。唯一不同的是小保姆换人了,她与以前那个安徽小姑娘有些相像,但年纪明显年轻几岁。小保姆似乎认识我,我一进门她就怯生生喊我二宏哥,介绍自己叫小玉。原来的小保姆叫小云,是我的好朋友,她知道我许多秘密。我问小玉认不认识小云,知不知道小云到哪去了?小玉回答认识,小云回乡结婚去了。我猜小玉可能是小云介绍来的,由于不太熟没问其它问题。
  
  傍晚时分,父母下班回家,看到一年多不曾回家电话甚少的儿子突然闪现眼前,眼中喜悦抑制不住,那抹灿烂的光芒让我倍感亲切。我去广州第一年没回家,后两年回南京的次数较多,柳雪常来江南出差,她让我做护花使者兼导游。我所有的女朋友中我妈最喜欢肖瑶,肖瑶嘴巴甜,手脚勤,能哄人,其次是柳雪,柳雪文静秀雅知书达理,浑身上下充满大气。对于我又带陌生女孩回家,父母一点也不奇怪,这已不是第一次。他们对史橙的美貌熟视无睹,随便敷衍几句便匆匆收场。我从他俩眼底看出少许不屑与无奈,他们那代人没有几个支持儿女朝三暮四频频更换对象。史橙一见我父母就伯伯长伯母短的套起近乎,她那副谄媚模样有些像官场中的小人,看的我心里一阵阵恶心。
  
  吃饭的时候,我爸问史橙在上海做什么工作?史橙回答在浦东一家美国公司当职员。我爸接着问她是否与我在同一家公司?史橙正欲回答,我接过话头说是。史橙非常疑惑地瞥我一眼,意思是你怎么骗人呢?我妈只对日本人反感对美国人并无敌意,我这样做是争取主动简化局势。为了阻止父母继续提问,我岔话问原来的小保姆小云的情况。说到小云,我妈眉飞色舞说她是去年国庆节结的婚,夫婿是个木匠,老实本分,盖了一栋二层小楼。那天,我父母双双赶到安徽乡下参加小云的婚礼,打了1万元红包。小云在我家服务多年,我父母已将她当成自己女儿,这点礼金不足以说明双方之间的感情。小云本不想离开我家,由于意外怀孕,不得已奉子成婚,回乡前让自己最小的妹妹过来接班。
  
  听了我妈的介绍我心里不是滋味,小云15岁就来到我家,前前后后做了7年,她的青春、汗水、美好光阴都消耗在我家三口人与几间房身上。我的五任女友秀、萍、琴、瑶、雪她都见过,她为我们做过许多额外工作,我失去的不是保姆而是朋友,她是我的历史见证人。我妈见我有些伤感,笑着让我别犯死相,人家是回去结婚不是充军。一直沉默寡言的小玉开口了,她说大姐现在很幸福,挺着大肚子到处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比阔太太还惬意。我知道这是小云最好的归属,她不漂亮也不聪明,如果会读书我父母早将她培养成大学生留在南京工作了。小云的爸爸是剃头匠,小云学了一点理发手艺,我爸这几年的头发都是她理的。我问小玉会不会理发?她面带羞涩说不会,小云走后凌伯伯经常埋怨没人理发真不方便。
  
  我妈将史橙安排在客房就寝,我没好意思让她跟我同床。临睡前,我跟史橙在客房聊了一会儿。她问我为啥向父母撒谎?我说怕我妈知道我在日资企业工作,我妈讨厌日本人。她又问我为啥对一个乡下保姆念念不忘?我说接触久了自然情深,我的许多隐私父母不知道小云却一清二楚,她如果不帮我保密,全世界都会知道我那点破事。史橙取笑我是天下第一情圣,连家中保姆都不放过,真有点贾宝玉的遗风。我警告她别乱说,我跟许多女人有过正常或不正常的关系,唯独跟小云一清二白,我们是好朋友。我说在我眼中没有城乡差别,没有贫富之分,没有美贵丑贱的概念,有缘穷人也是朋友,无缘大款依然陌路。史橙嘻嘻一笑,她喜欢我这种桀骜不驯的性格,我如果是那种追求荣华富贵的俗人,她才不会动心呢。
  
  次日早晨,史橙来到我的卧室将我唤醒,她要去逛大商场,从上海过来只给我妈准备礼物,没给我爸买东西,心里过意不去。我说没关系,我爸这人特不讲究,许多学生不给他送礼照样得高分,送礼的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史橙嫣然一笑,这是两码事,学生终究是外人,她可是凌家的准媳妇,没有见面礼未来公公心理怎能平衡?我觉得特没劲,给老年人买什么礼物呀,他们什么都不缺,有时间还不如去会会老同学,“黄瓜”这厮我已很久没见了。史橙见我磨磨蹭蹭不肯起床,施展闭气法对我进行骚扰,我抵挡不住只好缴械投降。
  
  这天是阴历二十八,南京城内各大商场到处都是人头攒动的景象,人们跟不要钱似的纷纷抢购各种商品,史橙也俗不可耐加入进去。她在第一家商场给我爸买一块劳力士手表,以及一些食品;在第二家商场买一把最新款的菲力普电动剃须刀,以及一些日用品;在第三家商场买两双适合老年人穿的软底皮鞋。我以为差不多了,准备驱车打道回府,她嘴一张说还想去第四家商场看看。我叫苦不迭,为什么要一口气将南京四大商场全部踏遍?女人爱逛街购物是天性使然,男人则很少有此爱好。史橙见我一副无精打采要死不活的样子,金口一开不去了。我深深舒口长气,谢天谢地,她如果坚持逛到天黑,我一定会晕死在外面。
  
  我双手握着方向盘,脑中想着尾箱中堆积如山的商品,幸亏史橙不是海湾国家的公主,否则我即使开卡车来也盛装不下。我有些怀疑她购物的动机,帮我父母买礼物只是美其名曰,真正的目的是满足自己的消费欲,许多女人都有这种嗜好。我哀叹自己居然成了女人发泄消费欲的工具,这是一场空前绝后的灾难,好在已经结束。然而,我高兴的太早了,在经过诺基亚手机专卖店的时候,尽显疲态的史橙突然双瞳放光责令停车。我问干吗?她说买手机。我已经没有力气陪她折腾,她那款“三星”是今年韩国生产的最新产品,我这款“索爱”是肖瑶没用多久就送我的次新产品,我父母的手机也是新的,她买了给谁呢?
  
  史橙不向我解释,跳下车独自走进专卖店。我在车上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走出手机店的迹象,下车慢慢朝店门踱去。正当我要跨进店门的时候,迎面走出一对女顾客,我后退半步侧身礼让。女人从我身前一晃而过,我闻到一股刺鼻的香味,这是国外某著名品牌香水的味道,柳雪常用这个牌子。我忍不住扭头扫视一眼。无独有偶,女顾客中年纪稍大的也回头看了一下,她一声惊呼,跑了回来。我心头一震,她居然是已经抽条变靓的王秀。王秀满脸含笑,跑至我身前,张开双臂给我一个最热烈的拥抱,这种礼节在国外很流行。我朝店内瞥一眼,史橙正背朝我们专心致志选手机,她没看见。我把王秀往外带出两步,这才安心。
  
  王秀高中毕业后去澳大利亚留学,我们一直没有联系,想不到多年之后会在南京一家手机专卖店前偶遇。两小无猜,青涩恋情,懵懵懂懂,偷摘禁果,初恋的回忆像钱塘江潮蜂拥而至。由于堂妹跟在身边,王秀无暇跟我叙旧,记下我的手机号码走了。望着手挽堂妹胳膊的王秀消失在人海丛中,我心潮起伏浮想联翩,那只胳膊我挽过,那只小手我捏过,那个胴体我也曾经多次亲近。正胡思乱想,身后有人拍打我的肩膀。“喂!别发呆了,老相好走远喽!”史橙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啊!你怎么知道......”我一不留神肯定了她的说法。“堂堂秦淮浪子对与自己无关的女人看过第二眼吗?你这样色眯眯盯着人家屁股不早就说明了一切?”“别瞎讲!我没盯她屁股,她是我高中时的女友。”“哦,初恋情人,长得困难点可以谅解。”史橙的玩笑差点把我鼻子气歪。我承认王秀不漂亮,但绝对不是丑女,至少脱光衣服让我魂飞魄散过,史橙这样贬低别人抬高自己真的很过分。
  
  史橙耗费大量精力、物力、时间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她第一次拿出从上海带来的礼物,我妈只是微启笑颜轻言感谢,今天再施“糖衣炮弹”,我妈已展全笑容,我爸更是将小史换成小橙,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我过去一直以为我爸是圣人,今天才知道他也是凡夫俗子,他跟别人一样喜欢有人恭维,喜欢接受他人赠送的礼品。史橙比我更了解人的心理与喜好,不愧是社会系的高才生!晚餐气氛比昨天融洽多了,我爸跟史橙说说笑笑,我妈给史橙夹过数次菜。这是一个良好开端,只要他们能打成一片,下面的工作我就比较有把握。随着关系一步步亲近,我妈的问题也越来越多,她终于流于俗套问起史橙及她家的情况。我抢着回答说,史橙是常州郊区小镇上的人,父母都是中学教师,家中只有三口人。
  
  饭后,小玉一边在厨房洗碗一边高兴地唱起黄梅戏,史橙把肖瑶送我的那个能看电影听音乐拍摄照片的手机给她了。史橙为我买手机是见不得我用肖瑶的东西,她怕我睹物思人。其实我跟肖瑶早就断了,女人有时心眼比针尖还小。我父母吃完饭说去外面有点事,双双走出家门。我与史橙在客厅坐了一会儿,然后回到我的卧房研究新手机。我上网下载几个应用程序,设置好各项参数,以史橙为模特拍摄一段录象片及数张照片,听几首内置音乐和一段广播,感觉效果与肖瑶那部手机差别不大,买它纯属浪费钱财。正当我再次上网准备下载一些文章、短片、音乐、图片来丰富手机内容时,电话响了,王秀约我老地方见。我心猿意马,有意出门又不知怎样向史橙告假,在屋内转来转去。
  
  “是不是初恋情人约你见面?”史橙猜中我坐卧不宁的原因,笑嘻嘻问。我点点头。“那就去吧。你们应该有许多年没见面了吧?”我再次点头。“记住:只准谈心叙旧,不准干坏事!”她含情脉脉对举棋不定的我娇声道。我深深地点了一下头,心说这家伙太善解人意了!我兴高采烈披上外套,拿起车钥匙,吹一声口哨,在她脸颊轻吻一口,昂首阔步走出房间。钻进轿车刚刚坐定,一条短信迎空飞至,“小心驾驶,严禁超车!”我心中一阵温暖,笑容慢慢在脸上荡漾。起步,出小区,上大道,汇入灯光耀眼的车河,我老实得像刚学会驾驶的女人。王家老屋近在咫尺,又一条短信跳入银屏,“放松心境,只当她是老朋友。”史橙这个小魔女掐时真准!
  
  王家老屋是王秀的太爷爷花钱请人建造的,距今已有7、80年,它之所以未被拆迁主要是比邻一座天王洪秀全住过的小行宫,托了国家级保护文物的福。以前,我与王秀常来老屋幽会,这儿长期无人居住,附近没人打搅,有齐全的居家设备,写作业,看影碟,上床做爱,样样方便。我跟王秀第一次勇闯人生禁地是在这儿,被她母亲捉奸在床也是这儿,她留学前跟我最后一次恩爱还是这儿,这儿的每一寸土地都见证我俩青葱懵懂的幼稚爱情。过去,我每次来都骑王秀送的踏板摩托车,它可以一直骑进天井,乱有情调的。如今,小轿车无论如何也开不进狭小的弄堂,那种年少时与心上人私会的澎湃激情也荡然无存。
  
  穿过阴冷漆黑曲径通幽的小径,小声敲门,轻喊秀儿,我还是过去的做法。门微启,笑声娇,一把将我拉进院中搂紧狂吻,她也没变。时光隧道仿佛又将我俩带回从前。我情不自禁将王秀横身抱起,进入卧室,放在古色古香的大床上。王秀想的很周到,床铺已铺好,棉被垫单簇新,室内空调汨汨送着暖气,温馨的气氛迈开大步朝我们走来。我脱掉身上棉袄,扑至王秀身上又是一番狂亲乱吻,随着双手渐渐深入既熟悉又陌生的“敌后”,她的呼吸也渐渐沉重起来。眼见王秀身上最后一道屏障就要被我剔除,某人的短信又不合时宜飞至,“别忘了家中有人等你回去做功课。”短短几个字足以摧毁我刚刚调动出来的春潮,昂扬的斗志迅速疲软萎缩。
  
  王秀跟我一起看完史橙的短信,两人相视一笑,分开缠绵。我问王秀当年为啥不跟我联络,上网,写信,打电话,无论哪条路都能找到我。王秀略显尴尬,一会儿说亲戚管的严不给零用钱上网,一会儿又说不会英文写不了信,一会儿还说亲戚家电话有锁拿不到钥匙。我知道她在搪塞,能理解她当时的心情,我俩远隔万里,联络实在没啥意义。王秀忽然觉得现在没必要再欺骗,道出不跟我联络的真正原因。她到澳大利亚那天,亲戚没空,委托邻居家的儿子去机场接机。青年又高又帅又风趣,她竟对他一见钟情。两人在她大学毕业后结婚,丈夫也是华侨子弟,现有一个不满2岁的女儿,住在堪培拉。王秀跟我躺在同一床被窝中,缓缓讲述国外生活的点点滴滴,读书,恋爱,结婚,生子,心中最留恋的东西......当年不谙世事的我居然在她心中占据相当大的比重,时至今日她依然肯为我奋不顾身红杏出墙。
  
  我也给王秀讲述我这些年千里走单骑的浪子生活,她不是我最爱的女人,也不是我最留恋的女人,事实上在柳雪之前我没认真爱过一个女人,认识柳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转折,我从此没再去外面花天酒地,结交上海这帮朋友则是我生命中的里程碑,我从此洗心革面过上一种全新的生活,史橙就是这种生活的原动力。我与王秀聊得十分投缘,我们虽然躺在同一床被窝中,但谁也没再让情色思潮泛滥。我给王秀看新手机中史橙的录像短片,她直夸史橙是绝色美女,我是呆人有呆福。我戏称王秀是大老婆,史橙是小老婆,小老婆理应比大老婆靓丽。王秀一声哀鸣,大老婆不用与自己的老公偷情,大老婆不会被小老婆独占老公。我知道这声哀鸣是为某种欲望得不到宣泄而发,并非爱我,不过听后还是蛮受用的,男人的虚荣心有时不亚于女人。
  
  时钟跑的飞快,我俩好像没聊多久时间已跨越零点界限。我们双双起身穿衣垒裤,离开老屋,携手穿越狭小的弄堂,来到我的轿车前。我开车将王秀送到她父母居住的别墅,没敢进去,她父母认识我,老公小孩也在里面,双方见面多有不便。王秀的父母相当富有,家中有两辆“奔驰”轿车,王秀如果会开车也轮不到我来送她。王秀今晚是抱着跟我偷欢一夜的目的出门的,如果没有史橙短信骚扰,只怕我俩早已做成好事。王秀出来前跟丈夫撒谎与要好的女同学秉灯夜谈,今晚不回家。我笑着问她回去如何圆谎?她脸色绯红说直截了当讲遇到初恋情人,本想偷欢一夜,不料他女朋友管得太严,只好一拍两散各自回家。她的玩笑把我逗得哈哈大笑。我最后一次抓住她的小手吻了一下。
  
  回到家,我首先闪进厕所洗澡,我要将身上王秀的香水味道统统洗去,史橙这丫头是很精的。洗完澡,我走进客房,屋内空无一人。我猜史橙一定在我床上守候,心里不由一热,情欲之火迅速在体内窜燃。卧室内,床头灯发出微弱光芒,史橙背向房门静静躺在被窝中,呼吸平稳,似乎已进入梦乡。时钟已近1点,这么晚“功课”自然无法再做,我微微一笑,爬上床铺钻进被窝,里面十分温暖。我静静躺着,回忆刚才与王秀相会的经过,一丝甜蜜漫过心尖。我从被中爬出,将身体跨越史橙,准备触碰放在她那边的灯壳关闭床头灯,眼睛被一片亮晶晶的东西晃了一下。我定睛一瞧,史橙脸上有许多水痕,样子像刚哭过。正纳闷间,她抽了一下鼻头。
  
  “原来你没睡着?对不起,回来晚了。”我轻推史橙肩头,小声道歉。“来吧,开始做功课了。”我笑嘻嘻扑至她身上。史橙没理我,又吸了几下鼻子。“你别哭嘛,我对天发誓没跟王秀干坏事!”我心慌意乱说。“我知道......你没有。”史橙开口了,声音十分沙哑。“那你......”我忽然预感有些不妙。“你妈......把我送的东西都退回来了,她责令我明天必须离开你家,我不知道错在哪儿?”史橙异常委屈地小声啜泣起来。我的脑袋嗡地响了一声,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我一直极力回避的风暴还是到来了。在史橙如泣如述的介绍下,我很快了解家中发生变故的详细情况,心中盘算怎样处理此事,不知能不能化干戈为玉帛?
  
  早些时候,史橙独自在客厅边看电视边给我发短信,每发一则就会偷笑好长一阵,她能猜到我在那边看短信时的尴尬表情。大约10点来钟,父母从外面归来,手中提着几个拎袋。我爸看见史橙满脸堆笑,说初次见面做长辈的应该给点见面礼,为此他们特意去商场买回两身衣服。他将手中提袋递给史橙,让她回房试穿,不合身明天拿去换。史橙没想到我父母晚上出门为她购买礼物,心中乐开了花。她准备返回客房试衣,我妈喊住她说不急。我妈从随身携带的小昆包中摸出两个异常精美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亮闪闪的白金项链与一对品质优良的碧玉耳环。史橙是何等人也,她一下就猜出这些礼品的价值远远超出她送给我家所有人的礼物总值,心中不免愈发激奋。
  
  由于太过兴奋,一句上海人惯用的感谢俚语不禁脱口而出。史橙是用普通话说的这句话,外地人一般不会留意,然而她碰到一个对此特别敏感的人,我妈怀疑她是上海本地人。我妈不动声色让我爸先去睡觉,她要与史橙聊些女人之间的话题。我爸知趣告退,回房去了。我爸走后,我妈不紧不慢询问史橙读的哪所大学,学什么专业,父母从事什么行业,家中几口人,住上海哪个区,住房面积多大?被幸福冲昏头脑的史橙忘记我妈刚才在饭桌上问过其中几个问题,很快跌进我妈设置的陷阱。史橙回答完毕,用钢笔工工整整将她父母的姓名,家庭住址,电话号码,工作单位,一一写在台历上,其用意是邀请我父母去上海她家作客。我妈见字后脸色霎白,身体剧烈抖动,她用及其残酷的腔调向史橙下达最严厉的逐客令。
  
  史橙在向我讲述事情原委时一直在啜泣,她很想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或做错了什么,以便明天向我妈赔礼道歉。我冷冷地质问她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要打破我的谎言?她说我妈那么真诚,骗她于心不忍。我说你什么也没做错,错的是不该祖籍上海,我妈讨厌上海人。史橙眼睛瞪得溜圆,一时忘记哭泣,她实在想不通我妈为什么要憎恶上海人?我替她拭去眼角溢出的泪花,缓缓讲述妈妈年轻时在上海遭受的侮辱。我保证明天一定带她去跟我妈理论,不能因为一件小事将整个上海全盘否定。了解事实真相后,史橙消停了,她像一只特别温顺的小猫,依偎在我怀中酣然入眠。我发现她嘴角泛出一丝笑痕,大概是坚信我一定能说服我妈将她留下。
  
  史橙沉入梦底,我却辗转反辙睡不着,我没她那么乐观,对明天怎样跟我妈交涉一点底都没有。我躺在床上冥思苦想,游历在据理力争与苦苦哀求之间,前者可能导致我们母子决裂,后者铁定不会有任何效果。这都怪我,如果早些向史橙说明情况,她一定不会向我妈袒露实情,如果不把她一个人留在家中,她一定不会遭受我妈的奚落与侮辱。我觉得自己很可鄙,女友在家中难过流泪,我却与别人的老婆在被中叙旧,如果不是史橙的短信及时提醒,我与王秀早已鸳鸯蝴蝶。我暗骂我妈无聊透顶,她算什么教授,一点风度都没有,史橙是无辜的,干吗跟她过不去?我觉得妈妈跟过去给她气受的上海老太毫无差别,她们都有一颗冷酷无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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