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磨村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在水磨村度过了一个清凉的夏季。那里的人民,那里的景色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使我对那种淳朴的村庄一直向往。它是隶属于新疆的一个回族村庄,民风古朴,文化苍凉。
村后铺展开一望无际的大戈壁滩,黑亮亮的石头敷设在沙地的表层,踩上去硬硬的,好似被夯实过的建筑用地,一蓬蓬的骆驼刺稀稀拉拉的摆放着,使你感觉出这里还有生命的足迹。穿过戈壁滩,放远视线,可以望见博格达峰上皑皑的白雪,远远的映照着村子里的土地。山下隐隐约约的树影,环绕着块状的土地,一排排,一丛丛,裙带相连的绿情会在你的脑海里呈现一个有关绿洲的梦境,也许那里是一个美丽的村落吧!只是我无法近前去考察,望山跑死马的传说止住了我好奇的脚步。
村子的西部延伸出一个绿油油的大草甸子,远处,高远的蓝天下,沙砾堆积出一排溜丘陵般的高地,正好做了草甸子的边际。近处,青嫩的鲜草覆盖在泥土上,软软的,使你不忍心下脚。这快地方并不象我们想象的那样平整光滑,一个个凸起的草包包连成一体,组成了浮雕般清晰的草甸子。湿漉漉的地面上整天的冒着水泡泡,这些鼓起的小包包,据说是水的出口顶出来的痕迹,难怪这里会满铺着青草,水的滋润让这里变成了绿色天堂。白天,我们最喜欢到这里玩耍,朵朵白云徜徉在清澈的蓝天上,壮实的奶牛和骡马,悠闲的啃食着青草,还有顽皮的孩童的小身影,在温柔的夏风里绘制出一幅纯美的自然图景。
在村子的东南方,有一处天然的杏子沟,野生的杏树遍布沟的沿上沿下,当孩子们领着我来到这旷野之地的时候,我有些吃惊了,黄黄的小杏子落满了沟底,却无人捡拾,真是物以稀为贵,泛滥的东西人们总是没兴趣,我这样猜想。当我又往前走了一段时,发现了谜底,一堆堆的杏肉凌乱地摆在土地上,杏仁却不见踪影,我忽然想到,新疆的杏仁是全国闻名的,难道这里的人们对杏子的丰收采取了另类的态度,丢弃果肉,留下果仁,积攒多了,再卖给下乡收购杏仁的商人。回来之后,向房东咨询,果然如我所想。
这些景色都是我在散步的过程中慢慢遇见的,除此以外,我和先生还常常带着儿子去村外爬山,所谓的山只是一些布满黑石子的高地,除了放羊的羊倌,是没有人来这里旅行的。不过山脚下倒有一块美丽的原生地,古老的河床完全干涸,不知是地质升降的原因,还是其它,这个河道几乎与地面平齐,若不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铺设在河床上,我还以为是条古道呢!一株株野生的老榆树,排在河床两边,沧桑的树干上,经常年的风霜刻下了深深的皱痕,稀疏的叶子,拢不成树冠,唯有残存的绿意在宣示着它的生命的活力。当我走在河道里的时候,我常想,这里曾经是个什麽样的地方呢!看河床的宽度,应该是一条大河,周围繁密的树木群落也预示着这里曾经的繁华与热闹。时世沧桑,变化难料,为此我们也该好好的对待每一天的生活啊!
我的房东是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小媳妇,大大的眼睛,白净的面皮,一看就是一个干净利落的回族女人。听她说,回民的女子一辈子不许剪头发,所以他们一年四季都把漂亮的头发包在纱巾里。她的丈夫是民兵营里的骨干,身穿迷彩服,个子不高,眼睛却闪闪发光,因为正在参加民兵营集训,很少回家,我只在几个晚间看到过他,然而在他走后的第二天,我就会发现院子里的变化,院落里的物品整齐有序,干干净净的厕所里新撒上了一层柴木灰,我想,这个我至今仍认不清面目的男子,一定是个勤快的聪明人,是那种在家是个好丈夫,保国是个好儿男的男人。他们拥有一儿一女,乖巧伶俐,活泼可爱,和她们住在一个院里,能够深切的感受到他们的友谊。
这里的孩子上午九点钟上课,下午三点放学,之后的天地就是院子和草地了,我四岁的儿子最喜欢和那个小哥哥一起风跑,打酸杏子,看妈妈挤奶子,是他们的一大乐事。最可爱的是房东家的小女儿,三岁的朵朵,话还说不清,每次到我屋来的时候,总是一脚跨在门栏上,一脚搁进门里边,你让她进来时,她总是扭扭捏捏,粉红的小嘴吮吸着肉鼓鼓的小手指头,亮亮的大眼睛里闪动着羞怯与好奇,于是,我亲自拉着她的小手,把她请进屋里来,和我的孩子坐在一处。他们两个在一起,就好像是幼儿园里的小伙伴,同吃同喝,同耍同乐,非常和谐。房东每次煮了奶,总不忘记给我的孩子送一小碗,而他呢!不愿意一个人享用,非要挤在房东家的灶台边,和他们的孩子一起享受这美好的时光。
村子里经常有卖蔬菜和瓜果的维族人来,当他们操着一口新疆味的普通话时,使人感觉特别亲切。朴实的地方人也实诚,当你用疑惑的眼睛看他们时,他们会认为是一种侮辱,我也是在亲身的经历中体会到这一点的。由于内地小贩的奸诈和缺斤少两,对于不信任的人,我有时候会用眼光扫扫他们的秤星,此时,小贩们的反应是赶紧填秤。而在这里,我也这么做了一次,那个维族汉子立刻沉下脸说:“怎么,不信我吗?我们这里的人是不会骗人的。”我一下子窘迫起来,他显然认定我低看了他,对于真诚的人来说,不信任就是一种侮辱。此后,我再买他们的东西,都是以自然而友好e的态度,与他们相处。数次以后,隔阂消失了,每次的买卖,竟成了快乐的交流。有一次,他把挑好的西瓜递给我时,旁边的儿子高兴的伸出小胖手也要去接,他便指着儿子问:“这个小孩是你的吗?”我说:“是啊!”那两个卖菜的维族人相视一笑说:“哦!真的吗?好几次了,我都不敢问,你,分明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吗,怎会有这麽大的孩子。”我也禁不住笑了,看这些人,好像粗鲁,却还有一副细心肠啊!
水磨村是一个偏僻的村落,然而,却有城里人意想不到的收获,村子里吃的水,是从博格达峰上引下来的天然雪水,清冽而爽甜,同事们常常开玩笑说,在这里,多喝水,不掏钱的矿泉水,回家后,花钱也买不到如此纯正的水了。也许是这里的水养人,也许是这里的瓜果养人,也许是快乐养人,在我离开水磨村时,带来的衣服几乎变成了紧身衣,原本清瘦的面容也开阔了许多。虽然我们是汉人,住在回民村里,却像是一家人,还有那两个卖菜的维族人,都是友好的近邻。我知道,无论是与哪个民族相处,只要以诚相待,友好接鱁,就会融入快乐和谐的大家族。
------------------------ 生在梅花飘香的季节,走在白雪纷飞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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