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秋晚.但冬至既过,关于秋日的印象,也确乎到了可以总而结之的时候.花事是照例每季都要盘点一番的.而于今秋,花事中虽有亮色几许,更多的却是令人气结的突兀。
原本我是非常喜欢秋天的。刘禹锡诗云:“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每逢秋日出游,登高临远,则见长空一碧,层林尽染,那是何等的畅快!遗憾的是今年花事乱套,叫人提不起秋游兴致:先是年年准时的桂花不给桂林公园面子,害得人家门票昂贵的唐韵中秋无桂可赏;然后是菊展时间到了主打的秋菊却是”苞也无一个”,又要等上一月,隔三差五就能看到植物学家在媒体上提示xx花到期未开,尚需等待云云.
于是乎你就习惯性地开始等待了.那么你等到的是不是期待已久的“烂漫黄花都满径”呢?不是.率先登场的居然是牡丹,没有经过任何人工处理,却在或怒放或含苞或展叶,忙活的都不是这个季节该忙活的事情,也就只能开出个仓促零乱,草草收兵,没了该有的倾国倾城.也曾经听说过一些花开不当时的例子,但没想到今年会是牡丹.大约因为太早就听说了焦骨牡丹的故事,一直就认定牡丹非春不开;而词人对于梅花“冷落竹篱茅舍,富贵玉堂琼榭,两地不同栽,一般开”的感叹,更是强化了牡丹富贵骄矜的印象.如今牡丹抢跑到了菊花前面,恐怕是连造反造得当上皇帝的黄巢也料想不到的.黄巢再喜欢菊花,也不过是设想“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琢磨的是让菊花挪挪季节,大约没有想到让百花之首的牡丹屈尊在“我花开后百花杀”的季节“报与菊花一处开”.
无独有偶,也是十月底吧,笔者在自己小区漫步时居然目睹玉兰开放.刚看到树丛中隐约的红点时颇觉不解:由于久居此处,我清楚地记得每个角落每个季节的花事.当我发现那些掩映在绿叶中的红色居然是玉兰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在我印象中玉兰开放时从来都是有花无叶,所以才有满树繁花滋润舒展得好似鸟儿要振翅高飞,可眼前的玉兰花呢?零星几个花苞将开未开,瘦小的身子瑟缩着在秋风中颤抖,本该饱满挺立的花瓣尖儿已经无奈地枯黄,衬得花色更加惨淡,便是我这见花则喜的人儿也不忍卒视,因为眼前的玉兰实在是像极了还没从上面一场演出的疲惫中恢复过来的演员又被稀里糊涂推上舞台,脚步踉跄,力不从心.
尽管我们知道所有偶然的异常后面都有其科学的必然,尽管我们知道大部分结论都是全球变暖,但如果从此以后所有的中秋都没有桂香相伴,所有的春季再没有玉兰蹁跹, 那么那些看似遥远的冰川的融化,还像我们想象的那么遥远吗?而对于日趋乱套的花事, 我们就真的无法有所作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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