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阳光穿过浓密的树枝,斑斑点点地千年不变的洒在这一片土地上,拉长了近一个世纪的光影。瘦了哀痛,肥了相思。
依水而居,两幢汉白玉石碑悠然地立在陶然亭园内的西湖之滨,中央岛西北山麓丛林之中,在向人们诉说着一个凄婉而动人的故事。因为这里埋藏着三十年代蜚声京都文坛的一代才女石评梅和她的生死恋人高君宇。
踏上台阶,聆听松涛阵阵,微风款款,可是对她经久不衰的浅唱低吟;淡蓝的湖水,微波荡漾,可是聚集了她流干的泪水;丹彩的流云,可否还记得她当年的颜色!
她是在无尽的悲哀和切肤的思念中,抵不住凄风苦雨的煎熬,猝发急性脑炎而死的。当时,五·四运动的退潮,生死恋人的突然离世,学生运动的那汹涌澎湃的呐喊声终被三·一八惨案掐死在摇篮里,加上那一番番风雨,伴着那一声声哀鸣,把她心灵深处斑驳的伤痕撕扯的血肉模糊,就这样让这个才华横溢的妙龄女子,跟岁月一起凋零,在啼血的寂寥与痛苦中,跌入死亡的门槛。
如今,她踏过的足迹“来今雨轩”“梅巢”“花神殿”等 ,在现代文明的开垦中已经是面目全非,唯有陶然亭经过百年的沧桑,依然相拥着昔日的那一缕馨香,睁着锐利的眼睛记录下当年的一切。
一九一九年,五·四运动将如花般十七岁的少女从山西平定召到古都北京,就读于北京高等女子师范学校。在山西平定开住北京的列车上,由于父亲的安排,一位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北京大学国文系的学生和她结伴同行,并受托照顾这位从没出过远门的女生。年迈的父亲哪里知道,他这一善意的安排,为他冰清玉洁,孤傲才溢的爱女种下了一枚苦果,正是这一行,也就酿就了她人生的无边苦海。
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个她亲切地称他为天放君的人,早已是有妇之夫。这个北大学生后来做了某报编辑的吴天放,仗着自己的一付好皮囊、文学上的才华和精明的算计,蘸着诗词歌赋的袅袅余音,轻而易举的就偷得了少女的芳心。可怜这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哪里懂得人间的险恶和欺诈。她已把吴天放当成真心实意的知已,和漂泊异乡的依靠,并为之敞开了多情的少女心扉,汩汩的爱潮,泊在心壁上,缓缓的流淌。初恋对于人生来说,是刻骨铭心的初绽的美丽,是刻在心灵深处的圣洁之爱。于是当她知道这圣洁之爱被玷污的时候,当她在不经意间站在他妻子面前,面对他童颜末脱的儿子时,她内心所受到的重创和耻辱可想而知!她那么真城,那么专一,那么深沉的爱着的人,竟是无情地掐断她桃花梦的那个人。从理智上,她毅然决然地断绝了他们的关系,并烧了溢满情感的唱和诗集。可是从感情上,她却忘不了他,忘不了心灵港湾那缠绵的爱恋。毕竟那是她有着丁香花一般馨香的少女的初恋啊!在万般的痛苦煎熬中,她关闭了爱的门扉。
在无边的凄风苦雨中,友情之花悄然开放,在此期间,她与庐隐,陆晶清等结为至交,她们常常一起聚会,畅饮,作诗,在浪漫的情调里又一起闯入文学的门槛,在新文化新思想的冲击下,她用诗歌,散文,剧本等形式创作了大量的文学作品,有力地抨击了封建礼教下社会的黑暗。成了开创新文化运动京都著名女作家。
当她在情感苦旅的深渊里,艰难爬行的时候,又一个男人闯入了她的心扉。他就是我党的早期革命家高君宇。他们在同乡会上相识。由相知,相交和思想火花的碰撞,一个情柔至水,冰雪聪明的才女唤起了他心底深深的感情欲望。于是一片经他亲笔题字“满山秋色关不住,一片红叶寄相思”的红叶飘然飞至她的窗前,那样真挚,那样热情。而她,由于初恋的残酷打压,使她无法再接受这份至真至纯的爱。直到他病重住院,她才认识到只有高君宇才是真正了解她,真正爱她,给她依靠的人,她才认识到他所作的事业有着大山一样的气魄,有着无私的境界。所以爱如潮水一般淹没了两个人的心界。高君宇的革命思想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她,爱之真挚雨后春笋一般疯长!
陶然亭的古路曾印下了他们相依相偎的足迹;陶然亭的长寿松曾见证了这一空前绝后的冰雪恋情;湖水的眼睛曾刻录下他们吟诗作赋的神态;
如此的社会伴着无尽的黑暗,还有黑暗中的那高一声低一声的呐喊,使她如茫茫原野中的枯草,颤动在风雨飘摇的朽树上。这还不够,那一口就能咬出血来的命运,偏偏又在她剧痛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盐,如此深爱着的高君,由于革命工作的劳累和奔波,猝死在协合医院。痛苦的深渊悲哀至极的斯鸣和《墓畔哀歌》中那一声声寸断肝肠的呼唤,宣泻着心中的幽怨和苦闷,也就让愁苦哀痛和无尽的寂寞淹没在啼血的苦海中。她短暂一生悲剧式的起起落落,对女性命运和人生的思考,铸就了她作品凄凉的悲哀色彩个人心迹的表露和想要冲破黑暗的那一声长鸣。
生命之树轰然倒塌,她用“生前末能相依共处,愿死后得并葬荒丘”的誓言谱写成一曲震撼人心的爱情悲剧。她生命之花的过早凋零,是中国近代文学史上一大惨重损失。
悠悠岁月,稍纵即逝。陶然亭依然粉眼媚腮的立在那,迎接着生命的呼号与狂啸。白居易的诗“更待菊黄家醖熟,与君一醉一陶然”穿越历史的门楣,扫描着人生的布景,两座石碑栉风沐雨,默默无语。碑下的才女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远隔八十年后的今天,有一个平凡的同样也爱着文字的女子,已经为她的痛苦命运潸然泪下,悲泣不已。心里在想,如果这样一个才女,生在现在的社会里,一定会获得无比的幸福和璀璨的光芒吧!
写于2008年5月20日
------------------------ 开启心灵的窗子,飘进柔柔的细雨,埋藏虚伪的音符,谱写人生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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