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季节，难免被大自然摄入它的DNA序列，负荷起命运的基因，在时光里传承着盛蓑荣枯。个体生命的小小悲欢，是沧海桑田中的一茎一叶，纵然舞一番凌云蹈海，也不过是风起潮落间的一抹浮光，拼尽一生的枯灭，只奉献出一个关于变迁的微弱音讯。
　　
　　
　　 死如秋叶之静美。那些意味深长的静美里，是不是也有不为人识的刻骨哀愁，被疲惫的眼睛一次次忽略？只怕，最善感多情的诗人，也化解不开心与心的层层冷漠。
　　
　　
　　 窗外，是暴躁如雷的夏，因有不堪其热情的怨声，便突兀地扬一把云事，胡乱弹一阵狂风骤雨。那失常的羞怒和冷清，一时让人无所适从。待到安身一隅，举目再看，夏又成了一个情场失意的放狂酒徒，醉了，便浑然忘我，以荷遣词，以雨作韵，啸出他自谓温柔的苍茫心思。
　　
　　
　　 看，刚刚暴饮了雨水的河，一边口吐白沫，一边用水草和残枝洗刷自己的胃。溽暑时分，就连颓废，竟也如此快意恩仇。
　　
　　
　　 云水之间，那些休了花事的梧桐，心无旁鹜地打着叶伞，静候季雨和着西风唱响几阙孱弱的秋词。秋词里，也许会有粉色的蔷薇，开在你水色的裙角；也许会有我零乱的蛙鼓，跳跃在青草疯颠的池塘边，将映在湖面上那些白的欢喜、蓝的怅惘踩碎。
　　
　　
　　 有什么语言能够捂住一通霹雳，挽定一场台风，引走一潮山洪，或者，救治一棵骨折的小树？我略有窒息的胸口上，一面心鼓悬于梦醒之间，不知会被你手中的鼓槌，敲下一串怎样的颤悸。如果，如果真有铿锵，那将是你的歌吟，还是我的咏叹？
　　
　　
　　 能够永远的，是没有永远；能够准确表达的，只有沉默。在豪放的繁花前，含蓄是一枚落魄的叶子，偶尔会飘过虚掩的窗子，牵出幽幽几声长吁。而你在我视野上的行云流水，远或是近，清楚或是模糊，都是我用清欢装裱的风景，框得出你的美丽，也拓得开你自由的留白。你若挥笔，把初见写成一道命题，我便也知，你的背影，或许是流年驿站里的一碗凉茶，留待我歇足浅尝。
　　
　　
　　 这就够了。不论如何去远看高山近看流水，也不能背一篓山音、挟一捆水声回来，在枯寂的庭院里种植出理想的江山。就象不能奢望你的月色会普照我的黑夜一样，我只能焚断华年，捧心为经，默然超度这一身孤苦，把异乡吟作故人，将今生诵成来世。
　　
　　
　　 你是一盏寻梦的青灯，不经意路过我的夜雨江湖。我愿随你的光，从此地走向彼岸，从心里走到身外，从空间走进时间，只是，请不要停下，不要为我回望。
　　
　　
　　 如果，花朵完成了因缘，那么不管青果和红果，都是它的圆满；如果，我用尽了手中的机缘，那么无论相守和分离，都是优美的诗篇。再如果，可以把生命打回最初，那么我们还会不会合掌在青涩年华，虔求这样的一次相遇？你或许会说：一次，便好；我或许也会附声：一次，就是永恒——却不知，为这不可求的一次，我们贪婪的心会悄悄押上漫长的一生。
　　
　　
　　 但人生不是赌博，灵魂永远不会作庄，生死之间，活着就是赢。即便不能与你并肩登临生命之巅，共阅万册云卷，同听千里风吟，我也已经因你的出现，赢得了一个漂亮的归程。
　　
　　
　　
　　 2009/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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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说的时候，我选择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