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耸耸肩问:“你怎么会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盒子,呐呐地道:“我听说今天是应当送女朋友礼物的日子……”
“送我的?”我接过来就拆,把包装纸撕得稀里哗啦,终于挖出一条项链。细细的银链穿着单颗的圆润珍珠,在灯光下反映着莹莹光韵。
我把它举在胸前比一比:“怎么会想起来送我项链?”他应该不是懂这些的人呀。
“金店的店员推荐的……”岳云很老实地说,有点羞赫。
我把项链带上:“谢谢你。”我没准备礼物,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他端详我一会儿,满意地笑了。
礼物,快乐,平安夜,危险……我闭一闭眼睛,决定了:“小云,你最多可以对付几个人?”
“怎么了?”他揽着我,“你担心刚才那些人报复?”
“他们肯定会报复的,我知道。”而且是带着一大帮混混来报复。想到这些我就头疼。
他扬眉:“那我去帮你处理。”
我点点头:“现在就去,一定要一次性解决,打到他们怕为止。”要我未来半年都得与流氓纠缠,我受不了。
“好,那你回去等我,我去找他们。”他对我笑笑,轻轻搓一下我头顶。
我连忙拉住他:“不!带我一起去!”我不想同他分开。
为着我难得的依恋,岳云的眼神非常温柔,他想了想,道:“好,不要离开我身边。”
那种时候谁会离开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我连连点头,听话的很:“那走吧,他们应该还在舞厅里。”
我俩大摇大摆地走回礼堂,挑了个最扎眼的位子坐下。正在礼堂讲台上疯跳摇头舞的徐颖很快就发现了我们,与王丽君咬了会儿耳朵后悄悄走出去打电话。岳云只当没看见,顾盼自若地在位子上观赏迪斯科。这个家伙,我知道他同我一样喜爱黑暗,可没想到也同我一样享受黑暗。
我紧张地注意着周围,老觉得会有人从背后给我一闷棍。
岳云伸出手来包住我的手,强大的安全感传递过来。我好自豪,真的,现在有些能够了解为什么会有女孩子喜欢与流氓搅在一起。那种权势和依靠的感觉真的很能蛊惑人心。
噪杂的劲爆DJ乐曲总算停了,换上一支老掉牙的流行曲,张学友的《谁想轻轻偷走我的吻》。岳云站起来对我伸出手:“盏。”
我神经质地笑起来,被他拉起卷入舞池:“你会跳吗?”
“不会。”他抱着我轻轻摇晃,硬是把快三跳成贴面。
萨克斯实在是销魂的乐器,加之歌手轻轻吟唱:“春风细细,诉说秘密,谁的手握在一起……月光如迷,虚幻人情,多少爱慕的眼睛;不远不近,正好使我动情…………”
好像是在危机四伏的敌境中起舞,刺激而魅惑,我随他扭动,将自己完全交付在他手上。
是,我信赖他,相信他不会让人伤到我一根头发。
被人爱是多么矜持高贵的一件事,他让我感受到这一点,为此我感激他。
年轻人喜欢跳慢舞的人少,舞池中稀稀拉拉只有几个人,岳云应该也是不喜欢被人注目的,可他为了我忍受着。
我把头贴在他肩窝,闭上眼睛,希望音乐永远也不要停。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早已知道这句话是真理,所以当那群人冲进来打断我们时我并不怎么吃惊。
王磊带着徐颖和王丽君站在我们面前,他们身后有差不多十个人,手上举着长型的东西,棍子还是西瓜刀?
岳云把我揽在身后,其实这么做意义不大,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礼堂里的学生们早都被吓走了,门口大概有痞子把守望风,里面的人就算闹翻天外头也不会知道。
我扫了一眼渐渐逼近的人,还好,拿的是棍子。也许他们以为对付区区一个人毋须动刀子。好极了,这样也许我有机会帮小云对付一两个。
小混混的特点之一就是认为人多就是道理。十几个人对付一个,他们自认为是来教训小孩子的,故此得意洋洋。王磊吃过岳云的苦头,对他颇有忌惮,远远地站着说:“小子,你混哪里的,敢跟老子叫板?”
岳云动也不动地立在原地:“人都到齐了?”
我在他身后悄悄说:“袁立不见了。”
他反手捏我一下,示意知道了,接着道:“开始吧?”
“何飞盏,这不能怪我。”王磊向我叫道,“小袁哪里对不起你,你们把他打成那样?!”
我又哪来的美国时间关心他被打成哪样?第一次见识群殴的阵仗,谁去理他是死是活。我一个劲儿贴紧岳云,与他背对背站立着。
“别怕。”他的声音中含着笑意。好好好,笑吧笑吧,就让你小子得意下好了。
棍子飞起落下,我根本反应不过来,业余的真是不能同职业的想比。岳云的身影四面闪烁,闷哼声不绝于耳。如果不是他,我大概已经被捶扁砸烂,瘫在地上了。此刻我不但不能帮他,还要他分神保护我……我不该来的。
事已至此,悔之晚矣。我呆呆地站着看他表演,暗骂自己无能。他肯带我来,是不是想我亲身体会这一点呢?
十多人的杂牌军几下就被消灭了,岳云跃回我身边,手里握着几根棍子轻轻掂量,分了一根在我手里。铁棒??我愤怒起来,他们太过分了!
“原来你们就是这样欺负弱小的。”岳云沉思着看着棍子,慢慢把它拧成麻花,“还有谁敢上?”
那群痞子哪敢吭声?纷纷向门口退去。
岳云跳过去挡住门:“慢着。”
“以后是不是还要再找人来?”他低声问,不高的身形却辐射出异常邪魅威胁的气息。
没人敢搭腔,他们面面相觑地看了看彼此,把目光统一转向王磊。
王磊捂着肩膀哼哼着,不知是被棍子打了还是被脚踢了,腮帮子上还有一搭脏东西。徐颖和王丽君倒是毫发无伤的样子,百忙中岳云倒还记得不能打女人。
岳云看向他。
王磊看向我。
我还没来得及张口,岳云已经挡在我身前遮住他的目光,森然道:“如果谁敢动盏,我就亲手杀了他。”
王丽君的目光是怨毒与妒忌的,上帝,我真是受够了这一切。
“嗤”地一声轻响,她头上的长发不见了一半,直到断发落地,她才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伴着银刺的光芒,岳云再次警告:“不准碰盏。”
女人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我清清嗓子,在他背后露半张脸出去:“只要以后你们别找我们麻烦,我们也不会去找你们。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路。”
王磊狐疑地看着我。
“你知道,我不是在外面混的,只要你们不惹我,我不会招惹你们。”我再一次保证。
他看上去信了一半:“那他是——”
“他是我男朋友,刚才是袁立先动手打他,王丽君又动手打我朋友,这才闹起来的。”
王磊想了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又气又怒地看了一眼王丽君,不便发作。转头对我说:“原来都是误会,小袁喝多了,有些冒犯。你别介意。”
咦,倒是小看了这家伙,原来能屈能伸咧。我摇摇头,看着王丽君。
王磊狠狠瞪她一眼。
她只好张了张嘴,陪个笑脸:“不好意思哦……”
我冲王磊点点头,拉着岳云走出去,直到站在马路上才长出一口气。
岳云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怕吗?”
我不服气地瞪着他,还是承认了:“嗯。”
他忍着笑牵起我的手:“没事了吧?回家去?”
“我要喝点酒压压惊。”我咕哝。
他终于笑出声来。
大排挡上人很多,我们找了个位子坐下来,要了几个下酒菜和一瓶白酒。岳云帮我倒满杯子,笑眯眯地瞅着我喝。
我一连喝了几杯,酒气顶上来,脑子有点晕,身体暖洋洋地十分舒服。酒真是好东西,虽然很多人说喝酒对身体怎么怎么不好,我还是喜欢这份豪迈洒脱,更喜欢酒后的微醺。
“小云,”我开始说话,“为什么你不喝酒?”
他笑一笑,再帮我斟满杯子。
我不依,把杯子递到他唇边,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轻轻按下我的手:“我不会。”
“学。跟我在一起怎么能不会喝酒?”我皱着眉说。
他有些迟疑:“盏?你是不是醉了?”
当然醉了,不然我不会强人所难。可是那时我刚刚经历过纷杂,心魂未定,又喝了猛酒,一门心思只想他陪我。
我再把杯子递到他唇边:“陪我喝!”
他显出为难的样子,轻声劝我:“盏……我们回家去喝好不好?”
“你说的,回家就陪我喝?”我站起来,微有些晃,勉强控制住自己。“走,带我回去。”
岳云去结账,拎着酒瓶搀着我,拦了辆出租车带我回小房子。
进门我先踢掉鞋子,滚倒在沙发上大声呻吟。
岳云给我绞了条湿毛巾放在脸上,我接过来擦脸。冰凉的毛巾捧到皮肤有种特别清醒的感觉。
“好些了吗?”他坐在我身畔问。
我再擦一把脸:“我又没醉,来,接着喝。你说你要陪我的。”
他取回毛巾挂好,拎着酒瓶小菜放在茶几上:“好,我喝,你别喝了,看着我喝,好吗?”
“凭什么呀!我也要喝。”我伸手去抢杯子。
他手快地把杯子举过头顶:“你要是喝我就不喝了。”
“不行,我们两一起喝!”我坚持着。
他看看杯子,再看看我,深吸一口气:“好。”
我看着他一饮而尽,哈哈大笑,拍着手:“这才对嘛!来,该我了。”
就这样,他一杯我一杯,我硬是逼着他喝了许多。
------------------------ 当妖精的羽翼缓缓扇动,周围的人,全都开始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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