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活着
　　
　　
　　 作者 席泽英
　　
　　
　　 生活不亏待我，
　　 而是我亏负了生活。
　　 如果说
　　 生活亏待了我，
　　 为什么，
　　 我渴慕生活的心，
　　 是如此执着？！
　　
　　
　　 生活不亏待我，
　　 而是我亏负了生活，
　　 如果说，
　　 我没亏负生活，
　　 为什么，
　　 在生活的位置上，
　　 我还迟迟没有，
　　 寻找回真正的自我？
　　
　　
　　 生活不亏待我，
　　 而是我亏负了生活，
　　 风雨天是常有，
　　 为什么，
　　 我就学不会，
　　 用丽日蓝天，
　　 来稀释阴雨天的生活？
　　
　　
　　 生活不亏待我，
　　 而是我亏负了生活，
　　 如果说，
　　 生活亏待了我，
　　 为什么，
　　 那么多坚强的功课，
　　 偏偏选择了
　　 让我去学？
　　
　　
　　 生活不亏待我，
　　 而是我亏负了生活，
　　 如果说，
　　 日月有对错，
　　 为什么，
　　 我由不得自己，
　　 必须得在，
　　 崎岖艰险的，
　　 山道上走过？
　　
　　
　　 ----题记
　　
　　
　　
　　 一九六四年农历八月十八日，伴随着秋雨绵绵、夜风萧萧，我降生在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里。我祖祖辈辈以耕种为生，唯独父亲应征入伍当了兵。三年义务兵退伍到地方之后，父亲的心受外界的影响，在工作中结识了一个叫洁的姑娘，并把她带回了家中。无奈老封建的爷爷却大发雷霆，手持棍子赶走了洁姑娘，并自作主张，把我奶奶娘家的亲侄女儿---也就是我的亲生母亲，娶了过来，指定她是我爸爸的明媒正娶、结发妻子。按我爷爷的说法，这叫做“亲戚结亲，亲上加亲，既实惠、又知底，还不怕出什么风险子。”
　　---从此，我家庭的悲剧拉开了序幕。
　　 除过姐姐，我可以算作长子，而后有了二弟、三弟和四弟。只是除姐姐和四弟健康以外，我和二弟、三弟几个的双腿发育都比较迟缓，我最严重，妈妈抱我三岁了，才开始学习走路、嘴里长出牙。而二弟和三弟，过了十岁以后，才发现他们的双腿儿不灵活了，继而越来越明显。。。
　　 如果爸和妈结婚是个错误，那无疑爷就是制造错误的祸端了。但归根结底，还不怨爷爷，而是历史的产物，是古老传统遗留的毒根，苦害了一代又一代人。人都在环境的掌控之中，都受环境的制约，人无法超越这个界限。特定的环境创造了特定的人，特殊的环境磨练出了特殊的人和物。人把握不了自己的命运，而命运只能在一波又一波的风浪中创造奇迹和坚强罢了。
　　 接近十二岁那年，我的双腿忽然奇特地疼，致使再也无法行走，不得不拄上了双拐杖。因为本身上学就迟，这时的我，才刚刚就读小学四年级，又因为学校改制，把五年级从小村里撤走了，搬到了隔山隔沟的那边岭上。我无法再去就读，不得不小学四年级戳了学。
　　 回到家中的日子，我以泪洗面，以压抑、悲伤为饭食。但作为虚荣脸面很强的我，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男子汉，我并不把这些公布于脸上，让别人看见，那怕自己能憋死、屈死，也不让任何人看见，只是在无人的时候，我才不出声地在嗓子眼里狠狠地哭，任泪狠狠地流，用小小的手巴掌，狠狠地揍我的双腿。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落到如此地步？为什么我小小的年龄不能再去上学？为什么我长着双腿不能走路？为什么不幸的事情偏偏临到了一个我？！
　　 那些日子我死钻在屋子里，不敢出门，害怕看见每一个人的眼光，害怕碰见每一个熟人，尤其不敢听说，和自己年龄不差上下的同伴们的好消息。比方说他们哪个人考上学了，哪个人当上兵了，哪个人做了工人了，哪个人说了媳妇了等，类似的一个消息，就足可以让我消沉上十多天。并不是我嫉妒他们，而是我恨恶自己，恨自己的不争气，恨自己窝囊到了底，几乎达到了要窒息的程度，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与世隔绝，与红尘断缘。安安静静地在地缝深处，默默地独住，再与世无争。
　　 哭并不代表着自己坚强，消极消沉并不意味着自己有什么出息，而狠狠地揍自己的双腿，更不代表就把一切困难解决了。燕子在空中飞，不慎掉下地来，摔伤了翅膀，只有疗养好了，才可以飞行，而失去双腿行走的我，怎样疗养，才可以回归到自己的天空？也就是说，我到底该怎样面对、怎样行走自己荆棘又坎坷的人生之路呢？
　　 几年的日子里，我自学绘过画，学过医，也想学无线电，但都局限于我的右胳膊因为严重摔伤骨骼错位，短有半尺多，举不起，展不开，还因为两条胳膊没有健康人一样的壮实，没有多大的劲，而放弃了。苦难彷徨的日子里，我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四处乱撞，四处碰壁，在漆黑如夜不见天日的时空中，我在寻找着属于自己阳光的日子，而属于自己阳光的日子，你在哪里呢？你咋不向我显现呢？咋不向我招招手、点点头、示示意，指点指点迷津呢？
　　 为了摆脱枯萎发燥的日子，我拼命地寻找各类书籍读，把整个的身心都扑到里边，尤其小说和民间故事，想以此来打发无奈的时光，想让故事里有趣的氛围带给我短暂又欢快的心情，即使这些欢愉短暂即失，我也知足，因为毕竟能稀释我的几多忧愁。幼年的好朋友这时候在籍外上学，带回来许多小说，为我提供了大量方便。一个偶然的机会，朋友把他写下的习作让我看，叫我提缺欠，我从中忽然蒙受启发，这些精彩的故事和小说是出于人手写的？他们可以写，难道我就不可以写吗？他们能干得了的事情，难道我就干不了吗？信念、胆识已定，我跃跃欲试，悄悄地积蓄力量，整装待发！
　　 继而下来，我就壮胆开始偷偷地写，偷偷地抄，偷偷地发，把用自己头脑产生而写出来的短小文字寄往全国各个编辑部。那时候我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管自己的条件符合不符合，也不考虑自己的学识有多么的低，够不够得上写作资格，一概不考虑；那时候我一家子大小八九口，爷爷年纪大了，叔叔还小，我们姐弟五个更小不用提，主要劳动力就是我的父母两个，可想而知我家里的富贫度。那时好在给全国大小编辑部投稿递信免邮费，才给我这个“穷凶极恶”的“书呆子”开了一条通道，给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不走漏的光。慢慢的，我写稿子的事在小庄里传开了。于是，讥讽的说法铺天盖地，满脑门子灌来。对这些，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既然，认定了这条路，就要走下去；既然，认准了一个目标，就要奋起直追；既然，一锤定音了，就要把这个锤声砸得响亮、耐听！固执的我，固执地蛮干，把一切的艰难险阻抛之脑后，不争辩，不分说，事实胜于雄辩，没有事实我绝对不能夸口，没有依据夸口，等于自己是傻子，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踋。---我默默地咬紧牙关，把一切痛与苦，化为力量，坚实地用到自己的学习上。
　　 为了克服起点低、学问少，我找来从小学到初中的全部语文课本，从头至尾，一篇一篇，不分白天黑夜，趴在老桌子上，抄、读、背；背、读、抄，把无数张废纸全用光了；为了解决生字难字，我让弟弟捡便宜，在初中学校的垃圾堆中，拾回一本小小的破烂字典，把它完整地对好，缝了又缝，粘了又粘，用坏了，再把它糊了又糊，粘了又粘，因为它，是我最好的语文老师，因为它，能使我认识无数无法识别的难字、错字、怪字，让我手中的字“鲜活”起来，使我手中的笔“大刀阔斧”起来；为了把字、句、段、整篇文章写通写顺，达到流利、精炼，我就把语文课本里一篇篇优美的范文背个滚瓜烂熟，把认为最合自己口味的文章通篇地抄到大本子上，抄满一本又一本，累计起来都有一两尺高了；酷暑的夏天，屋子里不通风，闷热阵阵侵袭，我趴在桌子上写着写着，不知不觉，就呼呼地睡着了，几分钟醒来，才发现睡了一小觉，抖擞抖擞精神，拍打拍打麻木的双胳膊，还有僵硬发直的双腿，再继续；屋子里光线漫下来，蚊子乘虚而入，一次又一次偷偷地袭击我的双胳膊、袭击我的双手臂、袭击我的脖子等，我一次次奋力地赶走它，还在继续。。。严寒的冬日，屋外的山风阵阵呼啸，穿过树杈，扫进我的院墙，钻进我的地缝门，直灌进我的裤管，我的双大腿以下冻得冰凉冰凉，以至于睡到被窝里凌晨三四点了，还暖不热，我瘦骨嶙峋的身子，蜷缩在如寒窖的被窝里，阵阵发抖。。。；右胳膊，因为骨骼严重错位，写字时间长了，开始臃肿，手背上肿的圆鼓鼓的，摸上去，里面像里面灌满了水，咕咕的响。。。无论怎样的艰难困苦下，我还在继续；无论如何的恶劣环境中，我还在不停止地抄、写、背、读。。。
　　 我不追求有高档次的生活，只满足于能有一种精神，充沛地活着；我不追有什么功名伟业利碌，只想默默地为一个目标活着，那怕最后一无所获，也无怨无悔，深感知足。
　　 寒暑往来，几多春秋，无法数算，欣喜的佳音终于一次又一次地传来，我的习作一篇篇变为铅字，相继见诸杂志报端，有议论文《不够格吗？》；评论《辞淤淘金》；小说《连阴雨》、《换麦种》；民间故事《王小小》、《李妞儿》等二十余篇。我的脸上绽出了欢愉的微笑，我从心底深处，长长地透了一口气。
　　 后来，因为邮资高涨，创作付不输出，市场转为经济导向，我一段时间，搁置了创作。
　　 不久，网络充值世界，电脑走入家庭，我也为了生活的缘故，购置了一台电脑。从此，在网络放手创作，一发不可收，在自己的博客和全国大型文学网站及百度，相继发表了小说《老爸》、《柱儿》、《表嫂的心事》、《那年 那月 那人 那事》；散文《弯弯的小路》、《儿时的回忆》；民间故事《王小小》、《傻金良》、《今生转来世的传说》；叙事诗《妈妈的银手镯》、《朋友 莫要再哭泣》等五十余篇，其中，小说《柱儿》，荣获山西省残联文学三等奖。
　　
　　
　　
　　 【席泽英简介】席泽英，又名席选社，男，山西省垣曲人。农历一九六四年八月十八日出生，自幼残疾，小学四年级毕业，而今坐轮椅生活。一九八四年走上自学文学之路，曾在杂志上发表小说《连阴雨》《取粉笔的小男孩》等，在网络大型文学网站发表小说《老爸》、《柱儿》、《表嫂的心事》；散文《弯弯的小路》、《儿时的回忆》；民间故事《王小小》、《傻金良》等五十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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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泽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