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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杨林-特区文谈天下版主:戈壁红柳912     晴雨西子 [登录] [注册] [发表新文章]  

作者: 酸风射眸子 收藏:0 回复:1 点击:2445 发表时间: 2011.04.09 18:43:14

几年鱼鸟真相得


  旧作:自度曲•园趣
  
  底事苦淹留?园中草木皆忘忧。不用应酬,少了醉酒,更去了搜肠刮肚儿耍计谋。唤梅牵松引银杏,听黄莺紫燕啼白头。算人生何处乐悠悠?花甲正风流:调笑完冬,冷落过夏,宠坏了春,聒碎着秋。何事儿使人愁?嫌它海棠忒羞,怨它柳条儿忒稠,更烦那啄木鸟儿笃笃敲无由。
  与尔同销万古愁,林内逍遥游。慕他剑舞吴钩,诮他歌作狮吼,笑他太极拳打得如同驾扁舟。参差翁媪三五,相聚总不休:舞不休,唱不休,说不休,迎来了日头,送走了日头,缕缕烟霞缀西楼。咄!看谁个敢效、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于2002年春)
  
  “此心安处是吾乡”
  
  一千五百亩的园林被圈起来了,意思很明白:闲杂人等,禁止入内。为什么,正在进行大规模改造。变成了“围城”,外面的想进去——惯性使然;里面的想出来:机声隆隆,车来运往,狼烟泡土,伐木掘坑。
  园林在涅槃。
  从自然的人化,到人化的自然,是不是人类文明的伟大的质的飞跃?
  中间的两条路早就无法通行了,掘出了偌大的坑,堆起了三四个大沙土堆。我沿着园林的外缘,从东而南,由南而北,再由北而东,串着树空儿,逐一“视察”了我那几个锻炼场地。附近都有开掘机作业,载重卡车扬起的黄尘弥漫着,似乎没有一方净土。想起了“蒙尘”这个词,此时方知道了它的含义。最后,在南部边缘处找了个地儿,只是人多了些。别尔嘉耶夫说:你若不能战胜它,你就依附它。“此心安处是吾乡”,苏轼不是阿Q,我不是苏轼,我等于阿Q。
  
  “寂寞开无主”
  
  原来成片的玉兰早就不知魂断何处了,硕果仅存的,只园林中间路旁的一株。像点起了满头的白蜡烛。才两天的光景,便落英满地,萎黄的花瓣像浅薄的纸片,飘飘又落落。北边高坡下的杂树中,夹着一棵樱桃,老态龙钟,一头碎屑的白花,像个孤独的老人斜倚在墙根下,静静追忆着逝水年华。
  原来游人如织,现在没几个闲人。
  这里曾是花的世界,树的天堂。从现在起,几十株玉兰开了,然后几株杏儿、桃儿,成片榆叶梅、桃梅、海棠、丁香、紫藤……直到秋后,花儿不来断的。什么时候你去那里,总能眼前一亮一亮的。风儿轻柔,有花、草、树混合着的那种气味,你就醉了。现在它们在“赏心乐事谁家院”呢?
  
  “高树多悲风”
  
  没有被移栽的柳树,已经腾起团团绿雾。移栽了的,多是二三十年树龄的,一律“斩首行动”,在新地方集体肃立。桧柏个个挺着臃肿的身材,炫耀着丰满。它们有的被卖掉了。卖不掉的就砍掉,用斧头削去一米多直径的枝叶,拿走胳膊粗的主干,然后把它们的枝叶点燃,浓烟大火,剩下一摊摊的白灰,随着阵阵春风旋起、落下,不舍脚下的土地。杨树,太高了,它们拒绝移民,被集体砍伐。
   这里的杨树有毛白杨、银白杨、钻天杨等。拔着往高窜,所有枝桠紧紧地簇拥着树干的,是钻天杨。因为枝桠紧密,鸟儿连立足之地都难觅,更不要说筑巢了。毛白杨比较人性化,它们亦直亦弯,上善若水。奇怪的是,它们还可以长出“情人杨”来。在这片百十棵树中,竟有两对我称之为情人杨的树。两棵树距一米左右,长到两米高时,便吻在一起。再往上,又分别去发展了。人们也多爱在这些杨上镌刻上字。见到过的有“讲文明 树新风”,繁体行书,端庄秀气。有“阿弥陀佛”,古朴稚拙。还有篆字“怡情”;当然最多的是“我爱你,xxx”,还刻上心型图案。
  当然,那树都放倒了,这些“文明”“爱”和“佛”也被放倒了。
  电锯 “呜呜”地张扬着普世价值。一株株杨,“咔咔”地惊呼着隆重地倒下。几百株杨,两天就放倒了。然后,人们又肢解树:腰斩、截肢,像庖丁解牛。一台小型开掘机在他们后面,像挥舞着镐头样的刨着树根。
  人栽的,人当然有权力砍伐。像人养了猪,杀了吃肉,理所当然。
  那些树根们一律斜躺在地上,在想什么呢?
  “树犹如此”。
  我知道,将来这里会更加郁郁葱葱,然而仍忍不住戚戚然。
  
  “绕树三匝,无枝可栖”
  
  林子里鸟很多,如加上春来秋往的过客,总有三四十种。只留意永久住户吧。不用睃寻,只需听就行。“笃笃笃笃”,一秒钟可以敲击四五下,像高频率地击打着木鱼。你知道那是啄木鸟。它们有通体翠绿的,也有背灰腹红的。啄木鸟飞起来,一次扇动翅膀四五次,使自己梭子样的躯体,一起一伏地在树空中窜行。斑鸠们总是从喉管中发出“咕咕”声,低沉然而深情。雉鸡多在树丛中,有时从你头顶飞过,你可以听到它“哇”的恐吓,也可以听到它在树丛中柔美的呼唤。最多的还是喜鹊。有灰喜鹊、山喜鹊和普通的花喜鹊。灰喜鹊成群结队地来,来一阵就走。它们的叫声柔柔的,像有些女士接听电话时“委——哎”,有点发嗲。红嘴黑头,拖着长长的花尾翎的山喜鹊,它们的叫声是“啊嘟儿——”,那悠长的嘟噜儿,像急速划过的琶音。花喜鹊只会单调地“喳喳”,有时像呼唤,更多的像吵架。
  花喜鹊俨然这里的主人。
  毛白杨树顶,是它们最好的楼盘。于是那里的树上,鹊巢也就多些。远远望去,像结着个硕大的无花果。
  三月正是筑巢时节。在电锯紧一阵慢一阵呻吟声中,喜鹊们爱得依然,筑巢依然。那株高高的毛白杨倒下了,两只喜鹊在伐树工人们的头顶上盘旋着,叫着:它们的爱巢也倾覆了。它们越旋越低,叫声带着凄历。工人们不得不停下来,挥起树枝驱赶它们。它们落在另一棵树上,望着倒在地上的树,和树上的巢,沉默了。然后飞走了。我走到放倒的那株树前,那个巢仅着地的一角有些破损,枯枝构造得非常紧密,像精美的编织品。巢里底部,有只泥做的盆,上面沾着一些羽绒和细草。也许就要产卵了吧?
  硕大的无花果么?抑或无果之花!
  这株树上发生的一切,与旁边一株树上的喜鹊毫不相干,它们仍虔诚而勤恳地搭建着,只偶尔看一眼它们的脚下。
  今天,再去园林,发现那株杨也放倒了。喜鹊们少了很多,建巢的几乎没有。也是,高树也少了。园林已经成了喧嚣着的工地。
  我相信我是古人说的“妇人之仁”。
  “几年鱼鸟真相得,从此江山是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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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戈壁红柳912 Re:几年鱼鸟真相得 回复时间: 2011.04.09 22:11

   
  迎来送往,人与自然,倏忽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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