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走在西安繁华的街区上,来回的人流中不时闪过带着鬼脸面具的行人,街道旁边也立着很多摊主,他们自己也带着面具,向来往的行人推销自己手中的面具。木木本来对这个节日没有太多的兴趣,但是,也许是身边喧闹欢乐的人群感染了他,木木也禁不住自己的心情,买来一个羽毛的面具,这是一个鹰隼样的面具,木木一看见它就喜欢上了,木木很聪明,立刻在心中就自嘲自己,也许因着自己性格的烂漫的柔弱所以才喜欢这鹰隼样的充满激情和放纵意味的面具。我们的主人公有很强的心理分析能力,他也常常以此为自豪,常常窥见自己的潜意识就象窥视到美女心中的想法一样让他充满了成就的快慰。当木木分析自己的时候,就喜欢用这种长长的句型,因为这个时候木木的思维是连绵不绝的缜密细致的也是他引以为自豪的,评价就说到这里,回到正文。
木木把面具拿在手中把玩的时候,还是充满了洞悉一切的先知先觉的胜利感,每个人都要面具来掩饰什么,平时的压抑往往要用另一种自我去宣泄,面具是假的,但是,谁能够说带上面具,这个人就会变成那个人呢?我还是我呀,不过是另一个我罢了,我们的主人公的另一个特点就是做什么事情前会给自己找一个理智的分析,让自己在心安理得中带着自信去完成要做的事情,我们应该称赞木木同志的确具有优秀男人所有的很多品质,可以说是一个理智、清醒、偶尔陷落在迷乱中的男子。不过,迷乱?木木会突然想,迷乱难道不是自己的故意陷落吗?又有什么值得骄傲或者谴责?想到这些木木就突然又自嘲一笑,不要想了,想不想其实又能改变什么?
在这西安繁华的街道上,木木在拥挤的人群里仍然是惹人注目的一个,因着木木的帅气和流荡的眼神,木木知道这一点,也清楚自己就是有流荡的眼神,因为知道自己有流荡的灵魂。不过,木木不介意这些,他知道他的眼神不会固定在哪个行人身上,都是陌路的灵魂,谁能够真正留驻谁?于是木木的眼神就常常在大街上肆无忌惮的流转,看那些或美或丑或谐和或怪异的情侣走过来又走过去。
木木终于带上了面具,只露出木木的眼睛和鼻子下的坚毅的唇角。木木依然是惹人注目的一个,看得出女孩子眼里面有暧昧意味,女孩子身边的男孩子就似乎有了嫉妒的恨意,木木是这么认为的,他喜欢这么以为着,就象是自恋的女子,呵呵,想到这里,木木就笑了,就想到生命里面或远或近经历的那些可爱的女子,有些只是街上匆匆走过的行人,有些是在暗夜里相互倾诉的灵魂,那些女子,因为自恋是那样的美丽却又默然,她们常常在一个人的时候倾诉自己的心声,常常在喧闹的人群里象朵花一样孤独的开着,她们总是让别人感觉不到存在的时候而无所不在,她们要的是相近的灵魂,但往往因为得不到而把自我宣泄在自我身上,因而就有了多重的色调,让每一个爱慕的人迷惑却又无法真正企及,自恋的女人只属于自己,自恋的男子似乎可笑了,但是一定也有水一样的柔情,就象自己,木木想,实在是应该赞扬的呢,曾经以为自己是那样极致的男人,但是总在不经意间发现自己的软弱,美丽的面对自我的软弱。这样的男人,到底该怎样评价?还是本来就不用什么评价?
木木不再思考这个问题,人行道旁边的大酒店的橱窗映着往来的人流,木木就开始笑了,他看见自己的鹰隼面具果然是那样的让自己满意,简直就是自己想要的样子,那敏感严谨的神情被面具掩盖住了,只剩下浪子的眼神,透过面具打量这眼前的世界。木木笑了的时候,已经来到了西安古城中心著名的建筑物——钟楼附近,木木笑了的时候,嘴唇划出优美的弧线,浪子的眼神更是显得流离,木木的心就顷刻变得热烈起来。这个时候,就看见了橱窗里面映出的她来,一个戴着孔雀面具的女子。 木木突然停止了笑容,因为他看见那个女子在看着他笑着,唇角也是划过优美的笑痕,眼睛是圆圆的,深黑色的眸子在这个灯火灼灼的夜晚象是幽幽的星光,她只用幽幽的眼神,带着调侃的笑意,她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藏不住的是华美的风姿。木木,木木,你怎么了,为什么感觉时间和人流都消失了,为什么眼前只有那个微笑的孔雀面具了?木木在心里不停的挣扎着,他强制自己收回呆滞的眼神,他迅速再去看时,来往的人潮又出现了,又开始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了,木木却突然感到巨大的失落,象是身体中重要的东西被抽走了,眼前的一切突然索然无味了起来,木木来不及思考,脚步就开始移动,眼睛就开始搜索,那个戴着孔雀面具的女子你去哪里了?你让夜晚失去了颜色,你让我开始感到恐慌,你知道吗?木木随人流走着,在人流中搜索那个孔雀面具的女子,走到不远的转弯处,木木再一次感到窒息,又是那样的笑意,又是那样的眼神,幽幽的看着我们的木木。
木木,我们戴着鹰隼面具的木木以后简称为鹰隼木木,就这样在和孔雀女子对视了不知道几分几秒之后,木木的思维突然复苏了,呵,我居然是这样的男人,居然就被一个街头的女子迷乱了,我何曾想让自己迷乱过,不符合自己的想法呀,不过那女子为什么就有如此的鬼魅,使我窒息?或许就是鬼吧,变做孔雀的模样,在这个夜晚下得凡间,迷乱我这样坚贞的男子,想到此,木木立刻充满了正义感而且瞬间就决定离开,这鬼魅的孔雀,随时都会让我变得物是人非——难道我只是在害怕什么?还是那个酒店的橱窗,让木木收回的眼神看见自己戴着的鹰隼面具的脸庞,木木似乎突然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力量在心中升腾起来,他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面具,犹豫着该走开还是该走向孔雀女子,就在木木犹豫的时候,就在他自己的眼神不知道该停留在哪里的时候,那个鬼魅一样美丽的孔雀女子却悄无声息而又轻盈款款的走了过来,站在了木木的面前。
“你好”,孔雀说,“你也是”,看着孔雀黑亮的眼神,那里面这一刻分明充满了火一样偏执的热情,那眸子的光亮更加闪亮,却又是一种孩子般的神情,木木就立刻变得象个鹰隼一样坚毅而宽厚,他知道自己的嗓音是略带磁性的那种让任何人都会喜欢的男中音。这将是一个怎样的开始?又是怎样的结局?木木不敢确信。
“你喜欢我吗?”孔雀问,木木瞬间楞了一下,静静的站在人群里,看着眼前的这个孔雀女子,“我喜欢你,但是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鹰隼木木此时的心是如此清澈,突然感觉面对的不是一个凡间的女子,也不是一个地狱的妖怪,而是天使,只有天使和魔鬼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木木相信孔雀女子不是魔鬼,因为她说的是天使的语言,木木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来判断的。
“我们走走吧,”孔雀女子说,“恩”,于是,这个夜晚,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就自然的多了一对手拉手的年轻男女,她们分别戴着鹰隼和孔雀的面具。
“你为什么来这里?”孔雀问,“我是凡人,来到这里,就留下看看”,木木如实回答。
“我现在正非常恼怒,听了琴,回来却一个字也写不出,走在这大街上,就忽然想和你这样的人聊天,我竟是这样驽钝的凡物”。
为什么要写字呢?为什么这个夜晚谈起琴来?为什么要和我这样的人聊天呢?木木很想问为什么,但是没有,我是虚伪的,那个时候,他告诉自己,然后说:“不可为写听琴,当然也可,但不若年少江郎,可以千言立就,文字也是和自己的缘分呢”。
“我的心一直静不下来,虽然琴筝声足以洗心涤虑,只一忽心,心平似水,清透无物,而之后,便仍是千头万绪,掺着所有的尘嚣。”
木木这个时候,已经知道遇见的是一个极度自恋的女子,却又是那样的单纯,他有些不知所措了,一切发生的让人来不及思考,“文字里面,音乐最难品评,尤其是中国古典乐曲,写得好终是需要禅心,禅薏,如我等年少浮华,论音乐若无天赋,则如宝玉谈禅,可行不可入”。
“是,有时只以有心性无技巧来安慰自己,却知不得其门而入,浮华…… ”,孔雀答到。
“我也试图写关于音乐文字,但是如你所说,听时可谓脱凡弃尘,而后只可回味,无法下笔,你我不同,也许你可以,但我们只能如此”。
“懂得,双重的懂是很难得的,若是流于演技,那就逊了,而只有灵性,又怎么发挥,总之我仅仅旁观,唯一的遗憾是看到自己的太不洒脱,有若多蛛网般的思绪牵杂,心浮着,怎么才能像一潭安谧宁静的水”?
“蒙田似乎说过,探索内心的工作如此辛苦,还是少些人做好,不过,不经此岸苦,没有大幸福吧,只是想象”,木木说。
“最幸福是那时候,最无知,却以为自己无所不知;现在到了第二层,知道了自己无知,就乐不起来了,你说探索,也许那是因为深信自己只是被尘沙覆盖,拨云见月还是朗朗少年;我只疑虑自己,不再清透,想再附庸风雅都难,一些人,衣冠不整,开着最世俗的玩笑,仍觉真雅士也,而我,摆出了谦恭的倾听,和最本分的态度,依然觉得远,一潭静水,想挨近去,沾些清凉,却还是隔着岸,土壤和雾的岸”。
“哈哈,你看似理性,实则感性之极,我也知,在沙漠里走,看到的终究还是沙砾,也如你一样不再清透,所以,我甚至懒于思考,懒于想象,并非如你所言——我自知自己并非朗朗少年了,佛曰:求之不得,求然后舍,复求之,反复无穷,方可,境界得之若此”。
“我一直认为最超脱的人,并非不食五谷杂粮,远离酱醋油盐;而是身在红尘,心在方外,呵,说得有点玄了自己都摸不到边,也许是“大隐隐于市”的意思?就好像最高层次的“素食者”,是吃荤腥却还像素食者一样清秀冲淡”。
“而我只能喧哗中偶尔自思量,终不愿求,不能求,所以也有赤子之心,而无其行,徒剩自嘲而已”。
“欲求是痛苦的根源,谁都知道,可是求“无欲”,那也是一种求啊,真是绝妙的反讽!”
“是真名士自风流,自己的心,自己懂”,“洁净而有情趣有慧心的朋友真难求,这便是我大帮朋友仍感到寂寞的原因”,
“不再求‘求无欲’,不再求‘求忘记’,才是自然而为,你前世也许是佛、道中人”?
“有一句歌词说:‘爱都爱了又何必非要忘了你’,凡事都是顺其自然才好,人就是在知道万物不以自己的意志或祈求为转移,才长大起来的,只是过程很苦啊”!
“俗世生活最好的安慰就是相信:生活自身会给我们答案”。
“我一点儿都不骄傲,我会珍惜,会感恩,生活中也随和,“俗得很快乐”的那种,可是终有一块地,是固守着的,走进来的人很少,可若是仅仅叩叩门,也便是知己。”
“这点我类似于你。”
“其实在给出答案前,自然就有过许多昭示,只可惜人们不懂却不愿去懂,贯会自欺欺人,等得到答案,我们已经发现,换取它的,是我们最大的代价”。
“那话自然可以是麻木的托词,也可是进取的激励”。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非常善良(但不是烂好人的那种),非常干净,以至于自恋了起来,这并非揽镜自照的美人式的自恋”。
“我也是,自恋的男人”。
“为什么要喜欢我?”
“我不知道,也许是你的微笑和眼神”。
“你相信爱情吗?”
“为什么不相信?我相信忘记,所以我相信爱情。其实,我什么都相信,因为,我们所不信的常常被现实所击碎,所以,信与不信,本没有差别,只有生活是真实的。”
“我不喜欢这座城市,就象是生活在蛮荒里面,我讨厌恒久的地方和恒久的人,我也不喜欢新鲜的东西,我只喜欢我第一眼就喜欢的东西,我只喜欢最后一眼会让我伤心的东西”。
“我喜欢让我快乐的东西,放不下让我心痛的东西,我喜欢的人一辈子不会忘记”。
“你自己觉得自己是虚伪的人吗?”孔雀突然问。
“我不知道,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就象许多其他问题一样,我无法回答”。
……
木木就这样拉着孔雀的手,确切的说是孔雀拉着木木的手,在人潮涌流的街道上缓缓的走着,这个夜晚,木木居然就忘了所有的过去,觉得所有的生活都在今晚过完,自己的灵魂被孔雀牵引着,无法思考,无法回避,只能够用清澈的心,用最直接的反应去回答孔雀的问题,鹰隼的坚强不知道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当钟楼的钟声突然响起的时候,鹰隼木木和孔雀才止住了脚步,街上的游人一片欢腾,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庆祝什么,木木和孔雀在这个夜晚穿行,她们没有谈到这个节日,她们唯一和这个节日相关的就是戴了属于这个节日的面具,她们只是谈论着自己和脱离自己的生活,当钟声响起来的时候,木木突然觉得孔雀挣脱开了她的手,木木望着这喧闹的人群,才突然清醒的知道发生过什么,他站在她的面前,“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分开,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我们会再见吗?”“也许,其实那并不重要”。“我可以看看你不戴面具的样子吗?”鹰隼木木问,“不用了,我很美,但是,除去面具就不是今晚的我了,所以……”,孔雀又开始带着笑意看着木木。“我明白,我也是,那我们再见吧。”“好的”,孔雀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又回过头来带着笑意对木木说:“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你,但是,你不曾让我伤心,所以,我要离开你”。木木站在那里,又感觉到时间凝滞了“我明白,我知道,那我们再见吧,我们再见吧”
午夜过后,木木带着面具,一个人站在街上,昨天已经过去,他试图回想那些清晰却又突然模糊的记忆,这个夜晚,有多少人带着面具,这个夜晚有多少人坦露心扉,是否只有能够带着面具才能够真实?我们的文字,我们的话语,我们的行为难道不是我们的面具?我们的真实到底在哪里?木木混乱着,全然没有了初来时的淡然通达,难道只有消失的记忆才是最真实的?
就在这个平安夜晚结束后的黎明,西安街道的人渐渐的散去,温度骤然下降,木木做出租车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半,迎面碰上几个同学,非拉去喝酒,其中一个刚从北京回来,不得已,同去,在酒局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木木麻木的想着,这是真实的生活吗?
凌晨七点,木木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成了模糊记忆。管他什么真实虚假,管他什么孔雀鹰隼,管他什么携手相行,管他什么红颜知己,就象醉后醒来,觉得一切都是梦一场。
我已经找不到自己的灵魂。这是一篇混乱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