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孩子
就因为你,曾经轻轻地一声呐喊。咱山地上的太阳一一就胭脂一般地红了!
呵,红了的还有你一家人,兴奋的地脸庞。连爷爷那一双,望了一辈子黄土的眼睛,此时也光芒四射地看你!如看咱山地上茂密的庄稼……
人老几辈子,有你一一就又有一页金灿灿的家史了!一辈子的烦恼和苦难,因你,在倾刻间都变得有价值了。
(二) 爷爷
爷爷又顶着烈日,荷锄而去了一
一阵突来的暴雨!山洪,就象野马一样冲进山地,把咱那一片最绿最茂的玉米林子,连同荷锄的爷爷,都驮着,脱缰而去了……从此爷爷的笑声不再响!从此爷爷就留在了你的梦乡!
(三)清明节
又一个清明节啊!
荷着锄的父亲,一步一步,又走进咱山地上,开始绽绿的庄稼地里去了。而你,挎着小竹篮,也走进一一山地上所有生灵,都哀思的日子里去了。看山地上,高高隆起的祖坟呵,你跪,磕头。等你站起来的时候,金灿灿的迎春花,在眼前,一片一片……
(四)阳光下
这阳光下,一片桃林。泉边:有你一一一个山地的娃娃,宁静地走过。风吹,老鹰在翔,满坡的白草枯了,银亮亮地摇动,春天一一正调皮地一闪一闪。在你的歌声里,山塬上,又响起唢呐一一
呵,一坡厚实的日子,就这样被爹妈早早地勒劳过了!纯朴的希望,只等一场醉人的春雨,染绿。
呵桃林里,桃花红一一
(五)妈妈的死
你却哭了!
一一妈妈在收获的时候,跌倒在山塬上她劳作过的庄稼地里,就再也没有象以往那样,你喊几声,她就会笑着向你走来……
傍晚的牛车真累!
妈妈的遗体就那样憩静地躺在车上。铺在她身底的,是一片飘着香味的庄稼叶子。面对一群露着焦急的神情,向你奔来的乡亲,你说:“妈妈累了一一”
太阳也累了!
(六)山地的夜
重新走进爷爷和父亲都在此降生过的窑洞,妈妈也不在你的身旁。只有年幼的小妹,扯着你的衣角在哭,在哭呵……
你抬起头,细想被炊烟熏黑的日子。午夜,油灯亮着。呵父亲你,为什么此时也不再回来一一
村外的狗吠,更有几分凄凉。山地的夜呵,真静,静得你一霎时充满了感伤!
忽听一个声音喊你一一“哥哥!”
你才发现,小妹妹的梦乡,正生长在你的怀里。
(七)正月十五
呵!我年轻的山地上成人的伙伴呵一一
正月十五的日子,又近了!娘正催你把一捆用红线扎了的钱币,揣在那一身土布衣裳里,给未过门的媳妇送去。
一路上,你羞,你怯。终忍不住唱几声秦腔戏,在你那粗犷的喉咙里迸出来,砸得山路,石板响一一
却不知道,你家里今年的穷日子呵,又像狼咬了一样,早早地躺在爹娘的忧愁里,抽搐……
(八)十六岁的姐姐一
为什么欢乐那样少?
人老几辈子的苦难,根子挖不掉,谜也解不开一一
姐姐,你不要哭了。咱们老几辈子的女孩,都是这样顶着红巾,骑在毛驴身上,翻一架山,又一架山去奔向自己的前程。你己经十六岁,你,也该出嫁了……
一村里人都下地去了。
你一个人站在静静的窑院里,有些心慌一一
你想起甜草嘴嘴的玉米地里,长满了一地猪草,却不能去挖了一一
你想起了才满月的羊羔羔,再不能抱着它去山坡上看它吃草撒欢了;满窑院里鸡儿卧着,猪儿躺着,它们都在阳光下十分温暖,唯有你有些酸楚,有些孤独。
(九)十六岁的姐姐二
在晚上的月光下,姐姐:你就再亲亲淘气的小弟,再抚摸一下可爱的小妹妹的头发呵。在爹娘的关注里,你一定要一一绽一朵山桃花般欢悦的笑脸来,一家人都为你将要启程的人生,高兴而又依依地难受呢!
是的,姐姐:我知道你心里想哭,那就等一会儿,
等爹娘都带着笑意,睡去了;等小村里,所有的乡邻,都在一天的劳累中,睡去了。你,再从静静的月光下,走出院门,走出村头,对着咱慈祥的山地,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只有咱山地的眼晴,见惯了一一我们这艰难辛酸的情景,她饱经沧桑忧患呵,只有她,才能承受得了一一我们的心灵里,爆发的痛苦和欢乐……
(十)山地的风
山地的风,静静地吹着,一个人担了水,登上塬顶。泉边,又放好了一担木桶一一一个人又一个人,挑水,年年月月,日子为啥总不见得滋润?
传说一一却一个个从这美丽的山地上,生出来,长成十八岁妙龄的女子了!入夜,常被孩子们围在古槐树下,津津有味地听……
你突然恨你一一怎么写不出一本很动情很哲理很有意义的书呢?!让咱山地人读了,汉子们那古朴的灵魂,能够在胸腔里颤动。让他们潮水一般汹涌地,流一场泪。然后率领所有的儿女,走出山地的闭塞和落后,走出困境的日月;让咱山地上所有人的命运,不再是一段哀婉或苍凉的传说,不再,使人伤情得热泪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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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生命回望,记忆也是一种梦乡,向前行进,跋涉其实是一种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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