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尼,我多想拉着你的手,钻进学校大大的图书馆里。
我喜欢那幢房子,四周爬满长青藤,阴雨天时格外惹眼。它的旧窗棂是藏青色的,油漆已经剥落,积满灰尘。不过我爱它们,经常用尖指甲刻下我的名字,手感很好。即使偶尔有小微尘扬进我的眼睛里,我也很乐意这样做。因为它们是如此柔软细腻。
图书馆有好几层。而地下的那一层,仿佛是只属于我的。真的,我从未在那儿碰见别的什么人。除了一个清洁地板的女人,我见过她几次。她只穿黑色的衣服,这点让我注意她。而她总是突然消失不见。我怀疑她是书妖变的,真的。而她一直不知道,我蜷在书架后面,偷看她拨弄墙角的青苔。对了,我要跟你讲那些书架。
我知道你现在就在我身旁,跟我一起斜倚在这高大的书架上。这些书已经泛黄了,你感觉得到的。它们古朴的气息已经渗入我和你的皮肤。对,书架是松木的。跟我幼儿时睡的童床一样。现在那童床仍在家里,在暴风雨夜发出枝桠声,催我入睡,绝对灵异。
我们看着彼此的眼睛,不说一句话。你看上去一尘不染,像婴儿一样光洁透明。我想俯到你胸前,踮起脚尖,微笑着吻你的眼睛,一如你从背后,悄悄环住我的腰。深夜足尖相抵的温暖,也不过如此。
呵呵,派尼,你笑的多么好,阳光一般耀眼。可是派尼,我早该听你的,不笑这么疯。我不该被你感动,传染成这样厉害。好了,书架翻倒了,我们跌坐在一片书籍和灰尘中,你笑着不肯拿开拉住我头发的手。
派尼,不要吻我。
巨大的轰隆声把他们都惊醒了,用不了一会儿,他们就会赶来,那个书妖女人也是。
那么,我们,快跑!
真高兴有这扇破损的窗,派尼,它划破了你的衣角,不过我没有告诉你,我看到三天前我刻下的名字后跟着一串小字:派尼不会离开我,永远不会。
我看到你皱起眉头,不露痕迹,藏在笑容后面。为什么要不开心呢?这个世界很美丽的,而且今天是难得的阴雨天。你看前面那幢小楼,天蓝色的。我以前竟然从未注意过它的美貌。它看上去很不可一世,是吗?因为很少有人进去过——大门是紧闭的,谁也不知道它用来做什么。可是有什么关系?喜欢就够了。不一定要了解。世间有多少遗憾都是看破造成的啊。
是的,喜欢的东西容易被取代。可是爱近乎残忍。爱要牺牲,爱要沦陷。你和我,谁又舍得呢?
我愿意做你的太阳,不过你要答应我、允诺我,月亮一般不离不弃。爱是无色的,眷恋是彩色的。你做我的月亮,就会像我一样斑斓。我说,给你快乐,天地将为之动容。
你不信?我不是笨蛋,不是傻瓜,我就是我。我说的话,只有自己可以推翻。西西弗斯的固执传为千古笑谈,哲人的眼中却是佳话。我的执着被世人耻笑,却是你该醒悟的震撼。
推土的卡车碾过校园的青水泥路,翻起一片尘雾。不要掩住我的鼻子,蒙住我的眼睛。我怕你会随风而逝,风筝似的飞向天空。风筝总有一根线牵着它,没有线的风筝飞不起来。
而我不是牵线的人。风筝从来都不自由,它不快乐才会想要飞向天空。但是不快却很沉重,飞不走,于是风筝离开时就把快乐和不快都留在了地上。
这让我想起《气球》。许哲佩这个小女人氤氲着嗓子一口气唱完了气球,“飘进爱里,慢慢死去”。
很让人讨厌的失踪,不是吗?
我极不情愿的承认我害怕这样的失踪。
那天夜里我几乎认为自己要被卷走了。很大的风打在身上,吸走我全部的勇气和坚持。对任何事情感到恐惧,怀疑一切。我只有奔跑,狼狈的逃窜,上气不接下气。
回到狭小的房间里,我在黑暗中慢慢平静下来。我曾想打电话给你,但一想到你冷漠的排斥,我就忍不住灰心丧气。
是的,心和心之间的距离,有时很近,有时却是难以想象的远。谁能保证永远的同轨呢?
只有最亲爱的两个人,才是真正的同轨。我们不是最亲爱的两个人,况且,究竟存不存在最亲爱的两个人,都很难说。你也许有过,但你不愿再提起。深刻的一道伤痕,刺穿了你懵懂时的那种坚持。而我,未曾经历。
不管怎样,珍惜现在罢。在消失之前,一切还是美丽的。你看,宿舍楼阿姨的管理手册,就有五种颜色呢。
红,橙,黄,绿,蓝,个个都很清新,像亮丽的早晨。
而月亮的颜色,也该如此美丽绚烂。
(纯属虚构)
------------------------ 我仰天长啸,世俗的美纷纷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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