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们去看看日出，好不好？
在半夜她醒来，就搂住我的脖子，问我。
她常常在深夜，凌晨两三点钟的时候，醒来，再也不睡。
她打开电视，并且把电脑也打开，但她并不看上一眼，她只过来，趴到我的身上，求我穿衣。
然后，她指着窗外，不远处百米的山，暗黑幽深的小山，郁郁葱葱的林子，还有繁星，和天空。
2
我的女朋友她叫画儿，我们一起生活了三年，在一张床上，同居，做年轻人想做的事。她没有工作，我也没有。
本来，我想着要争取做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
她在昨天还计划着，要去某一家公司上班，安份地守着办公室，就这么，工作，做饭，做爱，结婚，生孩子，平凡地活下去。
在今天凌晨，她的主意就改变了。
我不上班了，凡，我也不要你养我一辈子。
3
你看天上的星，凡。
我努力地想睁开眼睛，满足她这个愿望。她最大的愿望，无非，就是我每天在此时，可以醒过来，陪她聊天。
如果她高兴，一起去爬山，看六点钟的日出。
我觉得此刻的画儿，就像天空的星一样，那颗最亮的星。
她说那是金星，是给我们带来每一个明天的星。
明天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凡？
4
至少我认为，明天不应该是现在，或者我和她已经度过的每一个昨天，前天，每一个凌晨三点。
我想自己是该去找点事情做，来养活她，和我们的爱情；来给爱情一口气，一杯水。
你要给我一杯水，你就要有一桶水，凡。
她说，说着，她开始放音乐，在四点半的时候，她放开了维尔第的《四季》，然后，她赤裸着身子，乳白的身子，爬到柜子上，摘下了那幅马森的《丰富的夜晚》，她用手轻轻触摸着，手指颤抖着，像在温习她自己的身子。
我总觉得，你可做到，凡，你喜欢吗，你听完这个曲子，然后带我到山上去，像这幅画一样，像他想像的生活。
我觉得你是活在秋季中的男人，你一直都在挣扎，不只在我身体里的时候。
画儿将那幅画，摸了一遍，又一遍，挂上去，她开始坐在我身边，专心地听曲子。
5
我们都不要上班了，好不好，凡？
她又说，在我半睡半醒的一个梦里，她把我揪出来，你说两个人，在爱情死去的时候，他们会想些什么呢？
我只好说，每个人的爱情，都会死去，但他们会学会忍耐，然后借用另一种方法，来为自己的爱情做一个延续。
是婚姻吗，凡？我讨厌结婚，我总觉得，结婚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儿，我宁愿每天就这样看着你，在你饿的时候，我去洗些青菜，做饭给你吃，我帮你洗些衣服，我陪着你睡觉，让你做个男人。
你看，凡，那座山上，有一些灯光，真的有灯光，是谁在上面呢，他们也是和我们一样，不喜欢睡觉的人吗？
在五点钟的时候，画儿开始穿衣服，她化了半小时的妆，洗了头发，然后，她又脱去了衣服，钻进了被窝。
6
她这时很美，像远天的星一样，她的整个身子在闪着光芒。
她说你给我吧，如果你是醒着的，你给了我，我带你去爬山，好不好，凡？
我给她一个拥抱，在晨风透过窗帘，吹进来的时候，我想着天亮了，太阳又该出来了，它有自己一天的工作。
但是我的画儿，她每天都活在夜里。
在我沉睡的时候，她醒着。
她可以看到我吗？看到我的本初，在太阳底下看不清的东西，在我睡着的时候，会不会浮现到我的脸上？
我睡着的时候，表情一定是可怕的，所有的渴求和理想，所有的愤怒，还有思考。
她说：凡，你睡着的时候，并不爱我。
7
你看，我们不是一天一天，养活着爱情么？
虽然没有工作，但是我们比任何人都要幸福，因为没有钱，所以，我只想在半夜的时候，和你到那座山上去；只要能够看到日出，我就很满足了，凡。
我醒过来，我看到她的微笑。
她已经打开了窗帘子，让清新空气吹了进来，她戴上了白色的围裙，去了卫生间，去了厨房。
我问她：你又是一夜没睡吗，你和我说了一夜的话，是不是？
然后，当太阳露出了半个脸，我垂下头，又沉落到一个新的、飘荡的梦里。
她说：其实我知道，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我们都是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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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活的另一面，我看到了一个凄惨的孩子，看到了那一个童话般的生活，与现实格格不入的理想的世界，我爱慕那道圣洁温柔的光芒，当他从某一个人的眼睛里射出来时会让我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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