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炳,本名华彦均。1893年生于无锡,一辈子也没离开过无锡。父亲是老道士和丝竹高手,他是私生子。7岁入道观,11岁成为道童,15岁琴有小成,17岁嫖妓,20岁继为雷尊殿主持,22岁常出入红灯区,染梅毒被逐出道观,流落街头。23岁嗜酒、赌钱,25岁吸毒。26岁,第一次自杀未成。28岁右眼瞎了。32岁娶鸦片馆女佣董翠娣。35岁左眼失明。从此手捏横笛,胸挂乌油油的笙和亮晃晃的唢呐,肩背古铜色细颈大肚的琵琶和一把红木胡琴,取艺名为瞎子阿炳,卖唱为生。55岁卖艺途中被三轮车撞倒,琵琶和胡琴均毁。结束卖艺,绝弃音乐。57岁在无锡图书馆旁小屋仙去。同年相伴阿炳25年的董翠娣也死了。
阿炳如同做粗活的慧能,在不经意间成为中国民族音乐上的祖师爷,刻苦一生,又隐没于市井。要不是他的同乡杨荫浏先生在他死前一个月出现在无锡街头,阿炳及其音乐将随风飘去。阿炳的弓弦上浸泡着唐诗的神韵,他用音乐诠释了张继的枫桥夜泊,杜甫的月夜,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他以一首昭君出塞,自纷扰的人世抽身而去。二泉映月用惊人的缓慢,说出了他的怨,独立,茫然,徘徊。更是抽象出如同月光的凄迷和清辙,悠扬与飘逸。阿炳的生世很苦,因此他把对生命和命运的全部体验化在弓弦上。
听琴声悠悠,在黄昏后,谁背着胡琴沿街走,灯火烟茫,月照芦荻,岁月消逝人影瘦。忠贞是黄河,滴滴琴声和着奔水流,一声琴音一颤手,声声犹如送风歌,又似满湖碎月夕阳过,抚如柔缎晨光中,纤如抽丝绕荷珠,沉如远云推山走,挫顿折迭如翻浪,若离若续似游蜻,阿炳塑出了本我,独立出尘,如天山雪莲,所以精神上另成体系,也必为此而殉道。
看过阿炳传的人,如不看古龙的<边城浪子>,一定不明白像阿炳这种17岁嫖妓、22岁染梅毒、25岁吸毒、好酒好赌的人为何在艺术上却有如此成就。
------------------------ 铁马云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