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给我的老房子
文/人淡如菊
老房子无论在布局上和外观上都属于老式房子。老房子是以前的单位宿舍,格局是一室一厅,厅很大有很好的采光,我就在窗户上搭了一扇巨大的木格子窗,那时候我很喜欢用磨沙玻璃,透下的光柔和、多变、丰富,配上厅周围一墙的浅浅玫瑰红,记得当时我原本想涂的是浅蓝色,但油漆工买不到浅蓝色就选了玫瑰红,采光好的室内能接纳大部分颜色不会让人觉得唐突。
那时候喜欢木质,窗、门、地板、衣柜、橱柜都用木做,木工师傅在家里做了一个月,临走时老师傅指着过道上方用来储物兼做天花用的木板说:“这块手工不算钱,是我送给你的。”这块天花木板面积不大,老师傅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在木板上制作出规则的花纹,房子住了几年到家里坐客的人从来没有留意过这块特别的天花板,它时常让我想起那位不爱说话的木工老师傅。近年来家具崇尚向厂家订做,城市里有一手木工手艺的师傅生意没有以前好做了,“这块手工不算钱,是我送给你的”这种亲切的话在以后的装修行业中很难听到了。
卧室的采光很差但我仍然在窗户上使用磨砂玻璃,这样就省了装窗帘的工夫,即使在晴朗的天气里日上三杆时房间还是昏暗的,这样的卧式适合睡觉,窗外是别家的卧式或厨房,所以这扇窗从来只是打开一条用来透气的缝,别家厨房做什么菜房间里很快就能飘进香味,我常常趟在床上凭这些香味辨别当时大概是几点钟。老房子座落在飞机降落行道上,白天卧室的窗外会划过飞机的影子。磨砂玻璃挡住了窗外的风景,其实这扇窗外除了围着别家的窗及防盗网以外,还有楼顶上四方的天,从我的窗望出去只能看到那四方天的一个小角,只有当飞机的巨大影子飞快地划过时才会让人联想到上方还有一方的天。
我的厨房很小,里面都是当年那位老师傅全手工做的木吊柜和地柜,柜门中镶嵌的依然是磨砂玻璃,可见当年我对磨砂玻璃的情有独钟。厨房里的餐具都是我自己选的比日常用的餐具小一号:小一号的砧板、小一号的不粘煎锅、小一号的电饭煲、小一号的洗碗槽、小一号的洗碗布......小时候做家家的游戏,我就这样一直玩到长大、工作。我精心挑选的还有桌布、碗垫、高脚的酒杯......很小的厨房四周的壁上没有一点油烟污迹,我很少用它来做煎炸炒,自己做的都是清淡简单的菜,偶尔邀上几位好友来喝我最得意的老火汤。
阳台上有很好的阳光,地面上铺了一地的鹅卵石,搬张凳子坐在这里晒太阳,看高架桥上飞驰的汽车,看阳台下路旁的绿树,在房间里放上很响的音乐,这样能在阳台上呆一个上午。夜晚从这里看夜空从来没有见到过星星,月亮是那样孤独、清冷,才知道没有星星的夜空再也不美丽。
房子附近有公园,我常常步行到那儿看成群的雪白色的鸽子,那里有满天满地雪白的鸽子。
我总是把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和一尘不染,整齐和有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为我的生活轨迹。因为总保持着一尘不染老房子里没有陈旧的感觉,家具看上去仍是新的。我就要搬走,我只带走日常用品,因为不想在房子里大动干戈所有家具和电器都会留下,我把它交给中介公司,希望能为它找一个与我相似的临时主人:一个不爱做饭、爱睡觉、爱在阳台晒太阳、爱到公园看鸽子的主人。
2004/6/21
------------------------ 诗有字,酒无痕,月西沉,梦归何处,秋雨春风,紫陌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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