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小小的旅行袋走出寝室大门，传达室的阿姨叫了起来：“今天好漂亮呢！”惯性似地笑着回了“谢谢”，心中却哑然了,为了简单，我套了两条外裤，长大衣把瘦瘦的身子裹成了“狗熊”，什么颜色都堆在了一起，——漂亮在哪儿呢？——不过这话怎么都是中听的。我的归途也该会变得美丽些吧。
　　 到车站是11点，队排的正长。站在末端，我感觉到一大堆衣服的重量了，并不亚于一个包的。大一寒假是提前一天订的票，这回一觉睡到了10点。再想起大一的雀跃和大二的乡愁，就茫然着没了头绪……
　　 旁边有个穿军装的男生老往这边望，仔细的盯了他看，仍是毫无印象，想拜托买票的话就咽了回去。前面也是个单身女孩，懒懒的排着队，几个人就插了进来，迷惑和佩服着她的不象我这般气恼的时候，售票口出来个男生拉了她出去，就释然得心痛起来。搜寻着一直为人称道的自己的独立，忽然再也找不回那时的自豪了。
　　 售票口挤的很凶，总是咫尺天涯的感觉。就记起学校买饭的窗口来，会有一个月不能体会“挤味”了，不知道会不会想念……肩上被人拍了一下，抬头猛见着橄榄绿，有几秒钟的疑惑，再看却是老乡，不远处围了一圈。就拼着命挤出了售票口。“你出来干吗？”他有些发愣。我睁大眼看着旁边长长的人群，也不明白排了两个小时队，怎么就轻易放弃了。
　　 多花两块钱买了私营车票，在寒风中直直的立着等车。有老乡在一旁大侃。发现自己已不再在乎他是否操着自以为是的家乡普通话，也终于能够微笑着安静的听他。
　　 挤进吃到三小时的客车，挤进老乡堆里坐下，疲惫和温软就脉脉充盈了整个心灵。思绪却又飞上那红枫满地的岳麓山，我背着大袋的苹果桔子，给同游的女孩们开路。
　　 农学院的老乡是高中同学，调侃的说着他如何在他的试验田里耕种、收割，如何测量谷穗的长短、谷粒的大小，说他们元旦夜里唱的“跟往事干杯”，说他怀念的高一的春游，说“这个年纪，是不可能在有忧有虑里无忧无虑的玩了。”
　　 我舔了舔嘴唇，知道他不需要安慰，就和着他哼那首忧忧的“跟往事干杯”。慢慢的说法律上怎样叫“出生”，怎样订合同钻空子，说“独角兽触不直”，说“勒死”与“吊死”的区别……
　　 我看着他眼中专注的执着，所有的困惑和软弱就忽然的都得到了解释，耳边响起足球赛时满场的锣鼓，记起那一刻小心珍藏的喜悦和庆幸——仍为一名学生的庆幸。
　　 我听见我声音的安然：
　　 那个下午我们抛下厚厚的法学和外语，只为了难得阳光灿烂的一个冬日。
　　 湘江边的沙很白，很细。
　　 我们看见浅浅的江水，有河床露出，我们知道不再是“少年不识”的年纪。
　　 我们只说，沙很白，沙很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