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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起风了 回复帖

被回复帖: 极品人渣的《谁是谁的兰州?》 [登录] [注册] [发表新文章]  

作者: 极品人渣 收藏:1 回复:0 点击:91 回复时间: 2004.08.25 08:57:22

Re:谁是谁的兰州?


  谁是谁的兰州[2]
  
   
  黑暗中我只是想这样慢慢枯萎....
  一点一点变成干枯的骨架
  在这个过程中我想留下的只是一部电影
  --木拉拉
  
  Ⅱ
  
  下午2点,欢欢送我下楼,一直陪我走到公车站。他自作主张走在我的外侧,但是我很不习惯,无论是走路还是吃饭,
  
  当我处在一个人右边的时候我总是有说不出来的别扭。
  
  欢欢站在街边一直等到我上车打卡。他身后的背景是一个倭国的女人摆出非常职业AV媚态的样子给一种国产饮料做的
  
  形象代言广告牌。这种饮料一度流行,似乎多喝就能滋阴壮阳一般。
  
  公交车打卡机‘叭叭’声后,我心悸于那在瞬间就以数字形式转变了所有权的我那7毛5分人民币。我在想我究竟要扭
  
  多少次屁股甩多少次头才能赚来7毛5。我喜欢坐公车,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让风吹着脸看街上走来走去的帅哥,多
  
  么好的城市啊,除了盛产瓜果之外还如此盛产着帅哥。我怀念月票不限次的年代。
  
  公车上的移动电视会在快半个小时的广告之后插播5分钟的《猫和老鼠》,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听一段已经过去了十多天
  
  的新闻:美军在伊拉克边境举行军事演习,伊军一支边防部队却以为战事来临缴械投降了。中国军队也年年在福建沿
  
  海演习,可前面这种好事怎么就没有轮上一回呢?被好莱坞大片毒害过深的我一直都好想当参加美军啊,特别是越战
  
  后期的美军。像《阿甘正传》里那样:沙滩海浪椰子树骆驼烟,抱着大瓶的香槟轻薄屁股翘翘的越南妹……
  
  我在白天的身份是一所职业高中的幼师班的学生,但我很少去那里上课。这个城市到处都是这样只要缴足学费混够时
  
  间就会给发毕业证的地方。我对这个专业一丁点的兴致都没有。想到毕业后面对一帮张牙舞爪的花朵我就发咻。我想
  
  学法律,在当初美国宣布那位在我看来和蔼可亲造型如同阿凡提的本·拉登大叔为9·11事件头号嫌犯悬赏5000万美刀
  
  缉拿时,我就好想将来到庭为本大叔出任首席辩护律师。
  
  学校连个像样的操场都没有,却粉饰太平般的有号称藏书14万册的图书馆,全天开放的阅览室居然有空调开放。我的
  
  整个下午都会在这里度过,看书之外就是计算一下我的生活用度。周围的宁静时不时就被各种此起彼伏的和弦音的手
  
  机铃声打乱,吵得我头疼。这些千篇一律的铃声很难找到听起来赏心悦耳。我也好想有个手机阿,不要和弦也不要彩
  
  屏,最好是电影《古墓丽影》里安吉丽娜-朱莉用的那只橙色鲨鱼:粗壮得像大哥大一样的身板,大大的屏幕,独角兽
  
  的角一般的天线。防水防摔如上古神兵,这样我就可以在洗澡的时候打电话给欢欢让他猜我在干吗……
  
  就是这样一个几百块钱的机子我也买不起,每个月那总共600块钱已经可丁可卯的被列入我的日程:200房租水电物业
  
  最少30月票充值30、30打6折的IC电话卡18,黑夫的火腿肠8块,香皂牙膏洗衣粉10块……
  
  最后还有每个月必须都得买的‘倭国面包’。‘倭国面包’不是吃的,是女孩们对卫生巾的别称。我实在佩服当初发
  
  明这个词汇的大姐,因为用过后的卫生巾展开成条中间一团红色活脱脱就是一面倭国的国旗。
  
  在省之又省的每月必须用度计算了之后剩下的钱平均下来每天也就是6块多钱的伙食费,如果哪天我心情不好买了一罐
  
  百事喝的话就意味着当天得饿一顿饭或者想办法蹭一顿。
  
  父亲每个月都会在我的银行卡里存400块钱,但我从来都不会用那些钱。这钱都是他拿命换的。我17岁了我要自己养自
  
  己。
  
  父亲出生在那个全中国的农村家庭都砸掉铁锅,妄图用稻草和小土炉大炼钢铁造航母解放全人类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却
  
  因营养不足而非正常死亡约1348万人的五十年代末。
  
  父亲在19岁也就是1978年的时候参军成了一名工兵,那个时候一个农村娃如果不想一辈子都磕巴黄土的话就只有两条
  
  出路:考大学或者参军。
  
  父亲参军后的第二年就爆发了中越自卫反击战,那是中国军人在20世纪最后一次体验战争保卫祖国充当最可爱的人的
  
  机会,而当父亲所在的部队正准备开拔的时候,那战争就结束了。 我就死是个想不通中国管事的都是咋整的?白花花
  
  的银子砸给人家倒最后让人家回过头来打。老苏联也好朝鲜也好到最后四邻五舍的没一家跟俺们交好。
  
  复员后他被分配到窑街矿物局,当了一名矿工——中华人民共和国一级爆破员。每天都是和炸药雷管打交道,后来经
  
  人介绍娶了一个当地小学的女教师就在窑街成家立业,在1986年的时候生下了我,我是矿工的女儿。
  
  那个时候父亲每个月的工资是一百四十八块四毛八,这在当时我们家是那么的殷实富裕。然而在1989年那个充满骚动
  
  的年月我们家也开始经历了急转之下的苦难历程。而这一切的祸因都是因为我,因为我TMD怎么是个女的。
  
  母亲偷偷的给我怀上了一个弟弟,可是无论多么躲藏。英明的党和政府为了祖国的光明和前途硬是强行在母亲怀孕7个
  
  月的时候把我的弟弟引产了。
  
  在这个国家,没有出生的人的生命是不受法律保护的,堕胎在这个国家是那么的合法和光荣。
  
  母亲在精神和肉体的巨大折磨下整个崩溃了,她再也不能上讲台。而只能在阴暗小屋的床沿让我看到她面对我时而慈
  
  爱时而怨恨的的双眼。学校一开始还每个月象征性的给发20块钱和到9月10号的时候给送来两斤红糖,到后来就什么都
  
  没有了。
  
  母亲落下了严重的妇科症,终日在床。在我懵懂中开始有了一些意识的时候,经常会有那样充满血光的黑夜,母亲在
  
  深夜的时候大出血,床上大片褐红色的液体。父亲已经吓疯了似的跑到厂部的调度室给矿医院打电话去了。
  
  那些穿着白大卦的医生来抢救母亲,我窝在床角甚至连哭都没有勇气。各种药剂味掺杂血腥味已经让我差不多能致死
  
  死掉,那种味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父亲用一只他在部队用的绿缸子搭在煤炉子上给医生煮鸡蛋。那时候的医生是多么善良,他们怎么会忍心吃掉这个家
  
  徒四壁的房子里最珍贵的财产呢?在医生走了母亲也安祥的睡了之后。父亲把用凉水激过的鸡蛋小心翼翼的剥掉皮,
  
  蘸上一点点盐之后让我用双手抱在怀里一边抽泣一边轻轻的啃哄我睡着。在抽完一卷自制的莫合烟之后在大盆子里把
  
  染脏的床单被罩一条条的洗掉。然后继续卷他的莫合烟,莫合是父亲的命根子。
  
  有的时候母亲发病赶上矿医院里没有车,父亲的那些黑脸工友们会一起到家里连床板带母亲一起抬了,把矿上的大东
  
  风发动起来送母亲去医院。当然有的时候父亲也会在半夜听到叫喊披上衣服去抬别人家的婆娘或者是受伤的工人。
  
  父亲每天早晨很早就会出去,下洞子[矿井]之前会在附近农民菜地边上一片一片的拣菜叶。中午回来的时候除了菜叶
  
  还会带回来一兜他拆炸药拆下来的包炸药的油纸[生炉子的时候引火用],父亲把菜叶剁碎,加开水拌上谷慷给家里样
  
  的几只鸡喂了之后开始给我和母亲做饭。用他那握钢钎和倒腾炸药雷管的双手揪面片。家里唯一能改善生活的的日子
  
  就是快过年的时候矿上都会给每个职工分十斤带鱼。父亲把鱼洗干净剁片油炸了,放在那个安全生产500天奖的面盆子
  
  里,这样整个过年我的小手上都会沾着油腥。
  
  在我后来长的能跑的时候,我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除了和其他矿工的孩子一起到矸石堆里拣煤渣之外就是在下班的时
  
  候到‘洞子’门口等父亲。好让他每天重见光明之后第一眼就能见到我,他会有一只胳膊把我揽起来放到他宽宽的肩
  
  膀上。这样的父亲如果仅仅是用‘伟大’来形容的话那简直太委屈了。。
  
  小时候父亲对我多慈爱我现在几乎记不起来多少。我妈的话说就是‘父母的心在儿女上,儿女的心在石头上’。唯独
  
  一直记得的事情是有一次我们一起回家的时候他在我们家附近唯一的一家小卖部门前徘徊和犹豫了很久。最后花5毛钱
  
  给我买了几只蜡做的小鸭子。然后用大手轻轻的托着。到家后就在脸盆里倒上水,把鸭子放到里面,那些五颜六色的
  
  小鸭子就浮在水面上,兴奋的我就用手去抓,小小的我却下手没轻重。父亲的面片子还没揪好。我就已经把那些小鸭
  
  子一个一个都给捏碎了……
  
  90年代中期以后,父亲的工资待遇慢慢的上升,母亲的病也开始慢慢的好转了。我也成了母亲曾经任教的沙窝小学的
  
  学生,年级中最漂亮的女生和学习最好的学生。我们家的情况也开始走上坡路。但是遭受了磨难的母亲开始越来越讨
  
  厌我,似乎她所受的种种苦难全是我这个扫帚星带来的。
  
  1998年我小学毕业的时候我以年级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矿一中,父亲高兴的带我去了一趟省城兰州。并且要给我买一
  
  辆山地车。但是到下午的时候我坚决不要山地车了,我死磨硬赖得让父亲给我买了一条牛仔裤和一件印着巴神庵的
  
  King of Fighter 99的T恤。
  
  关于过往,忘记就别忘。我王蕊再也不要做柴禾妞了!
  
  上了矿一中,我TMD高兴的太早了。。
  
  [7月6日 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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