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谁是谁的兰州? |
谁是谁的兰州[8]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紞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云惊断。夜茫茫
,重寻无处,觉来小园行遍 ...
----《永遇乐·彭城夜宿燕子楼》·苏轼
Ⅷ
“刮风这天 我试过握着你手
但偏偏 雨渐渐 大到我看你不见 还要多久
我才能在你身边 等待放晴的那天 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
从前从前 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 雨渐渐 把距离吹得好远
好不容易 又能再多爱一天
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说了拜拜”
我莫名的开始喜欢一首周杰伦的《晴天》,郁闷的下午,我才觉得兰州这个城市原来没有晴天,和任翔在双城门附近
一个大厦门前的台阶上跳上跳下。我说我啥时候能有这么一栋大厦多好阿,任翔说啥时候我能在这么一栋大厦里看大
门烧锅炉多好阿…
他买了一罐百事可乐给我喝,并且很认真的说王蕊你将来有钱了要请我吃大餐,我说什么是大餐,任翔说大餐就是很
贵的饭。我说那你请我喝很贵很贵的水,任翔说什么是很贵很贵的水,我说很贵很贵的水就是人头马XO轩尼诗VSOP…
…
和任翔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开始变得特别开心和轻松,而我和欢欢之间却好像出现了一条深深的壕沟,比马里亚娜海
沟还深的那种,把喜玛拉雅山填进去都补不平。我已经很难再用平和的心情面对他了。我都不知道怎么了,他说的什
么话我都觉得好像是孙金教给他的,他做的什么事情都好像是孙金指使的。深夜的时候我指着黑夫的鼻子大骂欢欢和
孙金,骂完了之后就一直哭。哭累了就在清晨五点的时候起来去坐第一班公车,靠着窗户让凉凉的风把这个城市第一
抹灰尘吹在我的脸上。灰色是所有女孩子最不喜欢的颜色,但所有的女孩子都知道和憧憬着一个叫灰姑娘的童话,也
许童话永远是童话。有的时候觉得什么事情都可以依靠努力得到,可就是有些人、有些爱、再怎么努力都不来。
我用IC电话拨通欢欢家的电话,欢欢说蕊蕊你最好和那个方雅荣不要走那么近,我说为什么。欢欢说她这个人个人生
活不好。我说什么意思?欢欢说我前几天晚上在凯悦的大堂看到她和一个男的去开房间了。我说那你又去那里做什么
?欢欢沉默了一分钟后说我只是提醒一下你,方雅荣和你不是一种人。你和她在一起不合适。我说那你和孙金就是一
种人么?欢欢说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话呢?我是为你好。我说你还是为你自己好吧。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欢欢说蕊
蕊你不要这样。我说欢欢你也不要这样我的事情真的不要你管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死了都不要你管……
我决定再也不和欢欢联系了,扔掉他的电话我一个人在街头捏着拳头跑,兔崽子猪头大嘴水獭癞瓜瓜牛怪物史莱克你
走着瞧。
‘第三地带’的生意日渐萧条,这个城市的娱乐餐饮总是一阵一阵的。忽悠忽悠的前半年全城老少还都在吃鱿鱼虾,
忽悠忽悠的后半年又开始量贩长量贩短的。这个晚上来HIGH CLUB玩的人真TMD少,而且方雅荣也没来。‘猪屎’这个
杂种已经欠了我三天的工钱。有好几次我真想一刀剁了他为民除害。
‘王蕊,来接电话!’吧台上一个长得极像月球表面还居然还留了个樱桃小丸子的发型的妖精走过来冲我叫着。我拿
了电话说谁啊,电话里面沉默了13.5秒之后一个特别特别小的声音:
“蕊蕊,我是方雅荣,我被车撞了,在新三路。你快来救我啊……”
我赶到出事现场的时候荣荣坐在一个路灯旁边的马路牙子上,一只鞋子扔在地上。胳膊上用餐巾纸裹着,已经渗出殷
殷血丝。一见到我就眼泪汪汪的哭个不停。我说撞你的车呢?她说本来就是挂了一下我开始以为没事就让那司机走了
。我说你傻逼啊,现在去医院,你等我拦个车。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个声音:“我帮你们吧。”我抬头才发现这跟前
居然有个高个子的男孩。我说你干什么的?他说我就是路过啊,刚才借手机让她给你打电话的。我说那你怎么不送她
去医院?他说我以为这是骗人的套呢。我说我靠我服了你了,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对不起人民对不起祖国对不起教育你
这么多年的党……那个男孩被我说的无语了,但还是帮我一起把荣荣抱到了出租车上并且陪我们一起去了附近的三爱
堂医院。
医生给荣荣清洁包扎了胳膊和膝盖上的伤口并开了些药并且说基本上没什么事就是擦伤而已。我和荣荣身上所有的钱
付了医药费之后就剩下了5块钱。我心说一会还能出去吃个凉面,正得意的时候荣荣说脚脖子疼的厉害下不了地。又让
医生揉捏了半天荣荣疼的直骂布什也没揉出什么结果来。那医生说不行拍个片子看一下。我说拍片子要多少钱,医生
说大概30块钱。荣荣说那干脆不拍了,我说那不行。
我对那个男孩说你有没有钱,那男孩说我这里就只有10块钱。我说那拜托你照顾一下荣荣我去取钱。
我在医院门口的马路牙子上蹲了5分钟绞尽脑汁想怎么去弄这30块钱。想到最后我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巴掌之后做了一个
决定。
我在城市夜空中的自行车道上奔跑着,不时的踩到饭馆倒在路边的污水里。已经顾不得这些,距离我要去的那个地方
越来越近,我越来越难过。因为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去找欢欢。我说过死都不用他管的,可是我厚着脸皮去找他
了,我TMD就是贱。
我在欢欢家门口犹豫了26秒钟,终于鼓起勇气按了他家的门铃。可是令我万万想不到的是开门的竟然是孙金。她看到
我也吃了一惊,这个时候欢欢从里屋出来了,很尴尬的把我请进了屋。我已经顾不得什么了,我说欢欢你给我50块钱
行不?欢欢说你要钱做什么?我说我穷死了饿死了要饭要到你家门口了不行吗??欢欢不说话了,转身盛了一杯柠檬
水递到我手里。然后从从钱包里拿出来一张一百的塞到我手里。我说那我有事就走了不打扰你们了,对了欢欢能不能
把你的单车钥匙也给我,我用一下你的车子。欢欢给我拿了钥匙,又从冰箱里拿了一个新地冰激凌塞到我手里。孙金
这个时候把桌子上的肯德基外带餐的塑料袋也塞到我手里说你出去的时候顺便帮我们扔一下。
我手里捧着钥匙新地垃圾袋还有一百块钱走出欢欢家漆黑的门洞,一瞬间我真想撞死在那里。
我骑了欢欢的单车在逆行道上横冲直撞肆无忌惮。我真想被哪个车压死算了。
拍完片子荣荣靠在椅子上美滋滋的舔着那个已经快融化成稀泥的新地,我在窗口等片子。片子出来后医生看了说骨头
没事可能蹉筋了,回去吃了药休息个把礼拜就好了。荣荣说我早说不拍了嘛白花了30块钱。我说你闭嘴万一是骨折呢
耽误了的话30块钱能补回来吗?我和那个男孩把荣荣扶在单车后架上,让那男孩推着车子送荣荣回家。他们两个眉来
眼去有说有笑。我一个人在后面拖着浮肿的腿走着,荣荣说蕊蕊你怎么了不开心啊,我不是没事吗?我说没事就是有
点累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荣荣:我王蕊就为了那一百块钱把自尊都卖了,在交钱的时候我在小本子上记下了那张钞票的
号码:IC40845919,我在那钞票上面写了一行字:‘蕊蕊不爱欢欢!’我不知道在我有生之年会不会再碰见这张钞票
。一向在孙金面前自尊骄傲的我现在一下子一落千丈。欢欢和孙金就象是地主家的少爷少奶奶,我TMD不过就是个烧火
丫头而已。我都不知道以后再怎么面对欢欢,没有人会看的起一个在男孩面前讨钱的女孩。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真的
好像和这个城市的夜空一样,真TMD万念俱灰。我现在知道了为什么黑豹的哥哥们为什么要写一首叫做无地自容的歌:
慢慢的放鬆慢慢的拋棄
同樣仍是並不在意
不再相信相信什麼道理
人們已是如此冷漠
不再回憶回憶什麼過去
我不再回憶回憶什麼過去
現在不是從前的我
曾感到過寂寞也曾被別人冷落
卻從未有感覺我無地自容.
陪着荣荣养伤的日子我再也没有去‘第三地带’,我知道那个地方很快就要面临关门大吉。我开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
茫然。中庄小区的那房子的房租也交不出了,我拖家带口的抱着黑夫逃难到荣荣家。我们一起过着暗无天日饱上顿饥
下顿的日子。有的时候就是两人各分一块五分之二的饼子,把剩下的五分之一留给黑夫。我们开始留心报纸上的每一
条招聘启示,可那上面要不就是重体力劳动者要不就是CCNP MBA什么的。我突然觉得自己竟然除了扭扭大腿之外也没
什么可能做的事情。好不容易我们去了一家专卖店做导购,站在满是灰尘的门口吃着土晒着太阳像傻逼一样的拍了三
天手之后才知道试用期的工资只有四百块钱。然后我们谁也不想再去了,紧接着的日子我们就是窝在屋里睡觉,睡醒
了就听许巍,听累了再睡。
星期四的时候我们去‘边缘’和方晨亮还有任翔一起听PUNK喝18块钱一扎的地产啤酒。荣荣受伤那天帮忙的男孩也成
了我们中间的一员,后来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胡凯,而且大有来头。竟然是一家电台的实习DJ。虽然也算不了什么名
门望族,但能在电台做DJ的在我们这群社会垃圾里面也算是高级知识分子了。他穿着一件整洁的杰克·琼斯淡蓝色衬
衣,一张略被晒黑的娃娃脸,笑的时候还有俩酒窝,心疼的不行。他不喝酒也不抽烟就在我们中间混着,有一回我们
几个在一个露天的啤酒摊上喝冷饮,服务员来结账的时候他为了抢着付账居然举着一罐子鲜橙多对那个服务员说告诉
你我可喝大了你要是不收我的钱我就跟你没完。那个服务员差点晕死。
夜里12点等任翔他们下班之后我们就在街头疯狂的玩魔鬼游戏,在夜深人静已无人看管的南关草坪上打滚。魔鬼游戏
就是一堆人石头剪刀布,输的人要完成各种整蛊任务。荣荣输了好几次,被罚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大声的喊:“我们
家的盘子会唱歌!”我最惨的一次输了之后竟被判和胡凯打啵儿,荣荣在一旁恨的咬牙切齿。勇敢的任翔还完成了一
次超级任务:他到马路边拦住一辆绿桑然后对司机说:“师傅,几点了?”差点把那司机气的惨绝人寰。。。
玩累了我们就到附近的网吧去包夜,任翔和方晨亮这两个白痴泡大话,胡凯不惜色相和一个长得贼磕碴的猪头妹开视
频,我看了一下那女的ID好像还起的还是‘枫小小’。我和荣荣大呼小叫着打CS。然后第二天清早大家灰头土脸却精
神抖擞地去吃牛肉面。我和荣荣走在街上双手还是不由自主地做握枪状吹嘘战绩。让那些早起晨练的大爷姥姥们看到
后很是郁闷。
接着任翔回家睡觉了,胡凯领了荣荣说去他们台里玩。竟然又给方晨亮制造了一回单独和我在一起的机会。他说他家
里有RUSH的打口,我说那我到你家去取,他说行。我们就在街上走。路边有一个花坛,里面正娇艳的盛开着许多鲜红
鲜红的蔷薇。可惜花坛边上有个戴黄袖套的老太太。
方晨亮走到那老太太跟前,很天真的说:“奶奶好,这些花真好看。是不是不准摘啊?”
老太太说:“是啊,摘了要罚款的。”
方晨亮说:“那摘了要罚多少啊?”
老太太说:“摘一朵罚10块。”
说时迟那时块,他突然从口袋里拿了十块钱塞到老太太手里:“奶奶我买一朵!”
几乎是同时,他另外一只手迅速的揪下来一朵正怒放的大红蔷薇。
老太太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已经到我身边,把那朵花捧到我胸前:
“王蕊,送给你,我喜欢你!”
[2004年8月14日 某网吧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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