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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白衬衣 收藏:0 回复:7 点击:1468 发表时间: 2003.05.10 15:15:17

路过这个城市


  到达该市已是下午,初春阳光明媚的下午我缓缓地走出嘈杂的车站,视若无睹地从招揽生意的的士司机面前走过,拎着自己不大的旅行包顺着站前的马路向西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找了家牛肉面馆,将午饭和晚饭都合并在两大碗牛肉面里,吃完之后我感觉腹中的食物足可坚持但明天早晨时我长长出了口气,象完成了某重大的使命。尔后,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上一只。但抽到大半根的时候又感觉自己并不是非抽完它不可,于是灭了它,将大半根烟叼在嘴角,和那个面容娇好而手粗糙的女服务员买了单后回到了街上,拦了辆出租车上去,回头再看这牛肉面馆时我竟然发现在面馆招牌旁边有一个巨大的卫生巾广告牌,我多少有点降低对刚才牛肉面的回味,虽然与此同时我打了个饱嗝。乘车到了单位为我订的酒店,是家上海人在此开的酒店,乍看富丽堂皇,却在细看每一个角落的时候粗劣至极,而价格不菲。所幸房间还算干净,在窗户前有一个小圆桌,和两把造型优雅的椅子。站在窗前可通栏窗户所向的城市景色,但坐在椅子上只可看见某些高楼的信号发射塔、顶部或上半部分。每个建筑都如同某建筑师为自己立下的纪念碑,不过有的纪念碑供奉的人们的口水和咒骂。
  
  和当地的客户做了简单的联系,通知他们我已经到达,让他们准备好必要的资料等明天大家见面的时候商谈合作的流程和具体实施的方法。完毕后,我敞着窗帘和衣躺到了床上,混沌的脑子做暂时的休息。后被一个电话吵醒,我因黑暗的光线吃了一惊,脑筋也仿佛错节到一个恍惚闯进一个似乎熟悉而绝非己有的环境里,如同某日回家莫名其妙闯进了熟悉的邻居的院子。电话是楼下按摩房打来的,问我是否需要按摩。我客气地回绝后挂掉了电话。经常在外飘荡的人遇见这些早已司空见惯,常有人不阴不阳地问我:“常在河边走,就没有湿鞋的时候?”我自是笑而不答,其实我至今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来和他们解释,因为我害怕看着身下的妓女想到一个我爱的女人,怕玷污她在我记忆里的定格,即便她已经不爱我、为人妻。我揉了揉惺忪的眼,脱下衣服到洗手间冲了个凉。穿上酒店提供的宽松舒适干净的白色睡衣走到窗台前,将烟灰缸放在窗台上,点了只烟。窗外已灯火斑斓,远近的高楼上大小不一地树着广告灯箱,绚丽的色彩、笑容可拘的形象代言人,被强光的照灯照的格外醒目,大有不让人过目不忘而誓不罢休之势。而那些致力标示一个城市的建筑却成了仅有惺忪睡眼般的方圆不一光亮的一抹暗淡剪影,象一只不幸被人打死的公蚊子。我吐了烟圈给玻璃中自己暗淡的影子,烟圈在影子的面部扭曲,化为一团,袅袅向四周疏离,此刻,我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没有开电视、没有开收音机、没有灯光,除了自己再没有其他人的房间在周围辩不出是何物体发出的混杂微弱的声响以及听不清字句的人的说话声衬托的异常寂静,如同深沉潭底,沉在如一潭浑浊静水的最底部,只有微弱的光,和轻微的水声。而一个声音却开始在脑子里,不,似乎是耳畔絮绕,当时的情景也随同声音在自己已经散瞳的眼前浮出,升到半空,象团团的斑离的烟丝将我围困。
  
  “月没有阴晴而只有圆缺,如果准确地说连圆缺都没有,因为变的不是它,而是周围的环境,正上环境的改变使得它在人的眼中,心中反复不定了。——我说你也别总‘恩,恩’的,好歹给点反馈好不好,哪怕你不同意我所说!”
  
  我鼓掌!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意思,别人挖空了脑子滔滔不绝说这么多,你不是‘恩!恩!’就是挖苦讽刺,我想法幼稚是不是?”她微撅着嘴站在我一测怒瞪我。我转过身“呵呵!”地笑着,用手顺了下她被风出吹乱的发丝,拍拍她的脸。“我的傻姑娘!”手顺着她的肩,小臂滑下,握住她温、湿柔的小手,牵着她继续向前走。在这个城市的街道上如同迷梦中的蜜蜂做着“8”字的续回。渐渐她将另外一只手挽住我的胳膊,不时地晃动,象迎合某曲子的节拍。她不时地看前方,很享受自己的若有所思。我吹起了口哨,自编着曲子,尽量迂回,婉转,希望那阵擦肩而过的风能将其存住,在远处或以后的日子——回荡或回归老地方。
  
  那是三年,哦!三年半前的一个春夏相交和风习习有亮亮月光的晚上,那夜的她现今想来如同月光中的盛放素蕊的茉莉,烙入我脑的莫可奈何寂寥的绝美和渗透我此生的奇香!她生、长在这个城市,如今工作、生活在这个城市里。或许此刻她就在我能看到的某建筑内或方或其他形状、或亮或已经熄灭了灯、或正在熄灯的窗口里,和她的家人。对于她的情况,我除了知道她三年前结了婚,有个格外呵爱的丈夫之外一无所知,我甚至猜不到她此刻衣着的颜色和款式、猜不到她的发型、猜不到她的表情、眼神。
  
  远处的海黑黑地一片,在港口里一艘即将起航的客轮亮着船舷上所有的灯。
  
  我拉上窗帘,扭开窗头灯,打开电视,调到一个音乐频道,看着屏幕中奇异服装的歌者,我听不进多少他的唱词。我坐在床角木木地对着狂晃暴闪的屏幕,依稀听到她曾俯在我怀里唱过的那首歌:“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你的心中满是伤痕,你说你犯了不该犯的错,心中满是悔恨……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有何必一往情深……”
  
  我开始怀疑对她的思念和她的身体有种我原本所不知道的引力,距离近了它分外地明显,蠢蠢欲动,跃之欲出。而那些,我原先认为封置已好的记忆中的日子在此刻也如同打乱顺序的日历铺满我脑中每一个角落,细翻看时发现每张日历上都清晰地晃动着我们昔日在当天的影像。我的想念真如中学物理课上的磁力实验,磁铁般的她近了,我那些铁屑般的思念便奋涌而上,绝对忘我。在此之前我不是没有想起过她,只是不曾有如此的强烈,汹涌,汹涌地令自己近乎茫然——为是否见她而茫然。
  
  我赤脚在地毯上开始活动,反复地做着俯卧撑和仰卧起坐,直至大汗淋漓,再也挤不出能完成一套动作的力气时,我冲了个热水澡。回到房间里开着电视,亮着灯拥枕郁郁睡去。
  
  和客户的谈判进展的非常顺利,考虑他们在当地销售情况,以3%售后的反点提高到5%为条件使我的客户转变了原来的代销形式而为经销。依据黄金时间段收看电视的观众群体分析,撤掉了部分在空中广告的投资,转到地面广告上来,合同双方以25%、75%的比例承担广告的费用。并签定了几份购货合同,当日将货款打回我公司。
  
  从中午杯影交错以及近乎争吵的慷慨陈词的饭局退出来的时候我的脚步已经相当的碎乱,我想我穿过酒店大厅的时候犹如一个穿了高低不一鞋跟的人走在坑凹不平的乡间小路上那样不规则晃动,所幸的是,我依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单膝跪地抱着马桶,胃如同翻口袋般要将所有的积存物倾泄出来,一次比一次汹涌,直到最后从口中吐出来的不过是粘稠的液体才慢慢有所收敛。起身洗脸的时候我看见镜子中衣冠楚楚而神色颓败的自己,也就在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大脑突然断了思维,象音乐会上乐团只演奏了某进行曲的一部分而嘎然中止时台下出奇地平静等待着它的继续,而又在继续的时候为莫名其妙的中止发出自己的怨言。我开始怨恨自己的酒醉,怨恨自己由第一杯酒所带来的如同刚穿上从冰箱取出的内衣般的快感而希求自己通过酒精可回避在这个城市里对她疯狂的想念。其实我错了,酒后的自己不过是换了角度抚摩刺猬一般无存了清醒里理性的控制而刺疼了手心。我是多么地渴望知道她的生活,也多么渴望让她知道所处在这个城市里的我咀嚼那段旧感情时心头碎裂般的疼痛。
  
  我在洗手池里喝了大量的凉水,来缓和腹中的空虚。等自己感觉好一点的时候踉跄地回到床上,空漠的眼神对着天花板的时候我又感觉天旋地转,再度跑到洗手间将刚才喝下的凉水如同刷胃般吐到马桶里,如此地周而复始,并终于在一次中终止,爬在床边睡去。几个真切的如同看见般的梦在我睡去的大脑里翻腾,却又在醒来时一点也想不清梦中的片段。
  
  窗外下午的阳光依然很好,远近的景物也异常的清晰,我几乎可看见不远处杨树梢上刚吐出一星点嫩绿叶子的脉络和锯齿边缘,从敞开的窗口吹来暖暖柔柔的风。落在马路地面上的杨树眉被来往的车辆压成与地面相平的一小团白,于是整条马路宛如有黑白相间的花岗岩铺设而成,延绵到很远。面对着如此清晰的物境加之自己酒后混乱的大脑的错觉,自己仿佛进到了一个虚拟的世界,有自己所想的每一个片段模糊地在街角上演着。
  
  我必须要见到她,否则我会疯掉!
  
  我熟练地拨了她家里的电话,响了很长的时间而没有人接。我又拨原先一和我、她都很要好的一同学的电话,问是否知道如何能和她取得联系,他告诉我一个手机号码,“我也不知道是他俩哪个人的,你打打看吧,但肯定可以找到她!”于是我又拨这个手机号码,接电话的是个男的,我知道可能是她的丈夫,但我还是自报了姓名后说要找她。“你啊?哈哈,她经常在我面前提到你,还有菲菲,你们不是最好的哥们么?你到本市了?(我用的酒店的电话),再有一个多小时我就下班了,我联系她吧,我们一下班就去找你!她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会很高兴!”我“呵呵!”地笑着回应,并在脑子里盘算着他的模样——是否会在某部分象我?五官?眼神?声音?或者都象或者都不象。
  
  在电话里我告诉了我酒店的名字和房间号。撂下电话,我到街上买了些水果,有她爱吃的草莓和小西红柿。返回到房间时我闻到了巨大的酒秽味道,急忙扭开排气扇,敞着门,推开所有的窗扇。并让餐厅送上来一小瓶醋,将醋稀释在洗手池里,侵湿毛巾在房间里来回地挥舞以驱赶酒秽的味道。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又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整理了头发后坐到窗前的椅子上抽着烟等他们的到来,脑子中飞速地设计着她将出现的对白、表情,我几乎能从衬衣的起伏看见自己的心跳,并在听见门外有脚步声的时候急剧加速。突然有种要逃离的感觉袭上心来,仿佛见了她就能迷失了我自己后等待我的是我不可预知又在我承受之外的伤悲。我让酒店帮我定回京的车票,商务中心告诉我最早的一班是明天上午11:30,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不一会服务员就将车票送到了我手里,我几乎惊叹他们的办事效率。
  
  我又回到椅子上等,不时用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絮乱的喘息。
  
  突然,房间的电话响了,从电话里听到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先生,需要按摩吗?”我有些生气就没有多想,直接就将电话扣掉。突然有一个穿绿毛衫的女子一声大叫抓住我的胳膊,我吓了一跳,还未定下神来,我就笑了,整个躯壳空空如也,只有满脸的笑。因为站在我面前一手晃动着手机的是她!曾爱过我,我爱过且依然爱着……我要见的却已经早在三年前已成为他人妻子的她。她大笑着转身向身后的一个男子说:“看,我说的没错吧,不过比上大学的时候差多了,那时他可是个十足的小帅哥!”
  
  我才开始注意到她身后站着的穿白黑方格甲克的男子,礼貌性地伸出了右手。
  
  “您好!”其实无须她介绍我已经知道这个眼睛几乎长的和我长的极为相似的男子是她的丈夫了,我们相互握了手后开始寒暄。
  
  “又喝醉了吧?”她皱着眉头,手在鼻子前扇着走到窗前我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坐下。
  
  “你就不会少喝点?酒桌上逞英雄,下酒桌是狗熊。还是以前的老毛病啊你。唉!”
  
  她丈夫挥了下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用有很浓重山东口音的普通话问我:“这酒店多少钱一天?”(山东人,就是实在,直接奔正题)
  
  “我们单位是它的签约客户,打完折也就三百小出头吧!”我笑着应承,朝桌子上的水果向她驽了下嘴。
  
  “干吗非住着破酒店,还挺贵,晚上住家去得了!”他愤愤的催促我退房,“我们家大着呢!怎么样老婆?”他回过身去问她。
  
  我看到她微微一颤,笑容也在脸上凝滞了下,随之又极快恢复,走到桌前捏起我已经洗好的草莓,“你是一家之主,问我干什么,你让我同学住我们家厕所我都没有意见。哈哈!”
  
  “敢!”我一示不平,“那我还不得谁上一次厕所我收你们个万儿把千的?”
  
  “就这么定了,退房,走爷!你也饿了吧,咱找个地方吃饭去。”他拍了下我的肩膀,站起来帮我收拾东西。她也拎起了桌上的水果。
  
  我们在一家比较干净饭馆靠窗的桌子坐下,她接过服务员提过来的菜谱后笑着问我,“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多新鲜啊?不是冲着能吃你们一顿我能给你打电话?老三样!”我坏笑着,一边给她丈夫发烟,续而点上。
  
  她用力打下他的胳膊,“申请了么你?就抽!”
  
  他尴尬地看了我一眼,我耸了下肩。“疼!”拔开她悬在他胳膊不远处的手,问她我说的老三样是什么。
  
  “我们上学的时候,你在哪呢?”她看了我一眼,对他说。
  
  “我说,她上学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对你们啊?”他揉着刚才被打的地方,裂着嘴装作很疼的样子问我。
  
  “可不?整个一个小蛮女!动辄对我们拳脚相加,实在不成还咬。要不是她是个女的?我们早修理的她跟糟鱼似的!”我没有回答他问的第一个问题。
  
  “哎!我说姓李的,你可别败坏我名誉?我多得对你那样过?”她得意地装做很生气的样子,拿桌子上的茶杯做要扔过来的样子。
  
  我和他“哈哈!”地笑了起来,几乎被烟呛着,并置她的反对于不顾叫了白酒。
  
  我似乎非常的开心,一边和他们大声谈笑着,一边虎吃牛饮,比中午没有醉过都有战斗力。反到最后把他喝的舌头发直二目发呆,只催着我讲讲以前她在学校的事情。
  
  “就没有个男生追她?”
  
  “海了去啦!要是排队能从我们学校的东门排到北门,尤其是那些老广。呵!一个个没沾着边呢,就为了她争风吃醋六亲不认和老乡都打起来了。那时尤其是那个‘眯缝眼’,还是你们老乡,叫什么来着?我记不起来了,天天跑到窗户跟底下偷偷地瞧她(为此事,我和哥们在集体教室里骂过他,要不是他当场认悚,给他一顿胖揍是肯定地。)狠不能用山东腔唱粤语情歌。你还别说,要是她能再温柔点,我都打算和这些人一决牛耳!”我滔滔不绝地讲着从前的事情,唯一违背原样的就是剔除了我自己,并在感觉自己本应是主角而不能说出来的时候,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饮而进,夸张地称赞着酒好来掩饰身体怎也控制不住的颤抖。我常趁用纸巾擦汗的机会,抹一下自己的眼角,我怕有种液体流入体内的时候有另外一种液体溢出来。
  
  
  晚归的时候,我拎着我的旅行包,她搀扶着自己的丈夫上了她家的楼梯,幸亏是在二楼(其实应该算一楼,因为下面是一半在地面以下的储藏室)。
  
  我突然感觉到一阵阵的胃疼,用手捂着肚子坐在沙发上额头只冒虚汗。
  
  “你先看会电视,我给你煮点酸辣汤去,发发汗就好了!叫你们别喝这么多,偏喝,咋就看见那酒这么亲?你的胃就不是肉长啊?”她疏落着我打开了电视,走到厨房里。
  
  “怎,怎么样?哥们!你,你还是不行吧?不过你也够意思,哈哈!我去看,看看她忙什么呢?”我皱着眉头眦牙想弄出点笑来看着晃晃悠悠的他扶着墙向厨房里走去,,走进厨房的时候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将厨房的门几乎给拔关上。
  
  他们在厨房里小声说着什么,留在客厅里的我木然地对着反复跳动画面的电视,电视里流出的声音与他们轻声的嬉闹仿佛有两条专用的渠道传到我的耳朵里,流到我的胃里与被酒精侵泡着的食物一起搅滚、翻腾。我探着身子忍住胃部的疼痛,扫着他们客厅的布置。脑,又开始不听使唤进入了幻觉,仿佛走进厨房的是我自己,她就是我的妻子,在她拿刀在案板上切菜的时候用双臂从后面轻轻围住她,将脸埋在她耳际的发丝里,闻着她发丝里洗发香波的味道,不时可吻她柔软的大耳垂或温暖的颈,笑看着她在我的怀里娇嗲。或在她旁边帮她洗菜,偶尔和她捣乱,将手指上的水弹成一溜细小的水珠到她白皙嫩滑的脸上,她要拿刀唬我时,我就上前将她满抱在怀里,让她悬着拿菜刀的手不得随意动弹地吻她,到最后她会将菜刀放在炉台上紧紧地抱住我回应来长久的吻,油锅里“噼!嘭!”地炸油我们全然不理而沉侵在彼此的爱意里……
  
  他从厨房出来时我的意识重新回到要考虑疼痛翻滚的胃的脑子里,他口齿不清地和我说着什么,坐到沙发上,不一会,歪着脖子伴随着轻微的鼾声睡着了。
  
  她端着两大碗酸辣汤从厨房走出来,在我和他面前各放了一碗,看他睡着了,就用刚从腰间解下的水布在他肩膀上抽了一下,“醒醒,喝了汤在洗刷睡觉去!快趁热喝了!”他迷迷瞪瞪地用很快的速度将那碗刚出锅的酸辣汤喝了下去后便换了拖鞋到洗手间洗刷去了,我倾佩地看着他喝汤的速度。
  
  “他就这样!”她垂眉笑了下,“到这边来出差?”说着隔着茶几坐到了我对面。
  
  “恩!”我一边慢慢悠悠地喝着她做的很可口的酸辣汤,一边应承着。
  
  “事办的顺不?”
  
  “恩!”我点头。
  
  “呵呵,怎么还是这老毛病,就知道‘恩,恩!’地没句整话?”
  
  “恩!”我笑了!
  
   这时,她丈夫从洗手间出来,脚底下还是没个跟,象个振幅不算太大的不倒翁。
  
  “哥们,我先去睡了,咱们明天再聊!”冲我招呼了下就径自朝卧室走过去,不大会便听见他在里面规律的鼾声。
  
  “你还是‘夜猫子’?”她笑着问我。我发现她的额头有浅淡的皱纹。她仿佛知道我看见她什么,用手抹了把额头,从鼻孔出着长气,“老喽!”
  
  “可我印象里你青春着呢!虽然我也老了。”我笑着。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可不正青春着呢么?”她见我向鼾声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声告诉我:“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只告诉他你是我的一个铁哥们!”声音细小的似乎只有细细地一缕。
  
  “好了,你也别老这么晚休息了,早点睡吧?我给你收拾下床去。你什么时候走?”她见我已经将大碗中的酸辣汤喝完,起身站起来将碗往厨房里收!
  
  “恩!明天上午的火车。我自己来吧!”
  
  我随她站起身来,看她将碗放到水池里后返过身带我到另外一个房间,我也尾随着进去。等亮了之后我看见在床上赫然放着我当初送她的大洋娃娃(她弟弟也很是喜欢,并为它取名为“大头仔”)。我默无声息地站在床角,看她将床上的被子展开,归置好枕头,将“大头仔”放到一边。慢慢的,慢慢的,那种幸福的幻觉又再度在我眼前晃动。
  
  “乖!”我小声地唤出我对她的昵称,一只手轻轻地抬了起来,好象要握住她。
  
  她愣了下,又如同没有听见般将一切归置停当。
  
  “好了!这床总比那宾馆里的强!”她带着大功告成的笑着对我说,全然象没有听到我刚才轻轻地唤她。
  
  我痴痴地看着她,可能是酸辣汤的作用,我额头有大滴的汗流下来。
  
  “过的好么?”我走到她跟前,轻声地问她。
  
  “挺好的!呵呵,挺幸福啊!”她低着头大声说着,双手在腿上拍了下。
  
  可我看见了她刹时变红的眼睛。
  
  “早点睡吧,要睡不着,那儿有几本你喜欢看的小说,我去休息了!”说完她低头朝房间外走。并为我拉上了门,不一会我听见洗手间水龙头的水猛烈溅在水池上的声音,并很长时间没有停止。
  
  我顺手从床角抄起本书来,看出是当时我在石家庄书市买的《张爱玲文集》,在书的首页有我当时龙飞凤舞的签名及买书的日期。想必她是告诉她丈夫这也是从我这个“哥们”处搜刮而来的“战利品”!下面放着是我们一起买的《穆斯林的葬礼》等。翻开书,我的目光在第一篇《倾城之恋》的第一页游离着,我再次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噗嗵!噗嗵!”象肯定地回答着我自问的“她是否依然爱我?”于是,回荡在眼前的又是我们的昨日。
  
  良久,我听见她从洗手间出来的声音,随之,是她关闭卧室门的门和门框的撞击声。“咚!”的一下否决了我刚才多情的猜想。
  
  我关了灯躺在她为我铺好的被卧里,脑子里依然是那些乱无次序又清晰可见昨日光影的日历,我忍不住将“大头仔”搂在怀里,嘤嘤地抽泣起来。我感觉自己异常委屈,似乎是有种和自己生命同样重要的物品被人抢夺了去而现又借了回来,感觉心如刀搅。泪水也泉涌般流淌到“大头仔”的胸前……
  
  “起床了懒虫!”第二天一早,他直接走到我房间里来叫我起床。
  
  “没事吧,昨天?你行啊,中午喝多了晚上还有这么强的战斗力!”他看着我将“大头仔”放到一边,惺忪着眼慢慢穿衣服。
  
  “你怎么睡觉还流口水啊?哈哈!”他看着“大头仔”胸前湿湿的一片,调侃着我。
  
  “妈的,梦里梦见好吃了来着!”我狠狠地说。
  
  从洗手间洗刷完毕走到饭桌前的时候,她将两杯牛奶、两个煎鸡蛋、一碗红枣糯米粥放在我面前。
  
  “都成贤妻量母了你!”我感叹着撮了下手,将这些纷纷送到嘴里,慢慢往空荡荡的胃里填。
  
  “多玩几天吧,明天是周末了,我陪你去赶海去,能赶到很多你爱吃的花蛤(发ga音)!”他边吃边和我聊着。
  
  “得,我猛吃你们一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收兵!今天上午的火车,票已经买好了!”
  
  “嗨,你说你沾下根儿就走?多玩几天呗!把车票给退了。”
  
  “你除了教我退东西还会教我做什么?酒店是你教我的吧?哈哈,现在又教我退车票!我看啊,过会得不定你又让我退什么呢,先溜为妙!”正说着,她又从厨房端出盘我最爱吃的蒸蛤放到我脸前,对我说:“吃吧,离开这里难得再有这么新鲜的!”
  
  “我说你们家还有多少?让我带走点好了,反正这东西也好做,我自己能弄熟。”我笑着和他俩玩二皮脸。
  
  “她早晨从市场买回来的,这东西一放就不鲜了!”他将他脸前的东西吃完后告诉我,“那我就送不了你了,今天省里来人检查。让你同学送你吧,有时间多过来啊!”
  
  “送什么啊,我一会一个人拎包就走了,搞这么隆重我以后还好意思再来?”说话当口差点将嘴里的一块蛤肉掉出来。她在一旁警告我:“慢点,又没有人跟你抢!”
  他去上班之后,我见她在厨房里收拾碗筷,我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就退到客厅里看电视去了。
  
  “几点的火车?”她在厨房了喊着问我。
  
  “好象是11点半的,这次不是新开的么?”我大声地回应着,从茶几旁取过当天的报纸头也没抬地翻着。
  
  “好象?你自己不会看看车票啊?”
  
  “我懒得看,人家服务员告诉我的,错不了!”
  
  “听说最近列车提速了!列车发车、到站的时间都有变动。”她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顺便用手中的毛巾将茶几也擦了把,一副俨然地家庭主妇模样。
  
  “这列是刚加的,不会刚加了就再改吧?麻烦不麻烦?”我依然不敢抬头看她,尤其在只有我和她的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家里。她的生活看似平静如水,我确不忍打搅,不忍重新翻开她心头经过了多年才有所收拢的伤口,我不忍看她难过,我象一个心逸平静湖面的画者,自己往水里投了个石块,又不愿看到平静的湖水起任何的涟漪般跑到水里意欲用手将其抹平,却因为自己已经下水,闯出更大的混乱般难过至极,难过的很无助,象初知道死亡是时间流逝到一定地步必定到来的孩子,凭空地挥着双手企图阻拦时间的脚步,而又徒劳无功,筋疲力尽后茫然地又找不到妈妈的怀抱大哭起来。
  
  我不敢看她的双眼、她的表情甚至她的衣角,哪怕她的一根发丝闯到我的视线里,在这个初春还寒的上午,在窗外刚有嫩绿的叶芽郁郁散出新树叶味道的上午,在只有我和她而是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家里,我苦力支撑的意志将全部土崩瓦解,我会不顾一切后果地冲上前去拥抱她、疯狂地亲吻她;告诉她她就是我灵魂的一部分,绝不可缺的一部分,她是我灵魂积木的最后一块,没有她,我永无完整可言;告诉她单身的自己受够了撕心裂肺般对她想念的折磨……可然后呢?我要摧毁的是一个家庭,一个外表粗枝大叶却在心灵最柔软的部位放置她的丈夫,这些对他有何谈公平?我象一个在年幼时在众人不知的情况下吃过一次猪肉而对它的滋味久久难忘的穆斯林,压抑诱惑,守住戒律。
  
  我点了支烟,低头深深地陷在沙发里看了下手表,距我离开这个城市也只有两个半小时。我不允许在这两个半小时里做出任何对她有任何一丝伤害的事来,否则有种枷锁将死死地卡在梦里的我的脖子上。她在这里的一切都太安静了,安静的由不得任何一星儿的破坏……我这么想!我静听着时间一秒、一秒地向后推移,自己又陷入是早些起身离开以避免打搅她天湖般平静的生活还是眷恋有如此近距离地和她待在同间屋子里的纷争,可怜的我却分不清孰更为重要,我只有静静地如同在外闯了祸被家人知道后回家低眉颔首等着教训的孩子。我不由得眼睛盯着墨绿色的布衣沙发和脚下的木地板,感觉自己的心在众多的难以确定的争绕中降下温度来,慢慢地低出了体温向更低的温度滑去……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象原本心脏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不时有风闯进来。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车站吧!”她叫我。
  
  我猛地站起身来,将早已收拾好的旅行包拎上,和她擦肩而过从她拉开的门的缝隙里冲出去,快步跑到楼前的小道上,没有回头喊了声:“你别送我了!走啦!”大步向她所在的小区大门走去,她在后面喊我什么全然没有听见!因为我已经无法回头,在冲出她家门口的那刻,我已经泪流满面,我不想让她看见这一切,不想让她看见我临别的眼泪。我默默地在心中对她说:“别了,爱过的女人,我昨天爱你!别了,我依然爱的女人,我此生爱你!”
  
  我从街边拦了两出租车直接奔向车站,我坐在汽车的后坐,昂着头,从旅行包里取出本书盖在脸上洋装睡去,尽管,靠近我眼眶的书页已经湿了大片……我无心再去欣赏这个国家卫生园林、世界人居美丽海滨小城美丽如画的景色,逃也似的急欲离开!
  
  达到火车站的时候我松了口气,我相信任何有形态的也好无形态的也好只要人能感触到的物体也好意识也罢,它都有个边缘,而这里就是我要断绝此刻无以复加远超出我承受伤悲限度的出口。
  
  我正要往站里走,突然有人叫我。
  
  她从一辆红色的捷达出租车上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大塑料带。
  
  “带着路上吃吧,火车上的饭不干净,何况你的胃不好!”她如同一个母亲叮咛首次要远行的孩子。当她看见我红红的眼睛的时候问我:“怎么,哭了?”我没有回答她,一手结果她手中的塑料带,一手拦开她伸过来要抚摩我脸的手,我看见她也红红的眼睛,有缕在风中轻轻颤动的头发。“幸福,健康!”我说,面无表情。
  
  她点头应允。
  
  “走吧,你也该成个家了,老这样飘着也不是个办法!”
  
  “我要是一放开这道栅栏那还不应者云集,我哪受的了?”我干笑了两声,等声音传到我耳后声同他人所出,且声音黯哑。
  
  没再看她我就转身走进了候车室,走到剪票口,出示车票。
  
  “没看车票上写着呢?现在才几点,14点半的车,还有三个多少时呢!昨天把发车时间改了,火车提速你不知道啊?”剪票员口气中相当不满。我拿车票凑近一看果然是14:30,发车时间向后推了3个小时。
  
  我在地面嘈杂而上空空旷的候车室站了一会,决定趁这三个小时到车站外面吃点午饭。于是又顺着站前的马路向前走着,看见前面有家“肯德鸡”。吃快餐吧,我缓缓地向它走去。
  
  正当我穿过玻璃窗要走进门的时候,看见手拿杯饮料(她知道我喜欢但她以前从不饮用的黑咖啡)找到距窗不是很远的地方坐下。我退到窗前,通过玻璃望着她。
  
  她神情有些木然,将黑咖啡送到嘴边喝了口,嘴角抽动了下,就看见成串的眼泪霍霍地流出来。她将一次性的杯子放在桌上,而手没有离开杯子,头俯在臂弯里两肩的耸动越来越剧烈。我不禁潸然,于是用拎有一塑料带食物的手背敲击着玻璃。靠窗的、不靠窗的几乎都奇怪地看着站在玻璃前一手拎着旅行包,一手提有塑料带衣冠楚楚而面部扭曲的家伙。
  
  我站在明净的玻璃窗外,双腿已经不足支撑我身体的重量般慢慢地蹲了下去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她……渐渐成了遥望,而她和我在玻璃窗内外也惶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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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穿白色衣服的人多都随和,亲切如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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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帖


回复人: 雪上加霜 Re:路过这个城市 回复时间: 2003.05.18 10:30

    衬衣。雪喜欢这样的文章。
  虽然平实,但却在生活中不断穿梭。
  你说我们如果有一天都与所爱的人在一起,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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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要有些随风 有些入梦 有些长留在心中 于是有时疯狂 有时迷惘 有时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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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意外的内伤 Re:路过这个城市 回复时间: 2003.05.18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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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意外的内伤 Re:路过这个城市 回复时间: 2003.05.18 17:01

    说不出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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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秋牵 Re:路过这个城市 回复时间: 2003.05.20 22:09

    蛮人情味,蛮男人味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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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游牧民族 Re:路过这个城市 回复时间: 2003.05.21 17:17

    久闻你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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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lornalan Re:路过这个城市 回复时间: 2003.05.27 19:24

    错过了就再也追不回
  
  我悄悄的
  在心中
  忍
  
  告诉自己
  会有一个最终属于自己的人
  
  而实际上
  即使是
  默默的一个人
  永远
  我也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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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你的左边 Re:路过这个城市 回复时间: 2003.05.31 20:02

    一生能爱一个人,已经够了
  何况那人也那么爱“你”
  痛苦地幸福着
  其实
  宁愿一个人的痛苦
  不要两个人来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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