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上午。途经毛纺厂，看见该厂大门口聚集着许多女人，年纪大多在三十以往，她们应该是该厂的女工。我估计，多半还是为工资多年积欠问题串联出来的。厂阔气的大门口下横竖放置着几条长椅，她们或蹲或站或坐的堵在那里，不让车辆出入。人群中吵吵嚷嚷，看情形又有什么不能上报纸的新闻发生了。
　　 这时候，我瞅见一个厂长模样的魁梧男人，从人群中黄里慌张的斜窜了出来，手里还拎着半块砖头，身后紧随着几个身材瘦弱的女子，边追边骂。我迎面赶上，便靠了过去。我看到女工们正黑压压的把一个130货车围聚在当中，近前一看，车的驾驶室里还有一个女的在与外面的这些女工僵持着。女工们不断辱骂并偶尔用手抓挠着这个女的，她也不甘示弱，东扭西扭的，但状态已明显的疲软。我觉得车里的这个女的还是蛮有特点的，面对那么多人的围攻，居然如此坚挺，大小也是个“人物”吧。果然，这个看起来一般的女的有点历史。她原来也是该厂的女工，但能密切联系领导，早已荣升“小秘”这个干部行列了。后来，这位干部索性躺在了驾驶室里。车外又有一个穿金挂银的胖女人扯着嗓子噪了起来：“看啊，这下她可有人养了。”我很纳闷，她这话是冲谁说的哪？
　　 女工们情绪很激动，显得义愤填膺。我侧身站立早一旁扫视着她们。她们是我们在日常生活`马路市场`廉价超市常常看到的那些女人。她们应该是许许多多家庭的主妇，是许多孩子的母亲``其实我更想说的是他们正是一个民族真正的脊梁，正是她们的任劳任怨才使得社会正常的运转，还有，也使象我这样的人能端坐在这里写这篇“素描”。
　　 门卫是除行人之外少有的几个属于该厂的男性职工，但他们龟缩在收发室里或远远的落坐在树荫下，坐山观景。看来他们的态度很中立，早就练就了处乱不惊的本事。的确，毛纺厂闹工潮早就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去年，该厂职工由早已落聘的原工会主席牵头，由大伙捐资，凑了几万元钱，组织乐一个代表团进京上访。那时，我曾来过，与他们对话。我感觉工潮的发生发展在现在的北中国，已经形成了一种气候，势如地火在运行。体制转轨所呈现的这类刚性矛盾几近于不可调和。象毛纺厂在轻纺行业就是一个典型之一。这个厂子在五年内换了七任厂长，最后内一家外地来的皮包公司蛇吞大象般的给兼并了。国家的各种改革举措不是没实行过，各种成功经验不是没移植过，结果是有效资产被蛀空了，剩个破壳留给了几千名嗷嗷待哺的工人们。
　　 我数次到过该厂的家属区，走访过不少家庭。他们几乎每家都置放着几匹乃至数匹毛料，这是厂方以实物工资的形式抵给工人的，没人会欢喜它，因为老百姓首先得解决吃饭问题，衣料不能当饭吃。然而，这些毛匹堆放在各家各户基本上都有几年光景了，因为卖不出去，自己又用不了，让人看见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好象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优越性全都齐刷刷的蜇在了这些毛匹上。
　　 说句实在话，有些事我真理解不了，比如说这些给我善良印象的女人们，为什么要顶着炎炎烈日在外头奔走呼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