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西装革履，显得神采奕奕，他大步流星走进米粉店，选了个显要的位子坐了下来，理了理领带，大声发了话：“大家都来了吧？到齐了吗？”老张声若游丝状，他努力迈开的喉咙一下吸引了米粉店的食客，他们纷纷扭头过来看，心里暗笑不已，这口音，咋就像领导主持会议呀？
　　老张压根没理会这些个人心里怎么想的，又清了清嗓子，逐个问一起来的几个人。
　　“你要米粉，还是面条？”
　　“你要米粉，还是面条？”
　　......
　　足足问了五遍，食客们不用数，就知道他们一桌来了多少人，一数，果真六人。
　　“好好好，你、你、你，是要米粉的，你、你、我，是要面条的...老板－－三个米粉，三个面条。”老张把起着老茧的手指高高举起，摆弄出“OK”的姿势，两次。
　　老板觉得乐，这么神气的POSS，让他老人家这么一摆弄，别扭呀，嘿嘿。忍住笑问：“你们要什么码子呀？”
　　老张看了一眼同桌五个人，大声商量道：“你们要什么码子啊？”
　　大伙儿正待开口，老张先说了，“我要肉丝，你们呢？”
　　大伙儿知道还有红烧排骨、红烧肚片，以及红烧牛肉什么的，还知道可以加蛋，但不好说呀，人家买单的都只吃两块一份的肉丝码子了，你能超过他老人家吗？没辙，都说肉丝，肉丝了。
　　老张松了口气，大声说：“六个，六个都是肉丝。”
　　店里的食客们都喷了一桌的，纷纷掏纸巾，或是去扯桌上劣质的卫生纸擦嘴。
　　第一份面条上来了，大伙推到老张面前，老张推辞了一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同桌有个女的说，“最近非典流行得厉害呢，吃饭前要洗手。”老张立马停住了。
　　另一个女的说：“听说是要用自来水冲洗呢。”那女的说完站起身，大伙儿都跟着去洗手了。
　　老张有些不好意思，悄悄放下筷子，看了看手，哎，还是洗洗的好呢。待他们洗完回来后，老张也起身去洗了手，掏出手巾擦干了，坐在位子上。
　　那女的又说了，“洗完手，不能擦的呢，要自然风干...”老张已经重新操起筷子，面条一半在嘴里，一半在碗里，鼓着眼珠子，不好说话,一口吃完了，才说：“早说撒，算了，算了，反正是自己的手帕。”
　　老张吃面条慢条斯理的，好像有些脾气。同桌一个老同志吃完了，掏出钱要付帐，老张看见了，大声说：“哎哎哎，我来，我来。”筷子却仍在碗里打捞漏网的零星肉丝。
　　老同志说，没关系没关系。老张没吭声了，眼睑耷拉了下来，把注意力全放在了那碗被他打捞得只剩下丁点儿油星的面汤里，筷子一个劲儿的在寻找新的目标。
　　(食客众生相) 2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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