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大约在下午六点多钟，手机响了。是苏凤儿打来的。
　　 “我做了点寿司，你过来吃吧。”她说。
　　
　　 我心想，还吃什么寿司，能天天听到你甜美的声音就足够了。
　　
　　 “喂，你在听吗？”
　　
　　 “啊，我在听。”我有点不知所措地说，“我本来打算请你们出来吃饭的。可是......”
　　
　　 “你不是说不喜欢酒店的饭菜吗？”苏凤儿打断了我。“郑敏芝还没起床，你先过来吧。”
　　
　　 我说那好吧。她随后告诉我她住的地方。　
　　
　　 我到达的时候，她已经站在小区的大门口了。一抹夕阳洒在她的头上身上。她穿一件银灰色法兰绒百折裙真丝衫，黑色羊皮筒靴，头上戴一顶花呢格子软帽，端庄雅丽。
　　
　　 我下车的时候，苏凤儿一直背着双手站在那里，对我微笑。等小刘扶我坐进轮椅后，她才跑过来推我进了小区大门。
　　
　　 “你做了什么恶梦了？”经过天台花园时，她问我。
　　
　　 我想了想。“好奇怪，那时我还没有完全睡熟，窗外树上的鸟叫我都能听见。”我说，“这时有个人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坐在我身边，还用手摸我的头发。后来我可能真得睡熟了，接着做了一个恶梦，醒来后，卧室里就我一个人。没有别人。”　
　　
　　 进了电梯，苏凤儿问：“那是什么样的梦？”
　　
　　 我想起在梦里，面对那个看不清脸的女孩的身影，曾一度怀疑是苏凤儿时，耳根又开始发烧。
　　
　　 苏凤儿这时把轮椅转了180度，两眼盯着我问：“你又脸红？看来准不是什么好梦！”
　　
　　 随后，她绷着脸推我出了电梯，走进了她的家。我发现，苏凤儿生气的样子依然美丽动人。天，女人还有这种魅力！我在心里笑嘻嘻地想，以后多惹她生生气也蛮不错嘛。
　　
　　 “你在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苏凤儿扶我在客厅坐下后说。
　　
　　 “你说，我在想什么啊？”我笑嘻嘻地问她。
　　
　　 苏凤儿凝望了我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我去看看郑敏芝醒了没有。”她把话题岔开了。
　　
　　 我环视客厅，足有五十多平方，装修陈设非常个性化，处处透出一个白领单身女性的高雅气息。与客厅相连的餐厅也有二十多平方，餐柜餐桌都是西式的，餐桌上摆着一个带底座的大水晶盘，里边放着山竹、火龙果和美国加州提子，那提子透着琥珀一样的光泽。四周的墙上挂着几幅苏绣，上面是一些小动物的可爱形象。
　　
　　 “真对不起啊，”郑敏芝这时睡眼惺忪地走过来对我说，“我睡过头了。”之后又接连打了几个呵气。“我洗洗脸，就来。”说着又跑了出去。
　　
　　 一会，苏凤儿走进来，一声不吭地扶着我坐进轮椅。“走，我们吃饭去。”她小声说。
　　
　　 我一看她那美丽的脸，一点阳光都没有。我说：“你能不能笑一笑。”
　　
　　 她说：“想看笑，到北京找说相声的去。”
　　
　　 “哎，说真的。”入座后我低声对她说，“我搞不懂什么地方得罪你老人家了，请明示。我好道歉。”
　　
　　 她一听，抿着嘴笑了一下。“你说我是‘老人家’？”她两眼盯着我说，“嗯，那好，以后你可要尊重我。”语气意味深长。
　　
　　 这时郑敏芝洗完脸跑进来，一看满桌子的饭菜，乐得合不上口。
　　
　　 “哇！”只听她喊道，“寿司，乳鸽炖盅，褒仔饭，红烧牛腩，干炒牛河。哈哈，都是我喜欢吃的耶。”
　　
　　 我说我也喜欢吃，从小就喜欢。郑敏芝说，当然啦，大家都是同乡，口味相似很正常。
　　
　　 苏凤儿说：“手艺不算好，请随便用吧。”说着看了我一眼，“你呢？”她见我没有动筷子，问我，“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喂你？”
　　
　　 我呵呵一笑。“有美女伺候，那我还不......”说到这里，我发现脚被人踩了一下，扭头一看，郑敏芝正在对我使眼色。我马上反应过来，“嘿嘿，当然是我自己来啦。”说着，夹起一块寿司放进嘴里，连声说道，“好吃，好吃。”
　　
　　 趁苏凤儿进厨房取东西的时候，郑敏芝瞪了我一眼，“你想找死啊！”她说，“凤儿是个生活作风严谨、思想较古典的女孩子。你别大咧咧的，在她面前，说话规矩点。听见没有！“
　　
　　 我点点头。“听见了。”我说，“她在飞机上认我的时候，倒是蛮大方的。”
　　
　　 “她一直都很欣赏你的文采。”郑敏芝小声说，“突然间遇上现实中的你，意外之喜时，有那种举动也很正常。但只是个例。”
　　
　　 郑敏芝回头看了看，见苏凤儿还没有出来，又对我说：“风儿原先也在我现在这家公司上班，我们在大学是同专业同班级的同学。就因为......”说到这里，见苏凤儿出来了，郑敏芝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苏凤儿端了几盘介末放在桌上。“你们口味重的就用这个吧。”她说着看了我一眼，“你要吗？”
　　
　　 我说我要。她端一盘放在我面前。
　　
　　 饭后，大家重新回到客厅。我正想问郑敏芝那件事的进展，没想到苏凤儿朱唇轻启。
　　
　　 “昨夜的事，郑敏芝都告诉我了。”她说，“这是件涉及高科技的个案。在进行下一步之前，我们想知道：这事与你究竟有多大关系。”
　　
　　 郑敏芝补充道：“因为下一步要动用许多资源，这些资源如果是用于正常的商业广告，那将是一笔数目不小的资金。”
　　
　　 我低头沉吟片刻。“我可以说出来，但请你们务必保密。因为这件事的复杂性，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搞清楚。”
　　
　　 苏凤儿说：“这点你放心好了。”
　　
　　 于是我将事情的原委经过详细告诉了她们。
　　
　　 “明白了。”苏凤儿感叹道，“没想到几年前在国外流行的手段，这么快就在国内开始了。”
　　
　　 郑敏芝说：“下午我在电脑上做了折射映像，果然不出所料，玻璃里边的映像也被换上那个女孩的脸了。后来我又检查了那两个工作人员，她们的脸也被替换了。”
　　
　　 “还有其它办法吗？”我问。
　　
　　 “剩下的就是地面了。”
　　
　　 “地面？”
　　
　　 “对，”郑敏芝说，“营业大厅的地面是大理石的，上面有光泽，所以也会有折射映像。如果这些地方也被对方事先做了手脚，那就麻烦了。”
　　
　　 望着我惊讶的眼神，苏凤儿说：“若那样，就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我问。
　　
　　 “找出原始带。”苏凤儿说，“也许很困难，但你要解除迷团，就得这样做。”
　　
　　 听了苏凤儿的话，我点点头，然后自言自语说：“是啊，找出被抹掉的那个人，才是整个事件的关键。”
　　
　　 我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抱着肩膀，低着头思考了几分钟。
　　
　　 “这样好不好？”过了一会，我对郑敏芝说，“我们两步同时走，你那边加快进度，一切费用我来支付，必要时我可以和你们公司签个合同；我这边也尽快想办法，看看最终能否拿到那盘原始带。”
　　
　　 郑敏芝点点头。这时，师姐的电话打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