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我们就管它叫山羊胡子草。但是却从来没有发现，这草绿得那么早。
　　
　　正月刚过，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但是早春的北大荒还是有些春寒料峭。我去爬凤凰山那天，头天晚上刚下过一场小雪，我爬到山腰时，太阳已经升得挺高，山坡的雪已经开始融化。山间的小路没有草，有点泥泞，所以我爬山的时候，就特意往树棵子的空里走，那里没有泥粘脚，走起来得劲些。走着走着，我忽然看到一种熟悉的草，那不是山羊胡子草吗？是的，就是我记忆里的童年的山羊胡子草。这草无茎，当然也没有枝桠。看样子是多年生的，一簇簇叶子从根而生。小时候，冬天里为了使棉胶鞋暖和些，大人们常常去山上或草甸子里割些乌拉草，用锤子轧软了，絮在鞋子里。当时，我也时常学着大人的样子去割乌拉草，可是割回来的往往都是山羊胡子草，因为它们长的太象了（在我的眼睛里）。这草虽然比乌拉草短，但它比乌拉草细，絮到鞋子里，也可以暖和脚。
　　
　　现在看到的草，叶子细细的，黄黄的，有一尺多长，它就是山羊胡子草了。草的叶子是去年秋天留下的有些枯枯的叶子。这叶子整整一个冬天，都厚厚实实地覆盖在草的根上，防止外界伤了自己的根。我猜想，这也许是山羊胡子草的一种自我保护功能。你听听连流行歌曲里都唱"把根留住"嘛，何况这山羊胡子草还有灵性！
　　
　　塞外的早春，山里的雪正在消融，地上湿漉漉的，由于土地还冻动着，化了的水慢慢地向低处流着。有时会在凹兜的地方积一小洼水。残雪或小水洼旁边那一墩墩的象山羊胡子般的草，就是她了。我蹲下来抚摩这久违的儿时伙伴，真是别有一番心境。现在日子好起来，到了冬天，我们的鞋子再也不用絮草取暖了，可我见到这草，竟然还是那样亲切，我真想回到孩提时候，回到童年的田野、草甸子、水泡子和山上去玩，春天采几朵野花、夏天捉几只蝈蝈、秋天摘几片红叶，到了冬天，自然是去割几捆山羊胡子草备起来，等到天气很冷的时候，絮到鞋子里。
　　
　　在山腰我努力寻找着童年的记忆，这使我很兴奋。我坐在软软的山羊胡子草的草墩子上，仔细端详着她，留恋着她。过了很久，我才又想起该起身登向山顶了。当我再次抚摩她，并准备采一缕带回去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山羊胡子草枯黄的叶子的根部，在靠近草墩的地方，已经发出淡淡的绿色。她是偷偷绿的，甚至都来不及发一株新芽。她一点也不张扬，尽管她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她用这种方式迎接春天，描绘春天，这真使我始料不及。
　　　（2005/03/18下午一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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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荒一隅，边走边唱